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皇后袖中的手指在顫抖,因?yàn)闃O度的憤怒,整張臉都變得扭曲。
尹嬤嬤見勸不動,只好放棄了。
“來人,都進(jìn)來服侍著皇后娘娘更衣!”
小宮女沒進(jìn)來,卻進(jìn)來一個不速之客。
這人著一身一等大宮女的湖綠衣裙,腰間束著墨綠色的束腰。頭發(fā)挽成普通的宮女發(fā)髻,發(fā)間也是碧綠色的玉簪。
宮女的容貌十分普通,一臉蠟黃,身材瘦小,卻渾身透著一股子的威嚴(yán),尤其一雙眸子里,目光凌厲。
皇上身邊的素姑姑?
素姑姑,也正是林素衣易容而扮的。
劉皇后挑眉,看了一眼尹嬤嬤。尹嬤嬤馬上怒喝一聲,“放肆,誰要讓闖進(jìn)來的?跪下!”
“我跪?你膽敢讓我跪?”林素衣冷笑。
她上前一步,伸手便將尹嬤嬤的手腕鉗住了。
尹嬤嬤疼得齜牙咧嘴,尖叫起來,“啊,來人啊,來——”
林素衣直接將她拍倒在地。
“大膽賤婢,你敢以上犯上!”劉皇后大怒。
但迎上林素衣的眸子時,她心中卻莫名升起一陣膽怯。
殿內(nèi)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外面都沒有人進(jìn)來,難道這宮女的本事很大?
“不敢,劉皇后,我只是來告訴你一件事,一件你困擾了多年而不知的心事!
“什么事?”劉皇后瞇起眸子。且看看她想干什么。
“你知道皇上為什么一直對你不聞不問嗎?你有家勢,有容貌,有才學(xué),卻一直忽視你,你位置高位,這宮中的鳳印,直到今年才落在你的手里。你不想知道原因?”
劉皇后袖中的手指握緊,“什么原因?”
“因?yàn)椋@輩子最喜歡一個女子,卻嫁給了別人,而娶那女子的男子原先是你的未婚夫,皇上在心中一直在怪你。你為什么沒嫁給那個男人?如果當(dāng)年你嫁了,皇上就能娶到那個女人了!”
劉皇后的身子顫了顫。
她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雙目緊緊的盯著林素衣,“你究竟是誰,你怎么知道這些?”
“我是皇上身邊的大宮女,皇上的事,還能瞞著我?”
“……”
“我只是覺得你可憐,所以才告訴你!
劉皇后忽然笑了笑,“你這樣說,我就相信么?你想讓我對皇上生起恨意,你居心何在?”
“娘娘,信不信由你,帝寰宮內(nèi)殿里,墻壁上掛著一幅畫,上面畫著三十一朵紅梅,你將殿中多寶閣上從左到右數(shù)到第三十一個閣子,轉(zhuǎn)動里面的花瓶,就可從畫的后面拿到你想找的東西。”
“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
“謝宏與那個女人都善畫,兩人畫風(fēng)簡直一模一樣。那里面的畫作究竟是那個女人的,還是謝宏的,你不想知道?”
“……”
劉皇后怔在當(dāng)?shù)兀炙匾率鞘裁磿r候走的,她都未發(fā)覺。
直到已被解開穴位的尹嬤嬤伸手扶上她的胳膊,她才回過神來。
“娘娘,你還好吧?”
“尹嬤嬤,快,更衣,本宮要去帝寰宮!”
未婚夫喜歡著端木雅,皇上也喜歡著,怎么可能?那個小宮女一定是騙她的!
。
帝寰宮的偏殿。
從鏤空的鶴型大香爐里的銅嘴里,時時飄出龍涎香的濃郁香氣。
天色已暗了下來。
有兩個宮女輕手輕腳地走進(jìn)殿中,一一將燈盞點(diǎn)亮。
端木斐坐在窗邊獨(dú)自一人下棋。
他的臉上貼著一塊極薄的人皮面具,遮住了原來的容顏,經(jīng)過巧妙的修飾,跟人的皮膚一模一樣。
他的一身白衣,纖塵不染,雖然年近四十,但卻有著絲毫不遜于年輕人的翩然之姿。
一雙眼眸平靜如湖,唇角微微上揚(yáng),整個人散發(fā)出一種溫潤如玉的氣質(zhì)。
抬手執(zhí)棋間,自有一種難以描述的風(fēng)采。
宮中幾個侍立的太監(jiān)宮女都驚嘆著,世間竟有這等風(fēng)姿的人,大約神仙便是這樣吧。
尤其是宮女們,眼神不時的瞟到他的身上。
有人已在悄聲地交頭接耳,拿他與奕親王段奕做著比較。
若這人年輕二十歲,一定不遜于當(dāng)朝的奕親王吧。
青云閣主,一身醫(yī)術(shù)精湛,而且,傳說他富可敵國,還沒有娶妻。
也不知哪位有福的女子嫁給他,哪怕,做個屋中人,或通房大丫頭,也是享福一生了。
宮女們的眼里都閃著興奮,時不時上前,剪剪燈花,或是添個茶,送個點(diǎn)心果子。
忽然,有個小宮女的臉上被什么東西打了一下。
她低聲哎喲了一聲,捂著臉疼得眼淚汪汪。
站在她身旁的另一個小宮女忙小聲問道,“你怎么……”啦?
話未問完,她自己的臉上也挨了一下。
沒一會兒,又有宮女的臉上被不明物擊中。
反而太監(jiān)們個個都沒事。
一時間,侍立在殿中的五六個宮女,頓時嚇得不敢吱聲,面如死色。
傳說,當(dāng)年的先皇便是在這座偏殿里駕崩的。
聽人說,這座殿中,常常會在半夜里,聽到有人在哭,四處找,卻又不見人。
難道……
幾個宮女們,嚇得不時地看向端木斐求救。
端木斐卻對宮女們向他頻頻示好的眼神,直接漠視。
但這時,他執(zhí)棋的手卻一頓,眉尖皺起,似乎還微微嘆息了一聲。
小太監(jiān)小貴子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一旁,聲音輕輕地說道,“閣主,皇上說,您要是乏了,可以在這里休息著!
他起身輕拂衣袖,看了一眼小太監(jiān),微微一笑,“好,有勞小公公帶路!
剛才有人來報(bào),公主毒殺了小皇子段瑞。
元武帝原本正在與他對奕,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出了帝寰宮,只怕一時半會不會回來。
而且,這座殿中有人偷偷的潛入進(jìn)來了。
端木斐被小貴子引到偏殿的一間雅室。
皇家的房舍自然不會比一般人家的差,進(jìn)出三道門,屋中雕欄畫棟,精美雅致。
“閣主,請。”
端木斐點(diǎn)頭抬步走進(jìn)屋內(nèi),很快又有四個宮女馬上跟了上來。
他回頭朝小貴子看了一眼,“本閣主喜靜,讓她們都下去吧!
宮女們看了他一眼,臉上滿是失望的表情。
但,這位神秘人的身份相當(dāng)尊貴,每次他來,皇上都親自接見,還派了不少人來服侍。
三公與皇親們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將床鋪好,焚了香,宮女與太監(jiān)們一一退出。
端木斐卻沒有走向里間,而是走到桌旁。
桌上放著幾疊點(diǎn)心,一壺泡好的茶水。
他伸手在每個點(diǎn)心盤子上點(diǎn)了點(diǎn),望著虛空嘆了口氣。
“出來吧,她們都被你嚇跑了。跟了一路了,有沒有餓?下來吃點(diǎn)東西。”
很快,一陣衣袂聲響,一個紅衣女子輕盈的身子從房梁上飄然而落。
“算你有良心,沒有一直在那里下棋,還記得我沒有吃午飯!
端木斐嘆口氣,搖搖頭,“……”
謝甜彈彈衣裙上的灰,大大咧咧的走到桌邊坐下。
“其實(shí),我剛才也去御膳房里走了一遭,但想著,偷著吃不如你關(guān)心我送與我吃,我便一直忍著。”
她抓起桌上的茶壺,聞了聞,笑道,“咦,是千金一兩的上等雨霧茶?老皇帝好享受!”
說著,她將茶水倒在手上洗了手,又拿著一塊銹著龍紋的絹布拭干了手上的水漬。
謝甜看了一眼端木斐,嘻嘻笑道,“有生之年在皇宮里住一天,不枉白活一世,哈哈哈;实劾蟽旱牟枞~水果然極好,清香撲鼻,不知天天用來洗手是不是會對皮膚有更好的保養(yǎng)?”
端木斐挑眉,“這種茶葉,悅客酒樓里有很多,你想要,一會兒回去后,我讓人全部送到你的房間,你天天泡了洗手也可以。”
謝甜白了他一眼,“那不一樣,你再有錢,身份也只是財(cái)主,這可是皇帝的東西,東西雖然一樣,沾上身份,意義就不同了。在我們那兒叫身份包裝。懂不?”
端木斐搖搖頭,“不懂。”
謝甜覺得對牛彈琴,“無趣!”
她朝他翻了個白眼,拿起筷子吃起來。
端木斐懶得跟她理論,她的思想與常人太不相同了,便又溫聲說道,“快吃吧,吃完了你自己回去!
謝甜咬著一塊糕點(diǎn),眨眨眼,口里含糊不清的說道,“什么?我還沒有睡過龍床!沒有在皇帝老兒的浴室里同你洗過鴛鴦浴,你就趕我走?我不是白來皇宮一回了?”
“我來辦正事,不是來玩的!倍四眷愁^疼的看著她,無奈說道。
“沒關(guān)系,你辦事,我跟在一旁看著就行,沒準(zhǔn)還能幫你,就你現(xiàn)在的身手,也不知能不能殺一個護(hù)衛(wèi)?”
“我身體恢復(fù)了,不勞你操心!倍四眷硾]好氣的看了她一眼。
“我不放心,我擔(dān)心你萬一又掛了,老娘又得等個五六年,老娘我今年已經(jīng)三十……,哦不,十八一枝花,不能再等了!
端木斐望著燈下的女子,十來年,她都沒什么變化,除了更加粘人,說話更加不著調(diào)以外……
一粒黑芝麻沾上她的唇角,白皙的肌膚,黑色的芝麻,竟然有種詭異的誘惑。
他心神一跳,就要將頭扭過,哪知她又伸出舌尖將那粒芝麻勾進(jìn)了嘴里,還睜著秋水眼眸怔怔看著他。
他趕緊閉了眼側(cè)過頭去,喉間莫名一干,咕咚吞下一口口水。
謝甜怒目:“……”
端木斐沒再看她,找了張椅子安靜地坐在一旁,仿佛老僧坐定。
等聽到她怒氣沖沖將筷子拍在桌上,他反而起身走到她的身邊。
俯身看向她,溫和說道,“甜甜,現(xiàn)在想不想睡?”
“老娘只想睡你!”謝甜沒好氣的一把抓著他胸前的衣衫,咬牙怒道,“端木,你在這些東西里偷偷下了藥是不是?哼哼哼,你屋里那些瓶瓶罐罐里的藥物,早被我研究透了,想迷倒老娘,不可能!”
詭計(jì)被識破,端木斐只好認(rèn)真說道,“皇宮中,看似平靜無波,實(shí)則藏著兇險(xiǎn)。那元武帝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樣無用,他誠府很深,他在他的寢殿中藏著不少機(jī)關(guān)!
“端木,你說得這么兇險(xiǎn),又怎知我不放心你?”
“這宮中我來過多次,路線熟悉,而且,他們忌憚我的身份,不敢對我怎么樣。因?yàn)樵涞蹧]有我的藥,便不能坐立。”
“我不管,你要不讓我跟著,我就……”謝甜眼波一轉(zhuǎn),媚眼如絲,唇角浮著一抹妖嬈的笑意。
端木斐瞇著眼,“……”
“老娘就跟老皇帝滾床單去!以我謝甜的美貌容顏與謝家長房大小姐的身份,做個皇后一定是不在話下!我剛才瞧過了,那皇帝老兒除了腿不方便走路,模樣兒倒也不差,年輕時,也一定是個美男!”
