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柳大人出來了他可以消停,沒想到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大人還要在山里待多久哇?”
“兩三日?”問荇也拿不準獵戶們想待幾天,進山捕獵的隨機性實在是太大了,說不定明天獵到大家伙,收拾收拾直接回村也沒準。
“這么久…那大人還是小心些比較好。”進寶看向不遠處的林子,眼中閃過與年齡不符的憂慮。
“我覺得不踏實,山里有可怕的玩意!
柳連鵲說林子危險,現(xiàn)在連進寶也感覺到不對勁,問荇看向黃參和鄭旺,兩個小鬼俱是搖了搖頭,表示他們不清楚。
“真的有!”進寶急了,“大人你要相信我!
他承認,他膽子確實不算特別特別大,但絕對不是因為他膽小才和問荇這么說!
“怎么樣?”問荇捧起竹籃。
竹籃微微閃了閃:“林子古怪,但我能對付!
生前對虎跑丘最熟悉的是黃參,黃參感覺不到異常,那說明不對勁的地方不來源于山林的外在。
在這個條件下,只有能力足夠的邪祟才能感覺到危險,那這危險一定和鬼掛鉤,而且確實非同小可。
“我們走!
問荇不愿久留,給進寶三鬼指了條方便出去的路,讓他們也規(guī)避開村前的竹林和樹林,朝著溪流方向去。
“大人也別擔(dān)心,畢竟有柳大人在你旁邊,什么鬼都能打跑,通通打跑!”
進寶抬著和他差不多高的籮筐,臨走前蒼白地找著話寬慰問荇。
“嗯!
短促的一個音,問荇居然聽出來發(fā)話的柳連鵲心情大好。
問荇好笑地搖搖頭。
至少在這種時候,他是真被邪祟小鬼當(dāng)成吃軟飯的了。
他出來已經(jīng)有三刻時間,再不回去該引起懷疑了,必須要快些回到村子內(nèi)。
竹影深深,據(jù)說竹木招陰,夜晚的竹林確實不似白日和諧清雅,覆蓋著陰森森的淡色。
可問荇只是偏頭看了眼,腳步未停,鞋尖踩在竹葉上沙沙作響,鞋跟處碰到樹枝,樹枝發(fā)出輕微的撕裂聲。
“有人!
再走不到半刻就能去村口,柳連鵲突然出聲警示問荇。
“在往這來!
夜半三更在竹林遇到其他人,確實非常嚇人。
可問荇心跳平緩,立馬開始打量著四周。
夜晚的山林倘若風(fēng)弱,幾乎宛如靜止畫卷,只是掃了幾眼,他就非常輕松地找到了蹣跚而來的身影。
那是個瘦削的年輕男子,身形頗為眼熟,褲管被拉起半截,用麻布條簡單包扎過傷口,正是本該在村里好好休息的瘦猴。
他出來做什么?
問荇熄滅火折收斂腳步,從側(cè)邊緩緩繞開。
瘦猴不光出現(xiàn)的地方不對勁,他的狀態(tài)也不對勁。
走路很慢三步一停,有著詭異的節(jié)奏,雙手無力垂下,明明由于受傷一腳深一腳淺,雙腿邁開的步子卻同樣大。
再細的表情問荇看不清,但想想也不會太美好。
除去中邪和魔怔,問荇找不到更好的詞可以形容他。
他不便開口說話,柳連鵲心有靈犀:“鬼!
他身上,有不好的鬼的感覺。
深山老林里半夜碰到被鬼纏上的人,問荇心情復(fù)雜。
本來就是進來撿山貨掙錢,還以為最多就是面對天災(zāi)人禍,沒想到連遠離亂葬崗的山里都如此不正常,大半夜竹林里都能冒出陰間玩意。
柳家這壓根是挑了個萬鬼窟來“招待”他這贅婿,如果碰上的真是癡癡傻傻的原主,那兩百條命都不夠死的。
瘦猴直直往竹林里撞,問荇則刻意同他保持適當(dāng)?shù)木嚯x,并且借著兩人行走的方向不同,緩緩將距離拉近。
兩人隔了幾米遠的時候,他能清楚看見瘦猴臉上的表情。
詭異,死寂,麻木,宛如一具傀儡,明明離得這么近,卻全然沒注意到問荇。
問荇屏住呼吸,朝著村子的方向去。
沙沙沙。
身后腳踩落葉的聲音漸行漸遠,瘦猴已經(jīng)往更深處的竹林走去。
青年一手握緊彎刀,一手圈住籃子,猛地加快腳步朝著村里狂奔而去。
剛到村口,問荇就看見幾個獵戶圍在一起,在爭論什么。
顯然,不止他一個人注意到養(yǎng)傷的瘦猴莫名其妙出走。
“……明明半個時辰前才見過瘦猴,他怎么就不見了,到處找都找不到。”
“奇怪,他受著傷,居然也沒人注意到!
“我也找不到,這么晚了,村里就這么大他能跑到哪去?”
“我見過瘦猴!
煩躁的獵戶們轉(zhuǎn)過頭,看向由于劇烈奔跑,還在喘著氣的問荇。
問荇不是出去洗籮筐了?他見到瘦猴那豈不是……
情況不妙。
獵戶們登時明白,瘦猴是跑出村去了。
“他剛剛往竹林里去,怎么叫都叫不住,喊他他都不應(yīng),我只能趕緊回來報信!眴栜魸M臉焦急,甚至開始語無倫次。
喊是不可能喊的,大晚上在竹林亂喊傻子才做得出,但問荇還是表現(xiàn)出一副忙中出錯導(dǎo)致他愣頭愣腦的樣子。
“喊不應(yīng)?”錢六面露困惑,“不應(yīng)該,我記得瘦猴還挺惜命!
“我也納悶,可他當(dāng)時那副模樣就好像……好像……”問荇眼神閃躲,支支吾吾,仿佛真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