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我陪著你!
白天哲握緊了妻子的手,雖然身體在微微抖著,但他一動不動地坐在劉燕身邊,顯然是下定了決心,要與妻子共存亡。
看丈夫就算這個關(guān)頭也不拋棄自己,劉燕的鼻頭一酸,眼淚又嘩啦啦地流下來,哭得狼狽不已。
桌面上的手機還在不時響動,但這時候,夫妻兩人已經(jīng)不再動這個手機。
兩人如同鵪鶉一樣靠在一起,雙手交握,仿佛這樣就可以從彼此的體溫中汲取溫度。
在沉默的死寂中,白天哲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劉燕的身子也抖得更厲害了。
坐著等死,是世界上最讓人煎熬的一件事。
不過,這種詭異的死寂沒有持續(xù)多久,門外就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同時,劉燕的手機也開始響動。
鬼,已經(jīng)來到了門口。
……
廁所里很黑。
被突兀關(guān)進了廁所里,白言并不感到害怕。
手機上詭異的圖片、照片里西裝男懷著抱著的女人頭、還有兩個大人絕望的交談……
這些白言都是第一次聽到,可本能的,他好像天生就知道這些是什么東西。
鬼。
他的心里模糊有這個概念。
他不清楚鬼具體是什么,但他知道,被這個東西纏上了,他就會死。
廁所的空間十分狹小,但白言十分瘦弱,比同齡的孩子還要纖弱。
他蜷在墻角,并沒感覺到逼仄。
白言安靜地在墻角里蜷縮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摸黑走到洗手池旁邊,用漱口杯接了一杯水,然后,他關(guān)掉了水龍頭,捧著杯子又回到了那個角落,和之前一樣,安靜地、一聲不吭地靜坐著。
“咚咚咚——”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哪怕被關(guān)在廁所里,隔著衣柜,他也能聽到外面的動靜。
因為隔著兩道門,敲門的聲音對于白言來說不算響亮。
但很快,門外的敲門聲就停止了。
可能是一直沒人開門的原因,靜了一會兒,門外的人就開始砸門。
砸門的聲音震耳欲聾,震得白言躲在兩層門后都有捂住耳朵的沖動。
砸門聲持續(xù)了很短暫的時間,就有什么東西轟然落地。
緊接著,就是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尖叫。
男人好像舉起了什么重物,想要奮力一搏,女人也哭嚎著拿什么東西亂砸一通,頓時讓屋子里充滿了金屬的碰撞聲。
可是這些聲音都沒有持續(xù)多久,很快,這些聲音都漸漸平息。
屋子里,傳來兩人的呻。吟和掙扎,好似有什么東西掐住了兩人的喉嚨,讓他們無力反抗。
又過了一會兒,掙扎聲也消失不見。
黑暗里,只剩下詭異的尖笑聲。
“嘻嘻嘻嘻嘻……”
“買保險,嘻嘻嘻……我要買保險!”
“我要買九十九年!”
“我買一百年!”
兩人崩壞的笑聲在衣柜外響起,聲音十分尖利和魔性,和平常的他們大不相同。
‘他們會怎么樣?’
廁所里,白言抱著杯子,腦海中閃過這個疑問。
他們…應(yīng)該會死。
死,就是閉上眼睛,再也無法說話了。
想到這兩個人會死,白言的心里就覺得無比奇異。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從他的內(nèi)心深處涌起,黑暗中,他好像在期待著什么。
白言靜坐著,門外的人也沒讓他等多久。
隨著一陣紙筆交錯的“沙沙”聲過后,衣柜外終于恢復(fù)了平靜。
男人和女人都失去了語言,只有一個極有節(jié)律的聲音,在有節(jié)奏的敲著衣柜——
“咚、咚、咚……”
“咚、咚、咚……”
敲擊聲一直持續(xù)著,直到一個小時后,這聲音也沒有停止,仿佛不知疲倦。
這時候,白言隱約意識到,他的兩個新監(jiān)護人,是真的死了。
他們死了。
霎時間,白言的眼睛一陣濕潤,有一股腥咸的液體順著臉頰淌下,讓他忍不住伸手觸碰臉頰,奇異地感受指間潮濕的觸感。
他這是……怎么了?
白言只知道,當(dāng)人耐不住疼痛時,身體會排出生理性的淚水。
還有,據(jù)書上說,人在悲傷的時候,也會忍不住流淚。
可他一點也不傷心,現(xiàn)在身體也沒受傷,一點也不覺得痛。
白言的食指劃過唇邊,他的嘴角上揚了很大的弧度。
白言十分不解,于是他輕輕放下杯子,走到了鏡子前,扒著洗手池,踮起腳尖,在黑暗中,努力仰頭凝視著鏡子里的自己——
他在笑。
原來他在笑。
白言凝視著鏡子,好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般,感到由衷的喜悅。
這個意外的發(fā)現(xiàn),讓他想笑出聲,但他還記得男人臨死前的囑托,把笑聲咽了回去,一邊流淚,一邊無聲地笑得更加肆意。
原來…是這樣。
……
不知不覺中,時針已走過了兩圈。
第二天夜晚來臨,但衣柜外的敲擊聲還在繼續(xù)。
按照男人的囑托,外面還有聲音,就不能出去?杀永锏乃呀(jīng)喝完,白言已經(jīng)不打算等待。
他打開廁所門,氣喘吁吁地推開了門板,從衣擺底下鉆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