端木斐的臉上頓時一黑,聲音也沉下來。
“甜甜,你年紀(jì)太大,進(jìn)宮需是不到十四的年紀(jì)!你的年紀(jì)三十都過了!做皇后是不可能的,做個嬤嬤的話……”
謝甜咬牙切齒。
“老娘這么大沒嫁人,還不是被你害的?不管了,老娘今天就要跟著你!否則……哼哼哼……,你待會兒到龍榻上找老娘吧!”
她勾著紅唇,眼波閃著妖媚,冷笑著看著端木斐,而心中卻是心花怒放。
端木斐聽到她勾引別的男人居然發(fā)怒了?發(fā)怒了?
太好了!
他閉了閉眼,無奈一嘆,“好吧。待會兒,記得別亂跑!
“知道了!”她嘻嘻一笑,踮起腳來便將紅唇往他臉上湊。
端木斐卻伸手一推,擋住了她的唇,皺著眉頭,“你嘴里有芝麻糕的味道!”
謝甜:“……”
。
端木斐將雅間里屋的門關(guān)死,又將帳子放下,與謝甜躍上房梁揭開瓦片,踩著屋頂潛入到了元武帝的寢殿。
謝甜生怕端木斐將她甩了,一直緊緊的抓著他的胳膊。
帝寰宮元武帝的內(nèi)殿里,燃著幾只昏黃的燭火,大門緊閉,空無一人。
她朝四周望了望,皺著眉頭。
“端木,這皇帝老兒的臥房也不咋地,除了鑲嵌的金子多了點(diǎn),地方大了點(diǎn),看著陰沉沉的,滲人的很!”
“你不是要睡在這兒嗎?”端木斐扭頭淡淡瞥了她一眼。
謝甜:“……”
她只是說說而已,這鬼地方,跟她小時候參觀的皇家宮苑差不多。
那時候是人多大家一起看,又是在白天的時候,而現(xiàn)在天色昏沉,就她與端木斐……
而且,天曉得這里死過多少人?
在死過很多人的地方睡覺……,她還是不要了。
“忘了問你,你到這里做什么?”謝甜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問道。
端木斐沒說話,而是眉尖擰起,雙目朝四處看著。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龍榻頂端。
“那兒有什么古怪?”
端木斐抽出被她抱著的胳膊,“站在一旁別亂跑。”
他腳尖一點(diǎn)躍上床架,伸手按向雙龍戲珠的龍珠上。
哪知忽然有一排細(xì)密的暗器射出來,正好射向站在龍榻前方的謝甜。
謝甜正瞇著眼著他,一動不動。
“甜甜快閃開!”
他飛快地?fù)湎聛恚焓謹(jǐn)堉x甜的腰身快速朝地上一滾,躲開了那排暗器。
“你剛才發(fā)什么呆?你不要命了?”端木斐怒道。
謝甜忽然勾唇一笑,“端木,原來,你還是擔(dān)心我的,怕我死啊!
妖嬈紅唇,攝人心情。
端木斐一怔,這才發(fā)現(xiàn),他正撲在謝甜的身上,已聞到她身上的淡淡的甜香。
“……”
這女人,肌膚身材依舊如少女般嬌好。
謝甜伸手一勾他的脖子,將他拉了過去,然后打了個滾,坐在他的身上,勾唇淺笑看著他。
端木斐卻眉頭一皺,猛然推開她,從地上爬起來,神色淡淡拂著衣袖。
“時間不多了,辦正事要緊。”
謝甜坐在地上咬牙:“……”
不解風(fēng)情的死男人!
她正在心中惱恨著端木斐第一千次拒絕了她,忽然,端木斐伸手將她撈起來,摟著她的身子閃身躲到了元武帝寬大的床上。
謝甜心中一喜,雙手環(huán)著端木斐的腰,花癡狀將頭靠在他的胸前,兩眼放亮盯著大床。
“端木,這床好寬啊,長五公尺寬五公尺,貌似……整么滾都滾不到床下,皇帝老兒果然好享受。要不,咱倆試試?我活了幾輩子,還沒睡過龍榻……”
“胡說八道!沒一句正經(jīng)!”端木斐低喝一聲。
謝甜:“……”
好心情又被他破壞了,該死的端木斐!
她張了張口,正要說話,忽然被端木斐捂住嘴。
他低聲道,“有人來了!別鬧了!”
謝甜也早已聽到有腳步聲到了外殿中。
她馬上安靜下來。
不一會兒,內(nèi)殿的門開了。
一個女人冷聲說道,“守在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jìn)來。”
“是,娘娘。”
門“吱呀”一聲又關(guān)上了。
娘娘?
謝甜眨眨眼,劉皇后?
她將帳子掀起一條縫,朝外看去。
只見劉皇后緩緩地走到墻邊,望著上面掛著的一幅畫出神。
她看了一會兒畫后,這才轉(zhuǎn)身走向一處高大的書架前。
劉皇后在那架子的一個格子上轉(zhuǎn)動了一個花瓶,墻上那副紅梅畫卷后,馬上有機(jī)關(guān)的聲音響起來。
端木斐與謝甜互相看了一眼。
謝甜更是好奇,皇后偷皇帝的東西?
呵,有意思。
劉皇后掀起畫卷,畫卷后面現(xiàn)出一個書冊大小的洞。
她從里面取出一個長型的木匣,打開木匣,取出一幅卷軸來。
端木斐盯著那卷畫軸,忽然呼吸一窒。
劉皇后并未發(fā)覺床上的帳子里正有兩人目不轉(zhuǎn)盯的盯著她。
她緩緩的打開了卷軸。
然后,她整個人癱軟一般的坐在地上,臉色慘白,抽抽嗒嗒的哭起來,口里還嗚嗚咽咽說著什么。
謝甜豎耳細(xì)聽,只聽得到她口里不時的說著端木雅與謝宏的名字。
至于說的是什么,卻因?yàn)樘寺牪磺宄?br />
端木斐一直皺著眉頭。
而這時,劉皇后的聲音忽然高了幾分,臉上帶著怒意。
“居然是真的,真的,呵呵……”劉皇后慘然笑起來。
……
“謝郎,是我家對不起你,又不是我對不起你,你怎么就恨上我了?你這個負(fù)心漢!”
……
“你跟那個端木雅見一面就許了終身成了親,你是成心氣我是不是?你不是真心的是不是?”
……
“不過,她終于死了,呵呵呵,你退了婚約娶了別的女人,你給我的恥辱,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
劉皇后的雙目中透著森然的殺意,昏昏黃黃的小燈籠光暈下,更顯得駭人。
而在這空曠的寢殿中,她的聲音如同從地獄里傳來,聲音凄然。
忽然,一抹紅影向她襲來,劉皇后眼皮一翻,倒在了地上。
謝甜與端木斐雙雙從床上跳了下來。
謝甜冷笑,“想不到,這劉皇后心中還藏著這么多的故事!
端木斐彎下腰,緩緩地?fù)炱鸬厣系哪欠嬀怼?br />
“我找了六年的尹山梅嶺圖,最后一卷果然是在這里?磥,今日沒有白來!
“尹山梅嶺圖?”謝甜瞇起眸子,“這是什么畫?”
“小雅愛梅,便畫了十卷尹山梅嶺圖,曦曦收著九卷,最后一卷,在小雅與謝宏大哥出事那天來不及收,而弄丟了!
“那……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端木斐的目光望向龍榻那里,雙目一沉。
“元武帝一直喜歡著小雅,小雅的東西,也許是到了他的手里。所以,我才悄悄接近他,想辦法找到這第十卷。果然不出我所料……”
“老皇帝?他女人那么多。還想小雅?呵呵!”謝甜冷笑一聲。
端木斐沒說話,神色也不似剛才那般溫和,臉上布滿著冷意。
謝甜又道,“聽劉皇后剛才說的話,她與謝宏大哥似乎有著婚約,可后來謝宏大哥為什么退婚又娶了小曦兒的母親?”
“二十二年前,謝宏大哥滿門被殺。謝宏大哥身受重傷,也顯些喪命,被路過的小雅救了。”
“謝宏大哥全家被殺?”謝甜心頭一驚!罢l干的?”
“不清楚,謝宏大哥也查了許久,查不出來。”
謝甜默然,原來,當(dāng)年還有這么一出恩怨。
“這劉皇后口口聲聲說謝宏大哥喜新厭舊,看上了小雅,舍棄了她,可是,我見過謝宏大哥幾次,他應(yīng)該也不是喜新厭舊的人吧?”
“他當(dāng)然不是!謝家與劉家的婚約本來是兩家長者的意思,是劉家先背信棄義!
“……”
“因?yàn)椋殉闪斯聝,家道從此沒落,劉家便不同意這門親事了,故意怠慢與當(dāng)面羞辱,謝宏大哥只好退了親事,同小雅到了尹國。再后來,他憑借自己的能力,一路官升到了丞相。最后也娶了小雅!
“……”
“而且,我每次見到他們夫婦二人,他與小雅都是形影不離,常常在一起研究畫作,撫琴,照料著小雅的日常起居。幾年如一日的疼著她。他們是最恩愛的夫妻。”
“……”
“小雅生曦曦姐妹時,差點(diǎn)丟了命,謝宏便瞞著小雅,在曦曦姐妹出生后當(dāng)天,開始服絕子藥!
謝甜心中吸了一口涼氣。
一個男人為了女子的身子健康而自斷子嗣,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端木斐又走到墻壁那處掛著落梅圖的地方,凝神細(xì)看。
謝甜也好奇的將頭湊近去看,“這畫有什么問題嗎?”
“三十一朵梅。轉(zhuǎn)動書柜的第三十一格上的花瓶,能開啟墻上的機(jī)關(guān),找到這幅畫卷!彼。
“什么意思?為什么是三十一?”謝甜眨眨眼。
“小雅是三月十一出生的。元武帝以此數(shù)字,設(shè)了機(jī)關(guān)!
“元武帝居然是個長情的人!”謝甜輕笑,“這件事,你要跟曦曦說嗎?”
“先去奕王府吧。”
…。
段奕帶著云曦回到了奕王府里。
才下馬車,他便叫過青衣,“速去將朽木將到后宅!
青衣見段奕一臉緊張,臉色都白了,“是,主子!
風(fēng)一陣的奔西柳院去了。
段奕沒讓云曦走路,而是直接抱著她到了后宅的喜房里。
雖然一路上沒見什么仆人——估計(jì)被朱管家清場了,但,萬一有人悄悄的看了呢?
她臉上好一陣窘迫。
“我沒事,你別驚得整個府里的人不得安生。”
“有沒有事,看看再說!”段奕不理會她,
進(jìn)了二人的喜房,段奕將她小心的放在外間的小榻上,又取了錦被蓋在她的身上。
“先躺著別動,我去看看朽木來了沒有。動作真夠慢的!”
云曦一笑,“西柳院離這兒遠(yuǎn),你又是一路跑來的,朽木道長哪里有那么快?”
“你倒是幫他說話!”
云曦道,“太后的身子都是他一直在調(diào)理,他可有著大功!”
段奕才走到外間珠簾處,朽木被青衣給拽來了。
“丫頭,輕點(diǎn)輕點(diǎn)。老夫的胳膊都快被你掐斷了!毙嗄菊诒г。
“你再慢點(diǎn)兒,王爺就會掐斷你的腿,快點(diǎn),王妃還等著呢!”
青衣沒好氣的將他推了進(jìn)去。
朽木一腳踏進(jìn)屋內(nèi),便被段奕拽了進(jìn)去,“再慢一步,你的腿就不必要了!”
