“我不知道,還沒問幾句他就暈了,我猜是在山中受了驚嚇才會神色這么差!
“至于為什么出去,應(yīng)當(dāng)是你們那晚沒給他留吃食,給他餓得吧!
獵戶們聽聞,齊齊看向幫忙照顧瘦猴的篾匠。
“……還真是!”幫忙的篾匠面露羞慚,不好意思道,“我那天看他暈得死,忘了給他留口吃的,問小哥你真是太靈了啊!
這下,只會直來直去思考的獵戶們對問荇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們本身也只是想求個讓自己安心的答案。反正不是鬼怪作祟就好,問荇說什么都行!
錢六撓了撓頭,感覺哪里不太對勁,但不管怎樣,是問荇挺了不得的。
祝澈在旁邊看得無語,他能比別的獵戶想得多點(diǎn),要是昨夜真給瘦猴按時候放飯,怎么會這么晚才發(fā)現(xiàn)瘦猴失蹤?
問荇壓根不是算出來的,只是很簡單地推算了下得出結(jié)果,就把人唬得一愣一愣。
“問小哥,依照你看熊子該怎么辦才好?”
錢六虛心請教:“放在這也不妥,可帶回去也不妥,兄弟們咽不下這口氣。”
熊子現(xiàn)在人嫌狗厭,篾匠們嫌棄他險些給村子帶來麻煩,獵戶們嫌棄他凈會添亂,誰也不想把他留在自己地方。
問荇看錢六這副希冀模樣,領(lǐng)會出個中意思。
他是解決此事的功臣,又和熊子有仇,錢六希望他能出面把這麻煩包袱丟給篾匠們,篾匠們礙于恩情,肯定不好拒絕。
能想出這種方法,也是為難錢六的腦子了。
只是這個辦法還是片面,治標(biāo)不治本。
問荇的目光投向躺在地上的熊子,眼神中居然帶著讓獵戶們不解的悲憫和無奈:“畢竟是村里人,把他隨便丟下有些不妥吧?”
“是他先挑事,能有什么不妥!
錢六急了,農(nóng)戶就是容易心軟,難道問荇忘了之前熊子是怎么待他的?
“我知道,但不能給呂家村留下麻煩,熊子醒來了鬧事麻煩,醒不來也很麻煩!
問荇先拉了波篾匠們的好感,往后進(jìn)山需要歇腳,他得靠著篾匠幫忙。
隨后也不忘記寬慰獵戶們:“我記得熊子爹有些本事,前些日子還在我家門口鬧,一把年紀(jì)力氣不小,如果我們不把熊子帶回去……”
“哦……我明白了!”
問荇都把話說這份上了,錢六恍然大悟,并且為自己草率的行為慚愧。
是啊,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了危險,他們不需要避著熊子,把熊子隨便丟下泄憤只能逞片刻的快樂,到村里被熊子爹和熊子哥追問才是真煩心,一家子就沒安生人。
只要把熊子活著帶回去,甭管活得好不好,他們這么多人在場作證是熊子自己作死,至少能給熊子家些交待,到時候他們忙著醫(yī)寶貝兒子,回過神過去些時候就不會鬧了。
真可笑,熊子之前惹其他獵戶,就是仗著出山要幾日時間,其他人再去糾結(jié)他就嚷嚷人家小題大做。
現(xiàn)在反倒是他家得吞著氣先忍住,過幾天追究就是小題大做,想想就覺得爽快。
見目的達(dá)到,問荇笑了笑,功成身退:“我去村口再撿些菌子,熊子和我有過節(jié),我就不插手他的去留了!
是的,只要留著熊子一條命就好。
依照村里赤腳郎中所言,熊子的腿算是廢了,精神會不會出問題還不好說。
要是熊子活得不好就罷了,要是熊子因為活得太好又故態(tài)復(fù)萌害人,問荇有得是辦法整治他。
與此同時,煙色的羽毛落在窗欞,一只鴿子隱匿在竹林間。
它同其他鴿子不同,渾身宛如被墨色暈染,成了灰黑的基調(diào),眼瞳卻如同白鴿是如血紅色。
“當(dāng)時只是測得八字合適,沒想到你還有這等本事!
一個青年佇立在山頭,手中把玩著盤扣陰陽魚:“柳連鵲,問荇……”
青年長相普通,普通到丟在集市街頭,就連最好的小二都不能一眼記住他的長相。
而普通的容貌卻在陽光照耀下都顯出一種詭譎陰郁,破舊的道袍上泛著松香卻滲出血跡,仙風(fēng)道骨的意蘊(yùn)就殘存三四成,他梳著整齊的灰白長發(fā),瞳仁卻漆黑如墨。
手中的陰陽魚顫顫巍巍,繞著發(fā)黑的銀絲首尾相銜地轉(zhuǎn)悠,卻時快時慢無法停止,失去明確的方向與指引。
烏云恰逢此時遮住懸日,使得他的卜卦結(jié)果愈發(fā)撲朔迷離。
想越過天道窺探陰陽,終究會被天所棄。
青年也不惱怒,仿佛早已預(yù)料到這種結(jié)果,只是緩緩收起陰陽魚,讓鴿子停歇在他的掌心。
良久后,他從袖口抽出用茅草編織的熊狀草偶將其拋下山崖。
草偶離開他手的瞬間就開始劇烈燃燒生成藍(lán)火,輕而易舉地化為灰燼。
松葉落下,方才站在這的人已不見身影,只留下鴿子漆黑的尾羽,還有一張薄薄的,寫著瘦猴姓氏的紙人。
隨著遠(yuǎn)處若有若無的嘆息聲,紙人上血紅字跡隱退,紙人腐爛在泥地里。
……
問荇抬起頭,看向山頂?shù)姆较颉?br />
“起云了!
方才飄過來一片云蓋住了雨后珍貴的日光。
“今天不會下雨的,這種一塊一塊的云比鋪著薄薄一層在天上安穩(wěn)多了!
祝澈以為他是擔(dān)心下雨走山路遭罪,可問荇其實只是心里隱約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