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寶身邊還有個小書童讓他們破局,柳連鵲提到過那些仆人的態(tài)度,恐怕沒一個指望得上。
況且柳家既然下了這盤橫跨二十年的大棋,棋局就一定不好被攪散,甚至問荇入贅這環(huán)可能都是讓他也成為棋子之一。
那想要摧毀這盤棋,絕不是用這點破碎線索就能立即達成的任務,必須循序漸進。
找線索、拼財力、不讓柳家過分懷疑,每一步都不能落下。
“你知道便好!遍L生松了口氣,他最怕問荇搞不清眼前狀況。
“可你同他能瞞多久?”
柳連鵲的聰明之前他只是算到過,今天則是極其直觀地感受到了。
“我會盡快查清楚。”
能瞞柳連鵲多久,其實就是看柳連鵲多久能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生活的家庭同他想得大相徑庭,并且可以理智接受。
問荇也拿不準。
“成,你若是遇到麻煩事,可以隨時來找我!
長生從懷里掏出三張符咒:“一張傳音,兩張除祟,你整日同冤魂打交道,還是注意些好!
“那就多謝道長!眴栜艉敛豢蜌馐障路洹
“不必言謝,你我也算有緣!
長生捏了捏肩頭昏昏欲睡的鴿子,提醒它別偷懶:“雖然我當下沒看出宅邸內有我?guī)熜至舻男靶g,但我懷疑柳少爺?shù)氖峦規(guī)熜钟嘘P!
“這么多年,他居然還沒死嗎?”問荇蹙眉,“我以為當時進寶把他都燒死了。”
“修道者不懼烈火,師門最頭疼的就是他可能還活著,逃亡在外隨時準備繼續(xù)興風作亂!遍L生提起這些,面上疲憊遮都遮不住。
“畢竟當年他沒本事將這個宅子的氣運轉移去其他地方,如果柳少爺?shù)氖峦嘘P,那么他應當有了這本事,也變得更強了!
“你需千萬小心!
“我明白了,道長還有什么事要囑托嗎?”
“我給你說個方子,你記下來,到時候可以試著用下。”長生上下打量了番問荇,搞得他有些不舒服。
這種眼神,他在祝澈那也見過。
“是同邪祟有關嗎?”
“不!遍L生微笑,笑容里帶著些修道者少有的、能稱為缺德的情緒。
“固本培元的!
問荇:……
他就知道!
“道長這是要兼做郎中?”問荇冷笑,“我要是真需要這方子,為何不去醫(yī)館里看!
他保證自己看著瘦,可真要上手,長生這副文弱模樣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好了,不說笑!遍L生見講不過問荇,故作高深拂袖。
“只是養(yǎng)身體的方子,總之用了沒壞處!
問荇陷入思索。
片刻后。
“養(yǎng)生的方子,我能賣給酒樓嗎?”
神秘長壽門派的藥方,到時候把這噱頭掛在醇香樓門上,聽起來能賺不少錢的樣子。
“不可以。。 遍L生忍無可忍。
“問荇,你年紀輕輕,怎就掉錢眼里了?”
“咕咕咕!”他肩頭的鴿子經(jīng)由他一吼,嚇得炸毛,一屁股掉在地上。
“不賣就不賣!
他還沒缺德到這種地步,認真記下了長生的方子,并且再三和面露疑竇的長生承諾絕對不賣。
不過這白得的方子確實是錦上添花,上面藥材都山里常見、鎮(zhèn)里能買,且價格也還能接受。
長生前前后后交代完事,并且囑托問荇千萬別帶著邪祟小鬼干壞事后,重新來到了前院。
柳連鵲不在了,進寶他們不知何時也溜走了,兩人走到槐樹下,那壇骨灰還靜靜放在坑里。
骨灰壇邊落了茱萸和柳枝,還有不知從哪弄來的無名野花,開得正盛。
應該是進寶的手筆。
愿她來生哪怕不能千嬌百寵,也至少有長作參天巨木的機會,活成不一樣的結局。
長生面色哀戚了一瞬,口中念念有詞,是問荇聽不懂的咒語。
隨著他身上散發(fā)微弱的光,骨灰壇上剩余的符咒痕跡化為灰燼,飄散在秋風里。
“少爺,你看那邊!”
芝麻地里,已經(jīng)近乎消失的小書童拉住小少爺?shù)囊陆恰?br />
進寶隨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宅邸的上空飄著點點熒光。
他其實很少見到自己的三妹,只是記得她也瘦瘦小小,經(jīng)常躲著人不出來,明明是一家的小姐,卻活得卑微。
他們家三個孩子,只有所謂的大哥上的了臺面,哪怕他三妻四妾,還經(jīng)常打罵下人嘲笑弟妹。
可就是這樣跋扈的家伙,被他的火燒得動都不敢動,只會涕淚橫流。
是個男的,長子,而且康健,僅此而已。
“三妹,一路走好。”他閉上眼睛,低聲呢喃。
進寶從沒這么期盼過夜色能再長會,可朝陽永遠會照常升起。
“進寶。”他定定看向身邊的小書童。
書童專心地盯著宅邸上空的奇景,仿佛要把這一切死死刻在腦海中,然后帶到下輩子去。
“怎么了,少爺!睍纬旱哪抗饪聪蛩
進寶恍惚,果然無論怎么偽裝,怎么失憶,他都無法活成最純粹的靈魂。
“抱一個吧。”他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曾經(jīng)礙于身份,他們甚至沒有好好擁抱過。
“欸,少爺別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