“什么事,看把你急的?你媳婦出事了?”朽木眼皮直翻翻。
段奕怒得朝他身上踢了一腳,“敢胡言亂語,再割了你的舌頭!不!本王會讓師父來割!”
一聽段奕提到了謝甜,朽木老實(shí)多了。
他朝小榻上一瞧,云曦眨了眨眼,朝他微微一笑,“道長!”
“她很好啊,看什么?”
“她翻了院墻了,本王擔(dān)心她動了胎氣,你快給瞧瞧!
“胎氣?”朽木不敢大意了,忙收了臉上的嬉笑。
這丫頭的身份就夠?qū)氊惖牧,丫頭肚子里的小東西……
他嚇得身子一抖,他可得罪不起!
甜甜會抽了他的筋,端木斐會剝了他的皮,段奕這小子會直接將他剁了!
青衣將一塊帕子放在云曦的手腕上。
朽木捏著胡子瞇著眼把起脈來,一會兒左手,一會兒右手,半晌才收了手,收起了藥箱。
他看了一眼段奕后,一言不發(fā)走出了屋子。
段奕走到云曦的面前握了握她的手,微微一笑,“先休息著,我去跟朽木討要幾貼藥膳單子!
“好。”
云曦點(diǎn)頭,她其實(shí)什么事也沒有,段奕卻這么緊張著,她不好拂他的意,只好聽話躺著。
屋子外間,段奕追上了朽木。
“到前面說!倍无鹊馈
兩人走過幾個庭院,段奕才停下了腳步,蹙眉看向朽木。
“快說,她身子怎樣?”
朽木捏著胡子,瞇著眼,“奇怪了,她的脈相時而浮,時而急,像是有兩絲……”
“什么意思?”
“你也是個大夫。窟@也不懂?”
段奕的臉一沉,“本王只會看內(nèi)傷外傷,這是婦人。∧隳檬值牟皇菋D人病嗎?”
“呵呵,你終于夸了老夫一回了!毙嗄拘那榇蠛。
段奕不耐煩了,“讓你快說王妃的情況,別盡扯些廢話!”
“你小子本事真不賴,恭喜你,會得一對雙生子!”
段奕一怔,“你說什么?雙生……子?兩個月時間都不到,你也能看出來?”
雙生子固然可喜,但是她的身體……
他的心往下一沉,不喜反而憂慮起來。
朽木朝他翻了翻眼皮,“你當(dāng)老夫的神醫(yī)名號是買來的?老夫替人把脈,這么多年來,就沒有錯看過!”
段奕立于當(dāng)?shù)兀瑪Q眉沉思。
“不過,她的身體不太好啊!毙嗄疚⑽⒁粐@,“她那一家子的女人……”
段奕忽然打斷他的話,“這件事,不得跟任何人說起。另外,開幾副安胎的方子來!”
“老夫知道,不會亂說的,你寶貝著你的媳婦,怕她害怕是不是?其實(shí),她的祖輩上,出現(xiàn)意外死掉的,只有五層的女人,也許她命大……”
段奕的臉色忽然一白,“行了,快去吧!”
…。
云曦正半闔著眼躺著床榻上,想著今天宮里的事情。
門口的珠簾子輕輕的晃了晃,一個小人兒咚咚咚的腳步聲跑了進(jìn)來。
她睜開眼,就見段瑞站在她的面前,睜著黑寶石一樣的眼睛怔怔看著她。
紅萼站在門口緊張的說道,“奴婢有罪,沒看好小侯爺,打攪到王妃休息了。”
云曦朝她擺擺手,笑道,“我沒睡呢,你別自責(zé)了,既然小瑞來了,讓他同我說說話好了,你去忙吧!
紅萼心中一松,又朝云曦低身福了一福,“今天在宮里,多謝王妃相助解圍!
那個劉皇后想刁難她母子,要不是奕王妃,段瑞就得吃苦頭了。
云曦笑道,“他也算是我侄子,我不幫他,誰幫她?”
紅萼道了謝,退到廊檐外面去了。
段瑞伸手摸摸云曦的臉,說道,“奶娘說,你生病了?那我摸摸你吧,奶娘說,頭疼時,摸摸頭就不疼了!
云曦笑,“嬸嬸只是累了,不是生病!
“哦……,”段瑞似懂非懂的眨眨眼。
云曦又想起一件事來。
“小瑞,今天在宮里時,你推那嬤嬤的本事,是誰教你的?”
“隱叔叔。他說,壞人使壞就要打!
隱叔叔?青隱衛(wèi)中的大頭領(lǐng)青隱?
青隱的武功可不弱。
她瞬間明白了。
青隱會教段瑞練武,一定是受了段奕的指示。
她摸摸他的小臉,又溫聲說道,“隱叔叔說壞人要打,沒有說錯,但要量力而行。你才四歲,你同一個大人沖撞,她打你,你就得吃虧了!
段瑞眨眨眼,看著她,“我跑得快!
云曦笑,“你跑快,對方要是人多呢?”
段瑞歪著頭,想著云曦的話。
“要是人多時,你必然要吃虧。所以,在你還沒有長大前,凡事要藏拙,將自己的本事藏起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輕意拿出本事來,要打,就得使計(jì)謀,打得敵人一個措手不及!而不是當(dāng)面頂撞用蠻力!”
段瑞眨眨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嬸嬸,我知道了!
云曦笑,他答得干脆,真聽懂了?
又同他說了一會兒話,青衣將他領(lǐng)出去送到紅萼那里去了。
她正要起身,又有腳步聲急促的走來。
“別動,躺著!”段奕快步走到她的身旁摁著她,扶著她又躺下了。
“要吃晚飯了呢,還躺著?”云曦蹙眉,“難道讓母后一人吃飯!
“怎么會呢?哀家還會自己走來啊!比饗邒咛羝鸷熥,德慈笑著走進(jìn)來。
云曦又要起身,德慈忙擺擺手,“別動,別動,休息著!
段奕起身朝德慈走去,扶著她走到云曦的榻前坐下。
“怎樣,有沒有不舒服?”德慈往她臉上仔細(xì)地看了看,一臉的關(guān)切。
“沒有,是王爺大驚小怪。”一屋子都站著唯有德慈坐著,她卻躺著,臉上有些難為情。
“不,小心為好!钡麓壤中χ
云曦是合衣而臥,腰間的一塊玉佩滑落在錦被外。
德慈的神色忽然一凝,回頭朝段奕的腰間看去,他也正系著一塊同樣的玉佩。
正是她在云曦出嫁前,到夏宅送給兒子兒媳的禮物。
“曦曦,小奕,這玉佩要天天佩戴著。”她道。
段奕微笑道,“母親送的東西,當(dāng)然會天天戴著!
“不,這不僅僅是一塊玉佩,這是塊護(hù)身玉佩!”
護(hù)身?
云曦詫異低下頭看著那塊玉佩。
這玉佩有什么問題嗎?
因?yàn)樵脐乇欢无葟?qiáng)行按在床榻上休息著,晚飯也是在屋子里吃的。
德慈段奕都在屋中陪著她。
吃過飯,天已全黑了。
德慈又盯囑著段奕好生看好云曦,便扶著瑞嬤嬤的手回自己園子里去了。
段奕一直將她送到喜房的外間廊檐下。
回來時,見云曦的手里捏著那塊玉佩出神。
“想什么呢?”他上前摟著她的肩頭。
“我在想這塊玉佩,母后說是防身用的,怎樣防身?看起來,只是一塊很普通的玉佩而已。”
“以后再想吧,天不早了該睡了,明天一早得回夏宅,你想讓楓大哥與岳母大人等得著急?”
云曦正要說話,忽然挑眉,“有客人來了,睡不了!
“我去看看!
云曦見他一臉郁黑的走到外面去了,不禁好笑。
新婚中就被人打攪,段奕心中一定惱火著。
房梁上,有兩人的腳步聲漸漸的近了,不一會兒,落到院子里。
便聽一人嘻嘻笑道,“小奕兒,跟為師說說,新婚是什么感覺?是不是日子過得賽神仙?”
說話的正是謝甜,她帶著端木斐沒有走王府的正門,而是翻著院墻直奔段奕的喜房。
段奕的臉一沉,“師傅,剛才還是神仙,但被你打落在了塵世。”
謝甜眨眨眼,“……”
“都跟你說了,先讓人通報(bào),不要直接來打攪!倍四眷骋荒樀呢(zé)備。
“我……我只是想來得快點(diǎn)嘛!”她朝端木斐翻了個白眼,又笑嘻嘻的看著段奕,“小奕兒,你不會生氣吧?”
段奕:“……”
云曦挑簾走到外間。
“舅舅,姑姑。你們來了?”
端木斐只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謝甜眨眨眼,“來看新娘子!
云曦臉上一陣窘。
段奕轉(zhuǎn)身看向云曦,臉上頓時一沉,“外面天涼了,趕緊進(jìn)去!”
說著上前摟著她的肩頭往里推。
謝甜偏頭看向端木斐,一臉哀怨,“端木,我忽然發(fā)現(xiàn)好冷!
說著,她的肩頭還抖了抖。
“小奕屋里有不少熱茶,喝了暖身!
端木斐施施然走了進(jìn)去。
謝甜,“……”
個不解風(fēng)情的死男人!
她跺跺腳憤恨著進(jìn)了屋里。
有客人到,青衣馬上進(jìn)屋來奉茶。
端木斐在外間的主坐上落座,從袖中取出一卷畫卷來遞給云曦。
“曦曦,記得當(dāng)初我同你的賭約是什么?你會爬墻了,便送你尹山梅嶺最后一卷!
“尹山梅嶺圖?”她驚訝的站起身來。
段奕扶著她坐下,從端木斐的手里接過來遞到她的手里。
她看著手里的畫卷,有些不敢置信,手指微微發(fā)抖。
緩緩打開來,畫卷上,遠(yuǎn)處是迷漫著層層薄霧的尹山,近處是幾只斜斜的紅梅。
下面是用古體南詔字落款,雅。
是她生母端木雅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端木斐,聲音帶著哽咽,“舅舅,這圖是從哪里找到的?”
當(dāng)年追殺的一批人中,有幾個黑衣人闖進(jìn)了屋子,翻箱倒柜的找著什么。
后來,她與段奕回到那座草堂里時,發(fā)現(xiàn)金銀錢物都沒有少,卻只少了這副畫卷。
畫卷只是普通的畫,她一直不明白那些人為什么要搶走。
“舅舅,這畫……是從哪里找到的?”
如果她沒有猜錯,擁有這畫卷的人,一定到過當(dāng)年的黑水嶺,而且,進(jìn)過草堂,目睹過那場刺殺。
“是從老皇帝那兒偷來的,他寶貝似的,藏得隱蔽著呢!”謝甜嘴快,馬上說道。
“元武帝藏著我母親的東西?”云曦心中吃了一驚。
她看了一眼謝甜,又望向端木斐,“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端木斐道,“二十二年前,小雅以尹國郡主的身份來過京城,接見她的,是當(dāng)年還是梁國醇王的元武帝。但,那時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誰也不知道。后來,小雅回尹國時,帶走了謝宏大哥,也就是你的父親!
原來元武帝認(rèn)識母親。
這就說得過去了。
今日在大殿上時,元武帝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有著探究,有著訝然,更多的是幾分柔情。
謝甜看了一眼端木斐,見他沒反對,她便道,“還有一件事,曦曦,劉皇后與你的父親本是有著婚約的,但謝家出了事,劉家便勒令你父親退了婚!
她抬頭瞇著眼看著謝甜,劉謝兩家有婚約?
難怪呢!
