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試沒問題之后,護士姐姐就過來嫻熟地綁起她細(xì)瘦的腕子,握著曬得發(fā)黃的小手稍微使勁拍了拍,瞄著鼓出的血管一邊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你這小細(xì)血管,還挺考驗技術(shù)呢”,一邊利落地扎進去,然后迅速粘好輸液貼。
調(diào)了調(diào)流速,就見她盯著自己看,遂眨了眨眼:“不疼吧?”
小姑娘立刻點頭:“一點也不疼!
以前郝家村的村醫(yī)手法很粗暴,她少有的治病體驗都算不上好,當(dāng)下在寬敞舒適的單人病房,醫(yī)生和護士姐姐都很溫柔,飯也好吃極了,她覺得自己以后不會再抵觸治病了。
“賀萊!笔卦谂赃叺哪腥四弥桨澹骸斑玩不玩?”
床上的小女孩一愣,顯而易見地不大適應(yīng)新名字,但是轉(zhuǎn)瞬就被他手上的電子設(shè)備吸引了注意力:“玩!”
賀鈞把病床上的支架拉過來,撥弄了一番把平板放上去,給她調(diào)了合適的角度,然后點開植物大戰(zhàn)僵尸。
賀萊立刻沉浸到游戲里去,把一會方望津要過來看她這回事都拋到了九霄云外,專心致志跟戴著路障的僵尸搏斗。
賀鈞收回了自己的手機,沒再看那些電視劇,忽略幾個未接來電,先點開已經(jīng)消息99+的冷軋廠施工管理群,滑到最上面,極快地瀏覽了個大概,蹙起了眉。
郝娣來又闖過一關(guān),開心地正想跟人分享呢,剛扭過頭就見舅舅已經(jīng)從沙發(fā)上起身,俊美不羈的面容陰沉沉的,氣場凌厲,不知道撥通了誰的電話,壓低了聲音出了病房,還給她掩上了門。
無意中窺見他工作的一面,賀萊心頭猛猛一跳,有點畏懼,也有點好奇。
被找回的這幾天,賀鈞待她稱得上是無微不至,也正因如此,她才這么快地跟他熟悉親近起來。
她隱約地意識到,舅舅對她好,好像并不是因為他本身是個溫和的人。
賀萊沒再點開新的一局游戲,而是伸著耳朵聽起居室的動靜。
可惜特需病房的隔音效果不錯,她全神貫注地貼近身后的墻壁,只能聽出來他的語速很快,心情很差的樣子。
賀萊決定要表現(xiàn)地更乖一點,大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容易挨罵挨揍。
雖然舅舅肯定不會這樣對自己,但是她想更討賀鈞喜歡一點。
沒一會,賀鈞穿好了外套,推開門到外甥女床邊,邊戴手表邊跟她說話:“萊萊,公司那出了點事,得去處理,一會等你小春叔叔到了我就回公司,有什么事跟小春叔叔說,知道嗎?”
郝娣來看著熄屏的平板,乖乖的點了點頭,她抬起眼簾,潤澤的眸子和微微下垂的嘴角都表現(xiàn)出了對他要走的抗拒,不過剛剛才決定了要盡量討舅舅喜歡,現(xiàn)在只能憋著,不能給他添麻煩。
賀鈞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么多年,外甥女在他面前就跟白紙一樣,失落的小樣簡直太明顯了。
知道她對自己有雛鳥情節(jié),留她自己在這人生地不熟沒有安全感,賀鈞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忙完舅舅第一時間趕回來,行嗎!
賀萊驚喜地抬眼,鼻尖的小痣都生動起來:“好!”
王平春來的很快,還帶了司機,所以賀鈞回公司不用再自己開車。
“有新名字啦?”王平春跟哄小孩似的引她說話。
賀萊比一般孩子早熟,但是不反感他這么對自己,不光不反感這個小春叔叔,同樣這樣對她的護士姐姐、前臺姐姐,她都很喜歡來著。
因為,確實沒怎么嘗過被人疼愛的滋味。
“舅舅起的!彼贿呌螒蛞贿叴鹪挕
“萊江的萊,賀總這是把咱們市的運引給你啦,蒸蒸日上,多好多疼你。”王平春笑著夸贊,生意人都有點迷信,加之之前賀鈞讓他聯(lián)系那位大師,他覺得自己的這個猜測八九不離十。
萊江市這幾年的發(fā)展勢頭迅猛,煤礦資源很豐富,企業(yè)工廠林立,還有臨海港口,整體的經(jīng)濟水平很高,在全國的前列,現(xiàn)在的萊江人出門都不提所屬的岳東省,只說是萊江人,更有甚者連萊江都不提,一開口自我介紹就是南津的、普渡的、橋東的……只說區(qū)縣。
擷了這座明珠之城的光,賀鈞這名起的,也不怕外甥女承不住。
郝娣來全然無知,聽也聽不太懂,就對這個小春叔叔咧嘴笑了笑。
王平春決定這段時間就往小公主身上使勁,肯定比在公司里面對那些爛攤子強,簡單又容易出效果,事半功倍。
他一邊教賀萊打植物大戰(zhàn)僵尸的套路,一邊盯著她所剩不多的第一袋液,適時呼叫護士來換液。
沒一會,外頭門鈴響起,王平春趕去開門,一眼瞧見護士身后的方望津。
愕然往后邊看了看,確實就他自己,背了個鼓鼓囊囊的紀(jì)梵希Antigona,沒有司機或者保姆跟著。
“望津怎么來的?”
