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隱沒在黑暗里,連帶著他的腳步聲也消失不見。
李華,他是課本里虛構(gòu)的人。
不存在的‘人’,自然不會有腳步聲。
教室里寂靜無聲,無聲的氛圍助長了恐懼的滋生。
如果能聽到腳步聲,還能判斷鬼離自己有多遠。
但什么都看不到,一切只能胡亂猜測,反而更加令人惶恐。
它在哪兒?
它走到哪了?
它現(xiàn)在是不是正站在我身邊?
低泣的孩子們紛紛捂住了嘴,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音,生怕被李華發(fā)現(xiàn),會被拖到課本里做他的朋友。
黑暗里,白言挺直了脊背,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這時候,發(fā)出任何一點動靜,都會吸引鬼的注意。
白言屏住呼吸,在死寂的黑暗中數(shù)著自己的心跳。
和其他孩子一樣,他也聽不見鬼的腳步聲,不過,他聽著周圍幾不可查的呼吸聲,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想起了課文里的第一句話——
[星期六,李華帶著爸爸媽媽,還有妹妹一起去動物園玩。]
一般來說,應該是大人帶孩子去動物園玩才對。
可是在課文里,為什么是李華帶著爸爸媽媽去動物園?
當時,白言的注意也全在詭異的圖片里,并沒有在意簡短普通的文字。
現(xiàn)在,他終于察覺了不對勁,可是他發(fā)現(xiàn)的太晚了。
《開心的動物園》中,一開始爸爸媽媽還有妹妹都應該是正常的,真正有問題的,反而是看起來最普通的李華。
李華才是鬼!
是他把一家人送到了動物園,才會發(fā)生之后的事!
白言終于真正‘讀’懂了課文,可現(xiàn)在知道了真相也沒有用。
黏稠的黑暗中,他的背后升起一股寒意。緊接著,一只沒有溫度的手從背后爬出,無聲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白言立刻又意識到了一件事。
李華正站在他的身后。
李華是課本里的‘人’,他走路不會有聲音,因為,他根本不需要走路,他可以在他們的課本里穿行!
他的課本已經(jīng)合上了,但他后桌的課本,在燈滅前還大開著。
剛好,是李華從動物園里出來的那頁。
第116章
“咣當!”
椅子打落在地, 瞬間擊碎了虛假的寂靜。
教室里,回蕩著椅子在地面顫動的聲響,還有白言急促的喘息聲。任何一個人都能從這些聲音知道, 鬼,出現(xiàn)了。
白言抄起課本往后砸去, 頭也不回地往前面跑。
現(xiàn)在, 鬼已經(jīng)盯上了他, 再一聲不吭, 也沒有絲毫意義。
憑借燈滅前的印象,白言摸向門口,想要打開門跑到教室外面。
他依靠回憶, 把頭轉(zhuǎn)向門玻璃上的位置。
走廊里,也黑的沒有一絲光照,什么也看不見。況且女校長的畫像還在走廊掛著,在這種情況下貿(mào)然出去, 無疑也是很危險的。
可是,白言別無選擇。
留在教室里,萬一被李華捉住,他現(xiàn)在就要死。
對于白言這種人, 無論是生是死,都能讓他感到愉悅。
可一旦死去,就再也體驗不到生者的快樂。
因此, 在能夠反抗的時候,白言不會坐以待斃。
人類共有的求生欲也印刻在他的靈魂里, 讓他奮力掙扎,不到絕境,他絕不會束手就擒。
不過,盡管生命危在旦夕,他的臉上也泛起病態(tài)的笑,或許和李華一樣,他同樣在享受這場隨時可能丟掉性命的逃殺。
黑暗中,白言淺淡的眸子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跌跌撞撞,一路上撞到不少桌子。
桌子的尖角在他身上添了不少青紫,不過他不在意這個,因為他終于越過了所有桌椅,大門就在眼前。
白言想也不想,快步跑到了門邊。
然而,想象之中木質(zhì)的觸感并沒有出現(xiàn),他感覺自己撞到了一個僵硬的、冷冰冰的東西……
白言反射性地抬頭,他看到一陣微弱的光,正直直打在他的臉上。
門口,一個眼熟的女人裂開嘴角。
她不再微笑,而是在獰笑。
她張大了嘴,露出一口慘白的鋸齒。
看到她毫不掩飾的猙獰笑臉,白言總算明白為什么她一直在微笑。
是的,寧秀麗一直在笑,可她從來沒有露出牙齒。就連講課,她也只是微微蠕動嘴唇,只有一絲雪白時隱時現(xiàn),讓人覺得她很斯文,甚至說是溫和。
現(xiàn)在,白言可算是懂了。
寧秀麗有一口三角形的尖牙,這口森然的鋸齒,無論如何不是人類能有的。
她的笑不露齒,她的巧克力,都是在收買人心,都是為了降低他們的警惕……
這樣,在真正的危機到來時,他們已經(jīng)沒機會反抗了。
寧秀麗堵在門口,她的手中拿著手機,手機的熒光打在白言臉上,讓他的臉也無比慘白。
就著光線,寧秀麗肆無忌憚地打量白言。她眼神不懷好意,隨著她的眼睛游動,她的牙齒也在上下摩擦,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好像在說,你想往哪里逃?
前方的路被堵住,白言徹底斷了從門口出去的念想。
他早該想到,寧秀麗跟課本里的鬼是一伙的。
李華想要找個‘朋友’,捉他去課本里陪他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