劉皇后今天看到了她的真面容——一張與端木雅有著七八分像的臉時,眼里頓時騰起了怒火。
原來,當(dāng)年的事情是這樣的。
送走了端木斐與謝甜,段奕給她去了釵環(huán),退了外衫,又小心的將她抱進(jìn)了凈房。
她全程都如一個木偶人一般由著段奕給她沐浴更衣。
就連段奕送來了極苦的安胎藥,她也沒被苦得清醒過來。
她的整個腦海里,都在想著剛才舅舅與姑姑對她說的那些事。
母親曾對一人喊道,“他還不死心么?他究竟想怎樣?”
“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段奕的聲音在她的耳旁響起,溫潤的唇很快就覆蓋在她的唇上。
她這才回過神來,伸手捧著他的臉。
原來,她已被他送進(jìn)了被子里。
他伸手?jǐn)堖^她的腰身,將她摟進(jìn)懷里,小心的抱著。
“段奕,我前后想了想,關(guān)于當(dāng)年的那場刺殺,我終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場刺殺,不是一人所為。而是好幾批人!”
段奕眼睛一瞇,“……”
“那些人中,我印象最深的便是西寧月,那天,她同母親說了不少話,我記得她的聲音。她是因嫉妒母親被舅舅喜歡著,所以因愛生恨,不遠(yuǎn)千里去刺殺我母親。”
“……”
“還有一拔人,是因?yàn)槟赣H的身份是南詔靈族的圣姑,母親違反了圣姑不得成婚生子的族規(guī)而被那幾個護(hù)法追殺!”
“……”
“另外,就是手持雙頭蛇短箭的景姑了,她在元武帝的身邊當(dāng)過差,又承認(rèn)了自己挑撥過這起恩怨!不過,那個婆子究竟是什么來頭?她為什么要挑撥大家互相廝殺?”
段奕伸手撫上她的臉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是這三批人,你說的對。前后兩批人已死,景姑也有青一與青二帶著人追她,剛才宮里來話,那婆子還在宮里,你放心,她活不久的!而且,我懷疑,太后中毒,也是她搞的鬼!”
“段奕……”她將頭靠在他的懷里,閉上眼,張了張口,將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嗯,都過去了,現(xiàn)在,你不再孤獨(dú)了不是嗎?”段奕將她摟在懷里。
她其實(shí)想說,在知道元武帝喜歡著端木雅,還收著最后一幅尹山梅嶺圖時,她便想起多年來一直追著她一家三口四處搬家的人是誰了!
因?yàn)槟赣H曾沖著幾人喊道,“他還不死心么?他追了這么年究竟想干什么?得不到就殺么?”
那些人說著京城口音,她起初還一直以為是假貴妃西寧月的人。
因?yàn)槲鲗幵乱恢奔岛拗四狙拧,F(xiàn)在想想,居然是元武帝的人!
元武帝喜歡著端木雅,但端木雅又嫁給了父親,元武帝便來個一不做二不休的殺了父親!
那景姑又一直在宮里當(dāng)差,被元武帝派到北地去殺父親就不足為奇了。
她又想起段琸曾警告過她的一句話,那個人你惹不起!還讓她不要再打聽持有雙頭蛇短箭的人。
原來——
元武帝,的確是她惹不起的人!
她彎唇冷笑。
段奕發(fā)現(xiàn)她呼吸急促,閉著眼,雙手正緊緊地抓著被子。
“曦曦?怎么啦?”
她睜開眼,微微一笑,“沒事,有點(diǎn)惡心想吐而已,睡吧。”
段奕挑眉,“你等著,我去給你拿酸梅!
給她掖好被子,他掀起帳子下床去了。
云曦收了臉上的笑容,望著帳外段奕忙碌的身影發(fā)怔。
這個男子,已為他付出了許多,這最后一個仇人,她怎么能讓他去冒險(xiǎn)?
……
皇宮里,身上前后各中兩刀的景姑被人救出后,一直藏在一間小雜物間里。
屋子里沒有椅子,她就這么坐在地上。
太陽已西下。
屋里沒有點(diǎn)燈,昏暗一片。
幾只老鼠細(xì)細(xì)碎碎的聲音,從屋子里傳來,追逐著跑過。
景姑眉頭一皺,心中的怒火更是騰到腦門。
想當(dāng)年,她也是堂堂一國郡主,最后居然流落到了這種與老鼠為伍的凄涼地步!
都是拜那人的子孫所賜,她絕不就此罷休!
門外有極輕的腳步聲走來了。
她瞇起眼,警覺的從身上摸出一只短箭捏在手里。
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有人輕聲地說道,“姑祖母,是我。我來給你送點(diǎn)吃的!
景姑這才松了一口氣,收起了暗器。
一個青年男子捏著一枚夜明珠走了進(jìn)來。
淡淡光暈下,照出他英氣的臉頰,天青色長衫襯出他修長的身姿。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扯了下唇角,冷笑一聲,“不勞你費(fèi)心了,我餓不死的!
男子微微皺眉,“姑祖母,現(xiàn)在宮里頭出現(xiàn)了不少段奕的人,這一時半會兒您還不能露面,不吃東西怎么熬得過去?”
“拿走!”景姑惱恨地抬腳將那幾個包子,與一壺茶水踢翻在地。
“我可沒有你這樣的侄孫子,不想看到你的假惺惺!你要是真當(dāng)我是你的嫡親姑祖母,剛才在那座院子的時候就應(yīng)該一刀宰了那個段奕與那丫頭!”
男子并沒有因景姑的發(fā)怒而變臉色,他找了塊磚頭在她面前坐下來,平靜的看著她。
“姑祖母,你聽我說……”
“說什么?說你處處與我這婆子作對,只是為了那個小丫頭?”景姑瞇著眼,雙眸中透著寒意。
“……”
“你一出生,我便將你送到睿王府,是讓你替我一血心中的怨恨!不是讓你做個富貴閑公子的!你哪怕拿不到這天下,殺了段奕,殺了段奕身邊所有人,我婆子也不會失望,可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
“你是我的親侄孫,我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你,你卻處處與我做對,在梅州居然用假死這一計(jì),助那段奕與謝云曦除了七大堂主與四個護(hù)法,將整個梅州收入他們的囊中!”
“……”
“你居然將老家也拱手讓人!還有臉喊我姑祖母?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景姑說著說著兩眼血紅,因?yàn)闃O度的憤怒,而身子發(fā)抖。
“姑祖母,當(dāng)年,尹國老國主雖然無情,她舍棄你,娶了別的女人,但是……他的后人也吃盡了你的苦頭。您還不罷休么?”
“……”
“你將那雙生女偷了一個出來扔掉,又編撰了圣姑與圣女的傳說欺騙著南詔人,讓那一家子的人被南詔人無休止的追殺……”
“……”
“你將劉皇后皇上謝宏端木雅四人的姻緣拆散打斷,讓他們四人互相怨恨互相廝殺著,繼而讓她們的子女也互相怨恨廝殺著,死了段琸,死了謝婉,你還殘害得不夠嗎?”
“不夠!”景姑低吼了一聲,唇角哆嗦著說道,“睿塵,那個老東西,他死的時候居然命人將他與那個賤女人一起燒掉!成了一堆灰,永世融入在一起不分離,他就沒想過我的感受?”
“……”
“可我才是國主夫人啊,我才是!那個賤女人只是個妾!我得不到他的人,得到他的灰也成,可是他都干了什么?”
“……”
“那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他折磨著我的心,我便要他的后人永世不得安寧!”
睿塵的神色漸漸的暗了下去。
他看了她一眼,說道,“姑祖母,這處地方是宮中專門停死尸的地方,不會有人敢來,你在這里先休息著,等找到機(jī)會,我再帶你出宮!
他站起身來,又從袖子里取了兩個瓶子來放在她的面前。
“紅色瓶子里的藥粉是外敷的,綠色瓶子里的藥丸是內(nèi)服的,都是早晚各一次。”
景姑沒有拿瓶子,撩了撩眼皮,“你師兄來京城了是不是?找到他,讓他來見我!
已經(jīng)走到門口的睿塵赫然轉(zhuǎn)過身來,平靜的臉上已布滿著冷意,他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姑祖母,你將尹國老國主的兩女一子一義女害得妻離子散不夠,還要害一個顧家?顧家的人可沒有惹你!為什么讓蒼師兄去接近顧家?”
“顧家的那個丫頭,太機(jī)靈了,她居然實(shí)破了我的身份,害得我只好裝成一個嬤嬤,我怎能饒她?”
“原來,顧鳳是你殺的?”睿塵挑眉。
景姑冷笑,“能讓我景郡主親自出手殺的人,不多,她的腿斷在我的手里,算她的造化!”
睿塵的呼吸往下一沉,淡淡說道,“我看到蒼師兄,自然會通知他來看你!
…。
元武帝看過段瑞后,便吩咐著身邊的太監(jiān)推著他往御花園里走。
一直盯著他的素姑姑忽然不知哪里去了,他心中一松,便與身邊的太監(jiān)閑聊起來。
現(xiàn)在服侍他的是個頭發(fā)花白老太監(jiān)祥公公。
祥公公見過了元武帝身邊幾個得寵的大太監(jiān)紛紛惹上事丟了性命,現(xiàn)在他跟在元武帝的身后,一直一言不發(fā),舉止謹(jǐn)慎。
身邊跟著個悶葫蘆,反倒讓元武帝不適應(yīng)。
“你對瑞小侯爺一直住在奕親王府里這件事,有什么看法?”他朝老太監(jiān)看了一眼。
“回皇上,奴才愚鈍,說不好!
“說,說不好不怪你!”元武帝回頭看了他一眼。
祥公公無法,只好在心中斟酌了一會兒,小心的說道,“不管瑞小侯在哪兒,他吃住開心,玩得開心,才是最好的。”
元武帝一怔,沒想到老太監(jiān)竟說的是這樣的話。
但仔細(xì)一想,可不是嗎?
那還是個四歲的孩子,當(dāng)然吃得好,住得好,玩得好才好。
至于教養(yǎng),自有宮中的皇子帝師。不需奕王府的人操心。
又想到剛才看到紅萼的表情,他心中已打定好了主意。
劉皇后建議他將段瑞接到宮里來,他得再仔細(xì)著琢磨一下。
但繼續(xù)留在奕王府……
他的眸色又是一沉。
一路再無話。
天已全黑,前后各有兩個小太監(jiān)提著燈籠照路。
輪椅滾過石板的聲音,在宮中的小道上一路響過,單調(diào),沉悶。
很快,到了帝寰宮。
被劉皇后命令,守在宮門外的尹嬤嬤見到元武帝前來,嚇得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她高聲呼起了萬歲。
“奴婢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禮行得十分的端正,嚷得聲音很大。
元武帝皺眉,劉皇后身邊的大嬤嬤?
“皇后來了?”他淡淡說道。
“回稟皇上,皇后娘娘說,天氣越來越冷了,她來看看宮中的地暖是否要燒起來。”
尹嬤嬤急得不行,皇后娘娘怎么進(jìn)去了一個時辰也沒有出來?
她這么大的聲音,娘娘聽到了快些躲開才好。
元武帝瞇著眸子往她臉上一瞧,心中頓時生起了幾分狐疑。
他的手一揮!跋楣,進(jìn)內(nèi)殿看看!”
“是,皇上!”祥公公帶著兩個太監(jiān)率先走進(jìn)了在大殿。
另外,又上來兩個太監(jiān)將他連帶著輪椅一起抬了進(jìn)去。
尹嬤嬤嚇了一大跳,眼神亂閃。只好硬著頭皮跟在眾人的身后一起走了進(jìn)去。
沒一會兒,就見祥公公驚惶著從里面跑了出來。
“皇上,皇后娘娘暈倒在內(nèi)殿里!
尹嬤嬤的臉一白。
“進(jìn)去看看!痹涞劭戳艘谎垡鼖邒,說道。
一行人走進(jìn)內(nèi)殿,只見劉皇后倒在地上。
她的面前有個散開的長型錦盒,床榻前三尺遠(yuǎn)的地方,散著一些釘子般粗細(xì)的短箭。
尹嬤嬤看到劉皇后的模樣,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她拔腿就朝劉皇后沖去。
卻聽元武帝一聲怒喝,“站!”