“開車啊!狈酵螂S口應(yīng)了句,熟門熟路地往里鉆。
他身體素質(zhì)一般,萊江的各個好點的醫(yī)院都住了個遍,所以很了解這些病房的布局。
郝娣來垂著腦袋還在攢陽光買爆炸櫻桃,曉得是護士姐姐來換藥,也不抬頭,對其他動靜充耳不聞。
正要點新生出來的陽光,身前投下一片陰影,有一只手搶先幫她點了。
她嚇了一跳,順著漂亮白皙的手指頭往上看,方望津那張帥氣的臉蛋撞入眼簾。
“di lai,感覺好點了嗎?我特意過來看你,怎么都不肯賞個眼神?”方望津眼神閃爍著暗暗發(fā)問:“該不會生我氣了吧?”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靠近,郝娣來只覺得頭腦發(fā)昏,呼吸不暢,她頂著紅紅的雙頰,遲鈍地開口:“……我改名了。”
瞧見她這花癡樣,方鶴津就放心了,知道她肯定沒告狀。
作為從小到大一直極受歡迎的大帥哥,他對拿捏對他有好感的一方這件事,過分游刃有余。
遂起身把包卸一邊的沙發(fā)上,食指穿過車鑰匙環(huán),懶懶散散地轉(zhuǎn)著玩:“真的嗎?叫什么呀?”
“賀萊。”她看著已經(jīng)顯示游戲失敗的平板,正輸著液的手微微動了動。
“咱萊江的萊。”王平春給方鶴津倒了杯茶放在跟前,插話補充。
“哇,好聽誒。”方鶴津彎了彎眼,看起來不太真誠。
他語氣里帶著似有若無的小勾子,賀萊愈發(fā)不敢跟他對視。
腦海里浮現(xiàn)昨天響亮的親親,當(dāng)下就感覺吊瓶的走液的速度太快了,令她好心慌。
“賀叔呢?”
“剛走不久,他回廠子里了!币琅f是王平春搭話。
方望津看著小土包子手里已經(jīng)熄屏的平板,起了壞心。
他扭頭毫不客氣地對王平春提要求:“想喝貢茶了,賀萊應(yīng)該沒喝過呢,你幫我買兩杯回來吧,紅茶基底就ok!
就算是私生子,也是大老板方鶴正的兒子,王平春早就習(xí)慣了他這樣,只能樂呵呵地去當(dāng)小少爺?shù)陌徇\工。
離六院最近的一家店在萬達,根據(jù)網(wǎng)紅飲品的德行,肯定要排隊,王平春來回一趟至少得四十分鐘。
他臨走的時候特意囑咐一下:“望津,幫賀萊看著點液啊!
“沒問題。”身量不低的少年滿口答應(yīng)。
等王平春一出門,方望津就一屁股坐到了賀萊的床邊。
“你還難受嗎?”
賀萊搖了搖頭。
“那咱們看片子吧,省的無聊!彼嶙h。
賀萊尋思一塊看點電視劇之類的,肯定比現(xiàn)在跟他這樣獨處自在點,趕緊點頭同意。
方望津唇角泛起弧度,拿過支架上的平板,點進瀏覽器,輕車熟路地輸入一個網(wǎng)址,點了進去。
賀萊正好奇他打算看什么,等著網(wǎng)頁跳轉(zhuǎn),瞬間瞳孔地震,睜大了眼睛。
黃網(wǎng)首頁赫然映入視界。
上面小圖赤裸裸的肉體糾纏姿勢狂野,文字標(biāo)題全是諸如“無套內(nèi)射小姨子”、“干了一個大奶學(xué)妹”這樣的低俗露骨描述。
猝不及防直面丑陋的欲望的成人世界,她一時失語,連害羞都忘了。
然后就見方望津堂而皇之地點開其中一部,還沒忘開啟全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