尹嬤嬤嚇得不敢動了。
元武帝盯著昏倒在地的劉皇后,兩眼血紅。
他顫顫巍巍的從輪椅上走下來,祥公公忙上前扶著他。
他走到那處錦盒旁。
盒子里空無一物,里面的東西不翼而飛。
“死賤人,你敢毀壞朕的東西?”元武帝抬腳就朝劉皇后身上踢去。
尹嬤嬤嚇得飛快地朝劉皇后撲去。
“皇上,您息怒,息怒啊,這是皇后娘娘!您的結(jié)發(fā)妻子啊!”
劉皇后被她一搖,加上殿中的嘈雜聲,與身上被踢的疼痛,緩緩醒了過來。
待聽到元武帝的咆哮聲,她也是嚇得臉色死白。
“皇上,您聽臣妾說,臣妾只是想到,這里可能會添東西,然后……”
林素衣這時走進(jìn)殿內(nèi),朝劉皇后那兒看了一眼,她輕笑一聲。
“皇上,皇族之人犯法,當(dāng)與庶民同罪,大梁的律法上,不是寫得清楚么?皇后娘娘偷盜皇上的物品,該怎么罰呢?”
劉皇后雙目如劍盯著林素衣,咬牙怒目,“賤人,你是故意告訴本宮的對不對?然后,你偷走了東西誣陷本宮?”
“奴婢可是什么也不知道啊。娘娘說的是什么意思?”林素衣眨眨眼,“奴婢只是個宮女,如何知道皇上的東西?”
“東西在哪兒?”元武帝怒得身子發(fā)抖,一把揪起劉皇后的衣襟拼命地?fù)u著,“那幅畫在哪兒?”
劉皇后被她搖得發(fā)髻都歪了,金釵玉簪叮叮咚咚往地上掉。
她冷笑道,“皇上,臣妾可是你的結(jié)發(fā)妻子,你居然心中藏著另一個女人都不與臣妾說,臣妾大可以將她收入后宮,可是皇上卻不信任臣妾從來不說。您這兒丟了東西,臣妾沒有拿,也不知道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你還敢狡辯?”元武帝大怒著抬手。
只聽“啪”的一聲,劉皇后的臉上狠狠的著了一記耳光。
“皇上居然打臣妾?只為了一個賤女人的畫?”
“朕恨不得殺了你!”元武大聲喝道。兩眼腥紅盯著劉皇后,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劉皇后不說話,伸手捂著臉冷冷看著元武帝。
這個男人居然當(dāng)著下人的面打她的耳光,她不僅是他的妻子,還是一國之母!
無情的對她,休怪她也無情!
“皇上,娘娘是冤枉啊,娘娘什么也沒有拿,她一直暈倒在地呢,皇上!”尹嬤嬤跪行到了元武帝的面前大哭著為劉皇后求情。
林素衣忽然冷喝,“來人,將這個敢與皇上頂嘴的婆子拉下去,杖斃了!”
“是,素姑姑!”
很快,上來兩個太監(jiān)便將尹嬤嬤鉗住。
尹嬤嬤嚇得叫嚷起來,“皇上,饒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心疼娘娘啊,皇上,她可是您的結(jié)發(fā)妻子啊,皇上——”
“冤枉嗎?”林素衣冷笑,“那就讓你們死得心服口服!”
她從袖中扔出幾個瓶子來。
尹嬤嬤望著那幾個瓶子,身子一陣哆嗦。
“尹嬤嬤,這可是從你的床板下搜出來的,別不知道這是什么吧?”林素衣一笑,“這只是一小部份,在你的床板下,還有最少三十瓶!”
劉皇后看了一眼尹嬤嬤,兩眼頓時一沉。
尹嬤嬤的臉一白,不敢開口。
“不敢說?讓我來說,這是墮胎藥!皇后娘娘身為宮中的正宮娘娘,理應(yīng)為皇家開枝散葉,不可能用這個,嬤嬤沒有七十歲也有六十歲了吧,自然不會用到這個,那么,您藏著這些墮胎藥,是想干什么?”
劉皇后不敢說話,“……”
林素衣又道,“宮中妃子們的孩子是留與去,都是由皇上來做決定的吧?哪是你們錦華宮的人擅自做主的?何況,皇上的子嗣本就單。「硬荒苡玫竭@等藥物!”
元武帝的臉上更是一片郁黑,“還等著干什么?拖下去,亂棍打死!”
“不,皇上,饒命啊,皇上……”
一個太監(jiān)飛快沖上來,迅速將尹嬤嬤的嘴給堵上了。
另外又有兩人鉗住她的胳膊,很快拖了下去。
劉皇后嚇得一聲不敢吭。
元武帝厭惡的看了她一眼,“來人!將皇后送入錦華宮,沒有朕的允許,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是,皇上!”
一個婆子將又嚇又氣的劉皇后給扶了下去。
殿中又安靜下來。
元武帝看著地上空空的錦盒一言不發(fā)。
“天不早了,扶皇上下去休息著!”她轉(zhuǎn)身朝祥公公吩咐道,聲音清冷,無一人敢執(zhí)拗。
元武帝氣得一臉的鐵青,對于這個不知從哪里來的女人,他是半點(diǎn)辦法也沒有。
她掌控著他的秘密,她熟悉著宮中的一切,她武功詭異的高,她究竟是誰?
。
半夜三更的帝寰宮里,越發(fā)顯得陰煞煞。
忽然,有人從高處而落,一柄亮晃晃的劍朝元武帝的帳子內(nèi)刺去。
只是劍尖還未碰到帳子,林素衣的劍便到了。
兩人在殿中乒乒乓乓的打了起來。
沒一會兒,那人跳開來,笑了笑,“小丫頭,又是你?你打得過我嗎?不想死的話,快讓開!”
因?yàn)橥砩喜荒苡盟幩^續(xù)易容,她的臉上蒙著塊帕子。
只用未遮住的雙眸看向來人。
殿中點(diǎn)著一盞起夜用的長明宮燈,照在對面一身黑披風(fēng)的男子身上。
他的臉上戴著半截銀色面具,一雙狹長的眸中閃著戲虐的笑意,光著下巴,顯然,是個青年男子。
“你是梅州的那個面具人?”她瞇起雙眸。
“記性不錯!既然記得某,想必已經(jīng)知道了某的脾氣,還不趕緊的讓開?”他手中的長劍晃了晃。
“如果我不呢?”林素衣冷笑。
“嗯?”他的劍眉一挑,“口氣不小?小丫頭!”
“叫誰小丫頭呢,毛小孩!”林素衣怒道。
“就是你!”
那人呵呵一聲。
長劍又飛快地刺來,林素衣身子一閃讓開來,同時,手中的劍也朝他刺去。
但她的動作慢了一步,臉上的帕子被挑掉。
“找死!”林素衣大怒,居然敢揭她的面紗?
男子卻站著不動了,雙目緊緊的盯著她,眼底閃過一絲柔意,“鳳……”
林素衣一怔,手中的劍在他的胸口處停下來,她瞇著眼,“你是誰?”
這人居然認(rèn)出了她的臉?可她不認(rèn)識他。
他緩緩地取下臉上的面具,玉色容顏上,兩道劍眉斜挑,飛鳳雙眸里閃著驚喜,“我是蒼離啊,鳳,你還活著?”
蒼……蒼離?
她驚在當(dāng)?shù)亍?br />
這個男子便是當(dāng)年那個臉上貼著面具的小毛孩?說長大了要娶她的那個小不點(diǎn)?
咣當(dāng),劍掉在了地上。
造化弄人,她居然在宮里又遇上了他。蒼離將發(fā)著怔的林素衣一把摟入懷里。
“我相信蒼天不會虐我,果真,我虔誠的祈求,它便將你送到了我的面前!
林素衣不知該說什么才好,雖然她換了副身子,但她實(shí)際的年紀(jì)卻比他大上好幾歲。
“你……你認(rèn)錯人了吧?我不認(rèn)識你……”她用力推他,卻推不動。
被一個男子摟在懷里,林素衣的臉上頓時一片緋紅,又羞又怒。
她抬手便打,卻被他按住了雙手。
這小子,二十年不見,居然本事大了!
“你認(rèn)錯人了!”
“我不會認(rèn)錯,你便是顧鳳!”
“顧鳳今年都有三十六歲了,可我不到二十歲……”
“我說是你便是你!”他篤定的說道。
“可……”
“走,咱們一起去顧府,我要跟老太師提親,讓他將你許給我,你知道嗎?我一直等著你,我一直都未娶妻!”
林素衣整個人渾渾然,娶……娶她?
開什么玩笑?她一個嫁過人的女人?她一個活過兩世的人!
蒼離欣喜地拉著她的手轉(zhuǎn)身便朝殿外走,全然忘記了他是來刺殺元武帝的。
林素衣被他的舉止驚得整個人木木然,也渾然忘記了這里還有一人。
咚,嘩啦——
有東西從龍榻上掉了下來。
兩人這才回頭去看。
一個玉枕從帳子里滾了出來,掉在地上,摔碎了。
蒼離微勾唇角,俊美的臉上,閃著幾分肆意的笑。
“鳳,咱們倒是忘記了一人!來,一起跟媒人道聲謝!”
帳子里傳來雙手捶床榻的聲音。
他一手牽著林素衣的手,一手挑起帳子,望向床上的元武帝。
俊逸的臉上,劍眉斜挑薄唇勾起,臉上笑意燦然。
“皇上,多謝你殺了她,才讓離,在有生之年又見到她而得愿以償?shù)娜⒌剿!?br />
元武帝的雙目一直盯著林素衣,他氣得唇角在哆嗦。
這個女人,居然是顧太師的養(yǎng)女,那個同顧鳳長著一樣的臉的林素衣。
那個死女人……
“好,好,你居然扮成宮女……,你,你們……”
他氣得臉上時而青,時而綠,時而白。
他奇怪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明明沒有喜歡過那個女人,可看到她同別的人男子親妮,心中依舊憋著一股子怒火。
蒼離冷笑一聲,“離今晚還要到顧府去提親,皇上,告辭!”
便宜他再活幾天!他拉著林素衣的手轉(zhuǎn)身就走。
忽然,元武帝怒喝一聲,“慢著!既然朕是你們的媒人,難道你們不想要一份禮物?”
兩人同時回頭。
蒼離正要開口說話時,地板忽然塌陷下去!但又很快地合上了。
元武帝的心口急促的起伏著,目光陰桀。
不一會兒,他又哈哈哈大笑起來。
“奸夫淫婦!當(dāng)朕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嗎?蒼離?哼,朕等你多時了!”
當(dāng)年,那小子使了一出誘敵計(jì),將他扣在了西戎,為的便是引得顧鳳去救他,再與顧鳳相會!公然勾引朝中貴妃,找死!
但,他哪是那么容易被欺騙的?顧鳳對他用情至深,他便來個假死,果然,顧鳳只得連夜帶他往京城趕。
那小子當(dāng)年是白忙了一場!連片顧鳳的衣角都沒有摸到!
還有段奕,都給朕等著!
。
地板下。
一片漆黑。
“鳳,你在哪兒?”蒼離的聲音帶著焦急。
他明明抓著林素衣一起落下,但現(xiàn)在,他的手上卻是空的。
那種失去心愛人的感覺又襲上心頭,空空落落讓人恐慌。
“我……我在這兒!绷炙匾屡呐纳砩系幕覐牡厣献饋怼
元武帝的宮殿下居然有著密室?
如果是要抓她一人,早就抓了,而剛才才出手,便是想抓蒼離吧?
這個陰險(xiǎn)的小人!
林素衣咬了咬牙,真后悔沒一劍殺了他。
蒼離從衣內(nèi)取出一粒夜明珠來放在一旁,煞時,眼前一片光明。
“鳳,你沒事吧?”他走到林素衣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確定她沒事后,又伸手將她拉入懷里。
“不要再離開我。鳳——”他低低啞啞的說道。
林素衣拍拍他的肩頭,無奈一嘆,“你,你放開我,你聽我說。”
蒼離果真放開了她,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好,你想說什么?你說什么我都聽著!
林素衣嘆了口氣,雖然再次見他,心中有著驚喜,但,當(dāng)年她將他當(dāng)成弟弟,現(xiàn)在,同樣是這種感覺。
“你認(rèn)錯人了吧?我真的叫林素衣,我不叫鳳。”她的身子慢慢的朝外挪,盡量與他保持著距離。
蒼離的神色一變,伸手又將她拉過來,雙手緊緊地?fù)е募珙^。
“我不會認(rèn)錯!你的眼神,同二十年前看我時是一樣的!我用至尊身份換你再活一次,我怎么可能認(rèn)錯?我從西戎來只為尋你,先是到了青州,卻撲了個空,又到了梅州,也沒有找到你,這次才來了京城!
林素衣驚得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換她再活一世?
原來,在路上幾次遇到戴著面具的他,是他在尋她?
在青州,她與顧非墨一起,在懲罰著那個太子,當(dāng)時青州亂成一片,他找不到她,也不足為奇。
梅州城遇到他又是在晚上。
而且,她也一直蒙著面。除了自己的家人,從未以真面目示人過。
蒼離抬頭看向上面,“那個人無情待你,我絕對不會讓他再活著!要不是晚上想急著到顧府求親,我早將他殺了!”
林素衣雙眸瞇起:“你想弒君?”
“我已做好了部署,不會連累到顧府!
“你要怎么做?”
“讓上天來懲罰他!鳳!那個偽善的人,不配坐擁這天下!”
林素衣沒說話,當(dāng)年,他也曾說,要?dú)⒘嗽涞,她只?dāng)作是句笑話。
“我是西戎大將軍,如果朝庭敢對顧府為難,如果我不能平安回西戎,我的親信們便會揮師逼近!”他目光銳利,冷然說道,“西戎的二十萬大軍,正停在大梁的邊境上!”
她猛然抬頭看著他。說不感動是假的,但,她受得起嗎?
一個八九歲的小毛孩,準(zhǔn)備了二十年,只為……娶她?
“鳳,那年我使計(jì)擄了元武帝到西戎,為的是想將你引過去,我想見你。誰知……,我不知你懷孕了,對不起!
那年兩國交戰(zhàn),他得知梁國是皇帝與貴妃親征,心中分外的驚喜,想不到有生之年又能見她了。
他終于能以成年男子的模樣站在她的面前了,他想見她,便使計(jì)將元武帝捉住,但計(jì)劃失敗了。
他只來得及看到她只身一人,策馬帶著元武帝離開時的颯然身影,連一句話也未對她說,未聽他說。
后來又聽說,她當(dāng)時正懷著好幾個月的身孕,因?yàn)殚L途騎馬而流產(chǎn)了。
他心中失落得如整個天地萬物消失,一片荒蕪,更是自則得不得了。也更恨起元武帝。
她都懷孕了,還讓她出征,更為了那個無情的人斷了三根手指,那簡直不是個男人!
他不想她再勞累出征,以戰(zhàn)勝國身份提出了和解,更史無前例的分文未向大梁索要賠償。
林素衣也記起了當(dāng)年的事,當(dāng)年,是元武帝一意孤行,才敗得被對方擄走,也是她執(zhí)意要去救他!與蒼離無關(guān)。
“蒼離!我……”
蒼離捧著她的臉,忽然吻上她唇,生澀的輕舔著。
“……”林素衣一時懵了……
青年男子頭次開葷,林素衣快被他吻得窒息了,整個人被他揉捏得軟成一堆泥。
他坐在地上,她躺在他的懷里,頭發(fā)散了,衣衫也散了。
他看著失而復(fù)得的人,心中是滿滿的幸福。從她的唇,到頸,到胸口,似乎,怎么也吻不夠。
對,那天在城門口遇上她時,她也是這副眉眼。
他喜歡她,可她卻遞給他一顆糖,挑著眉梢不屑的一笑,還讓他一邊玩去!
這個女人!到現(xiàn)在還嫌棄他。
林素衣心中撲騰撲騰跳個不停,蒼離看著她的目光,分明是想將她拆骨入腹。
她擔(dān)心再與他在這個只有他們二人的地方待下去,他就會將她給辦了!
她的心是婦人心,但身子卻是少女的身子。
啊啊啊,這個不知控制的渾小子!
“蒼離,放開我!姐姐……”她快不行了;丶易屇赣H看到她一身的吻痕,她還有臉不?
一大把年紀(jì)被一個小子揉捏著,真是丟臉!而且,她明顯感覺到這家伙的身子起了反應(yīng)。
再說,她還沒有做好準(zhǔn)備,她……
“不放!”他又補(bǔ)充了一句,不滿地說道,“你現(xiàn)在比我小上許多,不再是姐姐,叫我名字,叫離!”
林素衣:“……”
這小屁孩!
。
不知過了久,蒼離才放開了她。
林素衣已軟得坐不穩(wěn)了,蒼離扶著她,將她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胸口,笨拙著幫她整理衣衫。
忽然,他的目光一直。
林素衣低頭,她的褻衣散開了,雪白的胸脯上,已出現(xiàn)斑斑點(diǎn)點(diǎn)的紅痕。
“渾小子,看哪呢?轉(zhuǎn)過身去!”林素衣咬牙怒目,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蒼離的臉一沉,又將她拉入懷里,兩人胸口的衣衫都散開了,肌膚相貼,雙雙都顫抖了一下。
他俯下身將唇貼在她的唇上,大手掌掐著她的纖腰,低哼了一聲。
“鳳,不準(zhǔn)說我。∫皇窍舆@里太臟亂,我一定讓你看看,我不是小孩了!而你,才是一個小丫頭片子!”
林素衣眨眨眼,看著他高大的身材,和強(qiáng)用力的胳膊,結(jié)實(shí)如墻的胸脯……
她嚇得馬上將雙腿一夾,咬牙怒目,“你敢!”
“當(dāng)然不會了!鄙n離笑,“怎么著,也得忍到洞房夜那天,我和你的第一次,應(yīng)該是在一個溫馨的地方,喜慶的地方,有著眾人祝福的日子,你說是不是?那天,你可以親眼見證,被你認(rèn)為小的東西早已長大了!”
林素衣臉一紅,“……”
這毛頭小子的腦袋里,究竟都裝著些什么東西?
這都是誰教他的?軍營里出來的人,果然滿嘴都是渾話!
她三兩下穿好衣,站起身來拍著衣裙上的灰塵,沒好氣的說道,“現(xiàn)在首要的事情是,得想辦法出去!”
蒼離一手牽著她的手,另一只手捏著一粒夜明珠,“別怕,跟著我!
兩人在地室里摸索了一會兒,終于找到了一處機(jī)關(guān),打開機(jī)關(guān),室內(nèi)又出現(xiàn)了一條密道。
“走,前方一定有出口。”
蒼離帶著林素衣沿著密道一直往前。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出現(xiàn)了光亮。
他們正要順著光亮的地方爬上去,忽然又聽到了有人在說話。
“準(zhǔn)備得怎樣了?”
“回稟娘娘,都準(zhǔn)備好了!”
“很好,這是賞你的,另外,事成后,再另有賞金!”
“多謝娘娘!”
“不謝!要謝,到地府去謝閻王爺吧!”
“啊……”一人慘叫一聲。
林素衣與蒼離對視了一眼,劉皇后在做什么密謀?殺人滅口?
兩人正要離開,頭頂上又傳來聲音,“西戎那邊來消息了沒有?”
“娘娘,已經(jīng)有消息了,蒼離公子已經(jīng)到京城了!
劉皇后冷笑一聲,“蒼離不過是老爺?shù)耐馐疑模尤灰沧苑Q公子?本宮一定要將那小子一并除了!那小子現(xiàn)在的翅膀也硬了,已經(jīng)威脅本宮弟弟蒼鈺的丞相位置了!本宮不能讓他再活著!”
地底下,蒼離的眸色一沉,眼底的殺意迅即蹦出。
林素衣伸手一拉他的袖子,小聲說道,“不,哪能這么便宜她死?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劉皇后的錦華宮里藏著大量的墮胎藥時,就知道,那個讓皇宮中的女人一直懷不上孩子,懷上了也莫名流產(chǎn)的主兇是誰了!
劉皇后,居然讓她背了多年的黑鍋!她豈能就此放過她?
蒼離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聽你的!
殺上面那個婦人,隨時的事情。劉皇后是他的嫡姐,他卻從不認(rèn)她。
因?yàn)槌嗽缢赖母赣H與一直忠心跟在身邊的一個老仆,劉家再沒人將他當(dāng)作家中的人。
九歲那年,劉家人將他帶到西戎,也只是做那個嫡子的跟班罷了,好助那嫡子上位。
他如何不懂?哪怕他做到了大將軍的位置,也得聽命于他的同父異母的哥哥。
等著上面沒有聲音后,兩人揭開了頭頂?shù)囊粔K石板爬了出來。
林素衣看了下四周,發(fā)現(xiàn)這竟是錦華宮的一座廢棄的屋子。
掩蓋好地洞口,兩人趁著夜色抓了一位錦華宮的小宮女,打聽到劉皇后的所在。
憑著記憶中的聲音,他們找到剛才與劉皇后說話的太監(jiān)。
太監(jiān)看到從天而降落的兩人,早已嚇得魂都飛了。
“你……你們……”
林素衣將他掛在一棵樹上,勾著唇角,“說!你們娘娘讓你們做什么了?”
“奴才不知道啊!
“不知道?”林素衣冷笑,看了一眼蒼離,“蒼離——”
蒼離伸手鉗住他脖子,“我……我說,娘娘會在五日后的大典那日,請一位貴夫人去福熙宮喝茶!
“還有呢?”林素衣冷眸一瞇。
“沒……沒了。”
“沒了?”林素衣又看了一眼蒼離。
蒼離鉗著太監(jiān)脖子的手,正慢慢地加勁。
“真……咳咳,真沒了……”
“那還留著你干什么?”林素衣抱著胳膊冷笑一聲。
那太監(jiān)哭了起來,“真沒了……”
蒼離不耐煩的將他拍暈,扔到一個角落里去了。
林素衣瞇著眸子,說道,“當(dāng)?shù)闷饎⒒屎笳埖礁N鯇m來喝茶的貴夫人,定是位身份尊貴的人!”
“會是誰?”蒼離問。
“只有段奕的新王妃,才當(dāng)?shù)闷疬@個身份!”
蒼離拉著她的手,“這些都是別人的事,現(xiàn)在應(yīng)去辦我們的事了!”
“什么事?”
“向你父母求親。我得盡快讓你成我的女人!”
林素衣想起剛才在地室的那一幕,耳根一陣發(fā)燙。
她曾認(rèn),雖然前世她是個婦人,男女之事并不陌生,但元武帝沒有那樣對她。
沒有對比,便不知情之深淺。元武帝待她,淡如水,敬如賓。
而蒼離卻如一團(tuán)火,他一個吻,一個眼神都能將她整個身子點(diǎn)燃。
看到他一直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林素衣扯了扯唇角,“哪有大半夜去求親的?”
“一時也等不了!”蒼離笑道,忽然彎腰抱起她,腳尖一點(diǎn),便朝宮門處躍去。
宮門處的陣法,已被顧非墨破壞了,林素衣現(xiàn)在是出入自由。
。
顧府里,早已入夢的顧太師與顧夫人被仆人的一連串的叫喊聲吵醒。
“老爺,夫人,府里有貴人到了!”
顧太師正沒好氣,剛要開口罵仆人,待聽到“貴人”二字后,整個人都驚了一驚。
去年半夜三更來敲他府門的是奕親王,今天是不是又是他?
哎呀,千萬不要找他家非墨,他還要抱孫子!
“老婆子,快快快,看看去!”
他嚇得不輕,與老伴穿戴好匆匆忙忙就到了正廳。
哪知里面跪著兩人。
一個是女兒,一個是位不認(rèn)識的青年公子。
青年男子二十八歲的年紀(jì),身材高大,儀表不俗,雙目極為有神,衣飾雖然只是一身墨衣,但面料卻是上等錦緞。
一看這人的外表,便知不是個普通身份的人。
“女兒,你們這是……”
顧太師眨眨眼,一臉地不解。
“求顧太師成全我們,蒼離愿娶林素衣小姐!鄙n離認(rèn)真地磕了三個響頭!安蝗斩〞蜕现亟鸩识Y!”
顧太師驚住,求親?顧夫人則是心中一喜,瞧女兒對這位公子不排斥,這便是認(rèn)識的人了。
她忙問,“女兒,這位是誰?”
“他叫蒼離!”林素衣道。她臉上蒙著面紗,不敢以面目示人,因?yàn)椴弊由先俏呛邸?br />
蒼離抬頭看向顧夫人,“夫人,在下是西戎威遠(yuǎn)大將軍,與素衣自小相識,愿一世護(hù)她!”
“素衣,你的想法呢?”兩老看著林素衣。
雖然女兒還是那個女兒,但新的身份卻又不是自小在身邊養(yǎng)大的,他們不敢擅自做主。
林素衣狡黠一笑,“父親,皇上知道我們的事情!
顧太師的眼睛頓時一亮。
他開心的哈哈哈笑起來,“女兒,干得漂亮!明早為父就進(jìn)宮發(fā)喜糖去。再求皇上為女兒選一個出閣的好日子。哦,當(dāng)然是越快越好!
林素衣:“……”
顧夫人:“……”
蒼離心中松了一口氣,又朝顧太師抱拳一禮,“多謝太師成全!”
雖然說是來的匆忙,他依舊奉上了一對價值連城的古玉環(huán)做見面禮。
小姐有人提親了,整座府邸里都洋溢著喜慶氣息。
仆人們連夜就將紅燈籠掛在了府門上,還點(diǎn)了一大掛爆竹。
顧夫人朝大廳中掃視了一遍,眉頭一挑,“咦,非墨呢?姐姐回家了,他又去了哪里?”
顧非墨并沒有離開皇宮。
他發(fā)現(xiàn)段奕的人正在悄悄的在宮里頭搜尋著什么。
問了三青,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景姑,那個在顧府的梅園里裝著暗器,還險(xiǎn)些殺了他母親的人,他一定得親手抓到她!
。
顧非墨隱在宮中,避開著元武帝的暗龍衛(wèi),尋找著那個景姑,但卻是半絲兒線索也沒有。
遁入地下了?上天了?
他遇上段奕的人,一問,同樣的,大家都沒有查到。
宮中的小巷里,有倒夜香的馬車緩緩朝宮外走去,陣陣車轱轆聲音響在夜色里。
這時,顧非墨心中赫然一亮。
他摸出幾粒石子朝那個趕車人的身子擊去。
趕車的人哼也沒哼一聲倒在了一旁。
顧非墨從暗處跳了出來,走到拉夜香的車架上,捏著鼻子,持劍挑開裝夜香的大木桶蓋子,踮起腳朝里看了看。
只聞到熏死人的臭味外,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
以防萬一,他還提劍朝里面捅了幾下,發(fā)現(xiàn)刺到的只是底部的木板。
兩個大木桶里,都是一樣。
不在這里?
他抬腳踢了踢趕車的車夫。
車夫是個高瘦個子的老太監(jiān),老太監(jiān)的身子歪了歪,依舊昏睡著。
到底去了哪里?宮門處都說沒人出去!
一個受了重傷的人又躍不過宮墻……
顧非墨的眸色一沉,轉(zhuǎn)身大步離開了這里。
不多時,趕車的人飛快地睜開眼來。
他望向顧非墨離開的方向,彎了彎唇角,又繼續(xù)趕車往宮外而去。
將出宮的腰牌遞上,夜香車很輕易的出了宮。
走了幾里路后,趕車人將車停在一處暗處,這才下了車,將那裝有夜香的大桶一刀劈開。
污穢物泄了出來。他提刀挑起最上面的一塊木板,扶出藏在暗格里面的一個人。
“姑祖母,你還好吧?”
“睿塵,姑祖母都要臭死了,還好?”景姑沒好氣的說道。
“姑祖母,您暫時忍忍,睿塵先給你沖洗一下,待回到家里,再沐浴更衣!
景姑沒說話,能這樣逃出來,已是不易了。
段奕那小子太狡猾了,竟然讓手下人連裝白菜的小地洞都不放過。
在皇宮里,幾乎是掘地三尺的在找她。
再不逃出來,她遲早會被找到!那她就必死無疑了!
該死的小子,她絕對不會放過他!
車上早已多備了一桶水,睿塵將水倒在她的身上,沖掉景姑身上的污穢物后,卸下馬匹,兩人騎馬連夜往睿王府的別院而去。
沒多久,夜色里又有兩人策馬朝這邊而來。
“非墨,你說那婆子可能躲在裝夜香的馬車?yán)?”謝楓問道。
“八成在那里面!裝兩桶夜香就罷了,還裝什么清水,這在以前可是沒有的事情,事出反常便透著古怪。所以,我懷疑那婆子躲在里面,那桶水是給她清洗的!
“有幾分理,先追上去看看。”
兩人來到那個棄了車架的地方停下來。
顧非墨冷笑,“謝楓,我說的沒錯吧,那婆子就藏在這里面,看,車架丟了,騎馬跑了!”
“追!”謝楓怒道。
那婆子居然敢殺趙玉娥,他得狠狠地收拾她。
…。
兩人沿著路一路往前。不多久便聽到了前方有馬匹奔跑的聲音。
顧非墨與謝楓對視一眼,雙雙眸色一亮。果然在前面。
只是——
“謝楓,這不是往你家去的路嗎?”
“是的,沒錯!”謝楓擰著眉,謝府前的大道?那個帶著景姑逃的人是誰?
兩人加快了速度,路過謝府,路過夏宅,才在前方的街市上追上那匹馬。
只是,馬上空無一人。
“好狡猾的小子!”顧非墨怒得抬腳就要踢那匹馬,忽然,他勾唇一笑,“那兩人還真的是騎馬跑往這邊了,謝楓,你聞聞,這馬身上還有臭味!”
謝楓沒說話,“那么,就要在這附近找上一找了!但,這一邊房舍眾多,找起來,可不是一件小事!”
“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出了城,便不怕皇上的暗龍衛(wèi)來攪局了,咱們帶上自己的人,挨家挨戶的尋!你不是羽林衛(wèi)的副頭領(lǐng)嗎?打著抓反賊的口號,咱們連夜就行動!”
“好,就這么辦!”謝楓點(diǎn)了點(diǎn)頭。
顧非墨卻忽然攔住他,“謝楓,你回吧,那景婆子由我?guī)е巳フ!?br />
“那怎么行,怎么讓你一人找?”
“云曦明天回門是不是?”他忽然說道,抬頭望著夜空。
沒有月亮的夜里,看不到他的神情。
謝楓一怔,笑道,“你不說,我還真忘記了。那,也好,明天她看不到我,定然會失望,而且,我也想看看段奕對她好不好!
“要是她受了委屈,替我狠狠揍一頓段奕那廝!”顧非墨冷哼一聲。
卑鄙無恥的段奕,居然唆使著一幫蠢女人天天追著他跑,害得他都不敢回家了。
謝楓笑,“我只是說說而已,王爺待她,我還是放心的!
他拍拍顧非墨的肩膀,“走了,這里就交給你了!
“啰嗦,快滾!”
謝楓回了夏宅,顧非墨馬上叫出顧府的隱衛(wèi),連夜搜查著這條街道兩旁的房舍。
…
云曦醒來時,天已放亮。
她扭頭朝一旁看去,段奕已不在,被子一側(cè)早已是涼的。
她眉頭一皺,起得這么早?
“周嬤嬤?”
一陣腳步聲小跑著走來,周嬤嬤走來挑起了帳子,露出福態(tài)的笑臉。
“王妃,您不再睡會兒?”
云曦推被坐起來,“王爺呢?”
“王爺在前院里查看三朝回門的禮品呢。”
“三朝回門?”云曦伸手拍拍腦門,瞧她怎么將這么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快,拿我的衣衫來,王爺不叫我,嬤嬤你也不叫我?”
她匆匆溜下床來,快步走到梳妝鏡前,抓起梳子就梳頭。
周嬤嬤抓了件衣衫跟在她的身后跑。
“王妃,才辰時呢!王府離夏宅又不遠(yuǎn),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話是這么說,洗漱,更衣,梳頭,花的時間也不會少,關(guān)鍵是——姑姑與舅舅也在夏宅,她可不想被姑姑的那張利嘴取笑著說她新婦貪睡。
段奕走進(jìn)屋子來時,就見云曦正手忙腳亂的穿衣,周嬤嬤跟在她的身后也是一陣慌亂。
“起來了?怎么不睡一會兒?”
周嬤嬤進(jìn)來,笑著福了一禮,“王爺,王妃這是擔(dān)心回門的時辰太晚!
段奕從周嬤嬤的手里接過云曦的外衫,笑道,“曦曦,剛才岳母派人來說,咱們晚上去,她也不生氣。”
云曦臉上一窘,“哪有晚上回門的?”
周嬤嬤笑道,“奴婢去給王爺王妃端早點(diǎn)來。”
她識趣的走開了。
段奕馬上關(guān)了屋子門,將云曦身上的衣衫從里到外全脫了,又一一換上嶄新的朱紅錦服。
她今日梳了個元寶發(fā)髻,插著多寶七彩鳳釵,一身華麗,僅次于大婚那天的禮服。
云曦望著身上一陣無語。
“段奕,回個家而已,用得著穿得這樣的隆重?剛才,周嬤嬤給我穿的不也是很好嗎?”
“那是家常服,在府里穿著還行,這是出門的正裝。本王的王妃,新婚中怎么能穿得隨便?正裝有一百套,新婚一百天里,一天一套!”
云曦,“……”
有錢,不待是這么花的!
兩人吃過早點(diǎn)。
云曦與段奕到了府門處。
她今天不僅帶著四個常隨的丫頭,還有太后吩咐著要時刻護(hù)著她的四個嬤嬤兩個粗使丫頭。
段奕的隨身護(hù)衛(wèi)除了青隱外,還有二十個護(hù)衛(wèi)。
四輛大馬車裝著禮品,兩輛坐著仆人,云曦與段奕坐著最寬大華麗的馬車。前后跟著護(hù)衛(wèi),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往夏宅而去。
才出王府,便引得不少路人觀看。
“看,奕王妃今日回門。
“嘿,看這排場,全京城第一啊!
“王爺這是多寵王妃?回門居然帶著這么多的禮品?”
說什么的都有,大半是羨慕排場。
云曦將路人的話聽在耳內(nèi),看著段奕笑道,“用不著這樣吧?回一趟家居然帶著這么多的人!我們也只是待一天而已。”
“本王娶的是正妃,當(dāng)然得講究著排場了!如果是出城門去游玩,人數(shù)還得翻上十倍!”
云曦:“……”
好吧,有錢就是任性,她無話可說。
…
王府離夏宅只隔著三條街,沒多久便到了。
府門口,早有一行人迎接在門口。
云曦朝那些人看去,有謝府的老夫人,有舅舅與姑姑,大哥也在。
站在最前方的是夏玉言。
夏玉言今日著一身絳紅色上衣,黛青色的裙子,頭上插著數(shù)只珠釵,喜慶又年輕。
眾人都朝二人行了禮,段奕一一扶起他們。
“娘!痹脐厣焓滞熘挠裱缘母觳,又朝謝老夫人與端木斐謝甜一一問好,最后看著謝楓笑道,“哥哥怎么啦,兩眼都是青的?昨晚干嘛去了?”
謝楓正要開口,卻收到段奕的眼神,他笑道,“還不是為迎接你回府,而忙得沒有睡好?”
“哦,那妹妹要謝謝哥哥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著往府里走。
謝甜少不了要拿云曦說笑,因著云曦的回府,整個宅子里都洋溢著喜慶。
時間卻過得太快,眨眼間便又到了黃昏。
夏玉言依依不舍的送云曦上馬車。
謝府里,也有不少的仆人走出來相送。
云曦拉著她的手,笑道,“娘,女兒有空就回來,兩府隔得又不遠(yuǎn)!
夏宅與謝府門口的熱鬧,反襯得隔壁睿王府的別院內(nèi)一片冷清。
云曦抬頭朝那兒瞥去一眼,正看到一個人翻身下馬站在那處宅子門口。
那人朝她看了一眼,微微額首,便推門走進(jìn)去了。
那個睿王的門生,睿塵?她瞇了瞇眼。
“曦曦,看什么呢?”段奕低頭問道。
“沒什么。走吧,上車!
。
云曦一行人離開了夏宅,這條街道上,很快又恢復(fù)了寧靜。
睿王府的府門里,仆人老李看著一直站在門口的小主人不禁問道,“公子,您一直站在這里做什么?”
是啊,站在這里做什么呢?
他只是想聽聽那邊,她的說話聲而已。
以前的身份還可以上前說說話,但如今,他只是個睿王府的門生,老睿王新收的義子。
他于她的世界,只是個陌生人。
婚書已退,她親眼看到他成了一灘血水。
他的袖子一抖,從袖中滑出一只匕首,這是她掉落在宮中的。
在鳳棲山時,他悄悄送了給她,她一向護(hù)得很好,怎么又遺落了?
宅子的密室里。
景姑看到睿塵進(jìn)來,一臉怒火。
“你為什么不讓我出去殺了那一宅子的人?”
他淡淡說道,“姑祖母,以你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莫說是殺人,連走路都難!
“睿塵,姑祖母曾答應(yīng)過你,若你助姑祖母完成心愿,姑祖母便將你親生父母的消息告訴你!你莫不是忘記了?”
睿塵袖中的手指顫了顫抖,平靜說道,“睿塵沒有忘記。眼下,姑祖母還是先養(yǎng)好傷吧!
他放下一個藥箱后,轉(zhuǎn)身又走出了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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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宅里熱熱鬧鬧的慶賀了一天,奕王府里,喜慶的氣氛也依舊還在,顧府的府門口掛起了嶄新的大紅燈籠。
唯有帝寰宮里,元武帝氣得將一桌子的折子全掀翻在地。
顧鳳嫁女?
好,好得很!
那個老不死的顧太師,今天一早就得得瑟瑟的逢人便塞貼子,說六天后顧府會給新收的義女舉辦訂親宴席,連他的龍案上都奉上了一份。
該死的,那兩個賤人居然沒有被困在地下!
反而成了他們的好事!
怎么可能這么便宜他們,怎么可能!
六天后會有訂親宴么?六天前,就會要了這些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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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王府里,段奕除了陪云曦的時候,臉上布著笑容,在見青隱衛(wèi)時,整個臉上都陰云密布,眸中騰著怒火。
“還沒找到?”
“回主子,沒有,那景婆子像是消失了一樣!
“鎖住各大藥房了沒有!她受了傷,總歸會去買藥!”
“不管是大藥鋪還是江湖郎中的貨郎擔(dān)子,都有人悄悄地跟著,還是查不到!
“找!本王就不信,挖地三尺都找不到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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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府的日子過得也快。
轉(zhuǎn)眼便到了一年一次的祭天儀式。
前日一早,段奕便命人準(zhǔn)備好了二人要穿的禮服。
因?yàn)槭羌漓,得穿得肅穆。
兩人換下艷紅的喜慶色,穿了大梁的國色——墨色袍服。
段奕是一墨色袍子上繡著暗龍紋與祥云圖,云曦裙袂上翩飛著幾只鳳凰。
雖然同樣是龍鳳,但與皇上皇后的正裝服又有區(qū)別,少了龍鳳的數(shù)量。
而且,兩人發(fā)冠上的裝飾也比皇上皇后的要遜色許多。
又要進(jìn)宮,段奕這回比上次還要小心謹(jǐn)慎。
因?yàn),有個不知躲到了哪里的景姑失蹤了。
帶著段瑞進(jìn)了宮。
因?yàn)殡x祭祀的時間還早,參加祭祀的朝臣與命婦,便都歇息在慶福宮里。
臣子與臣婦分別休息在東西兩處偏殿。
云曦因?yàn)閼阎碜,被大公公三青安置在一處安靜的小耳房里。
她沒有參加過這等大的祭祀,便問三青,“要等多久?”
三青忙道,“王妃,這處宮殿離著祭祀壇最近,歷來,臣子臣婦都在這里先候著,等著前方的欽天監(jiān)主事來宣布吉時,才可入場!
云曦了然,便安靜的同大家一樣候著。
劉皇后看到云曦到來,馬上帶著幾個命婦到耳房來看她。
“弟妹,你來了?”她的臉上堆著笑,只是笑得有點(diǎn)浮,眼底里依舊有著寒意。
她心中冷嗤,微微屈膝一服,“見過皇后娘娘!
“喲,不必行禮,咱倆誰是誰啊?”劉皇后笑。
是啊,誰是誰。磕愫薏坏梦宜滥!可我今天要你死!云曦微微彎唇。
她正要起身,腳下卻一軟,身子朝一邊歪去,順勢著伸手搭上了離她最近的劉皇后。
劉皇后厭惡的挑了挑眉毛,但很快又恢復(fù)了笑容。
同時將一包東西塞入到她的袖子里。
“呀,弟妹,你這是怎么啦,哪兒不舒服嗎?”
云曦冷笑,害她?段數(shù)太低。
她反手將東西塞入劉皇后腰間的束腰里,難為情的笑了笑,“沒有,只是……剛才坐馬車久了,腿有些軟!
“王妃是新婦,身子?jì)扇!?br />
“可不是嗎?”
有兩個一品誥命已打趣著笑起來。
劉皇后也跟著笑了一回,渾然不知云曦在她身上動了手腳。
云曦淡然不語,這劉皇后已對她起了殺意,她何不先下手為強(qiáng)?
不一會兒,便有小太監(jiān)來傳話,皇上要到了!
眾人這才離開耳房往正殿而來。
因?yàn)槭羌漓,仆人們都不得跟去?br />
慶福宮正殿里,早已站滿了朝臣與命婦。
云曦昂首緩緩直向自己的位置,對面,站在朝臣最前方的段奕朝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回以微微一笑。
不一會兒,有人高聲喊道,“皇上到!”
眾人齊齊跪下,三呼萬歲。
見禮畢,
臣子臣婦一一向皇上進(jìn)獻(xiàn)酒水。
酒水都是宮中一早準(zhǔn)備好的,只是走個過場而已。
這一大樽積眾臣子臣婦敬獻(xiàn)的酒,是待會兒會在祭祀上用的。
劉皇后身為國母,當(dāng)先一人端著酒壺敬了元武帝。
其次是老睿王,再便是段奕。
段奕捏著劉皇后送來的酒壺,忽然站著不動了,他看了一眼云曦,對元武帝道,“臣弟新婚,夫婦倆一向都是同出同進(jìn),這敬酒,不如也一起吧,合個吉利!也預(yù)祝我大梁來年有更多的成雙新人!”
話語吉祥,朝臣們便都沒有反對,而且是紛紛附和著。
劉皇后的眸色頓時一沉,暗自咬了咬牙,好個狡猾的段奕。
元武帝對他一向厭惡,又不敢得罪,只得應(yīng)道,“那就破例一次,準(zhǔn)了!
云曦朝元武帝俯身一禮,走到段奕的身邊。
段奕便將奉上祭祀的酒水遞到云曦的手里。
他的寬大的袖子遮了一下酒壺。
就這么一眨眼的時間里,云曦已將一包砒霜投入了酒壺里。
然后,她朝段奕眨了眨眼。
段奕會意,兩人合握著酒壺往元武帝面前巨大的酒樽里倒去。
酒水倒好,云曦將酒壺撞了一下那個大酒樽,因?yàn)槭怯弥Φ,高約一尺的酒樽傾斜下來。
酒水順著龍案往下流,一直流入到地上。
“大膽奕王妃,竟敢撞翻祭祀酒樽!皇上,這是大兇!”馬上便有臣子走出隊(duì)列說道。
一人開口,很快,又有不少人來紛紛遣責(zé)她。
元武帝也怒了,他看了一眼段奕,伸手一拍龍案,“來人,將這個不祥的女人給朕帶下去,關(guān)入宗人府!”
“慢著!”段奕忽然大喝。將兩個上前來要抓云曦的人給喝住了。
元武帝冷笑道,“奕弟,這個時候可還是你護(hù)妻的時候!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何況現(xiàn)在是關(guān)乎我大梁來年命數(shù)的國運(yùn)的祭祀大典!”
“是啊,奕弟,你再怎么寵著弟妹,也得看場合啊,她毛手毛腳不知禮數(shù),將來可是會給你帶著惡運(yùn)的!”劉皇后溫婉的說道。
云曦挑眉看了一眼劉皇后,心中冷笑,這個惡毒的婦人,居然敢離間她與段奕?
只不過,不能如她所愿了!
段奕不慌不忙的說道,“皇兄,皇嫂,各位臣子,本王的王妃雖然撞翻了祭祀的灑樽,不但不是不敬,反而是大功一件!”
“胡說,這明明是失禮,怎么是大功?奕親王,你這是狡辯!”
段奕一笑,“本王有沒有狡辯,你們看看這傾倒的酒水便知,這酒里有毒!”
有毒?
所有的人吸了一口涼氣。
“王爺,你說的可是真的?”有臣子問。
“酒水倒入地磚,本是如水一般直接流走,可為什么冒起了白泡?如果大家不信,取一只活物來一試!”
元武帝的臉上已是一片鐵青。
祭祀的酒水里有毒,這分明是想毒死他。
因?yàn)檫@些酒水一會兒是要送到祭祀壇上去的,他要飲上三口,以謝天地先祖!
“來人,取活物!”元武旁冷喝一聲。
“是,皇上!
很快,祥公公便抱著一只小兔子直來了,將酒樽里未倒完的酒強(qiáng)行灌入兔子的嘴里,不一會兒,那只剛才還是活蹦亂跳的兔子便口出鮮血,倒地不動了。
咝——
大殿中不時傳來吸氣聲。
劉皇后看了一眼云曦與段奕,上前一步說道,“皇上,一定得徹查這下毒之人,剛才,向這酒樽里倒酒的有睿王,奕王親!
“皇后娘娘,本王怎么可能會毒殺皇上,你敢誣陷本王?”睿王當(dāng)下也拉沉了臉。
劉皇后訕訕一笑,“睿王,為了避嫌疑,你證明自己清白,不就行了?”
“說得好,剛才倒酒的有睿王,皇后娘娘,本宮與王爺四人!為了以證清明,請皇上派人來搜身!”
劉皇后看了一眼云曦,心中更是雀躍,死丫頭居然要搜身檢查,自己搬自己的腳吧!
元武帝點(diǎn)頭,“準(zhǔn)了!”
很快,便上來幾個宮女太監(jiān)給他們四人搜起身來。
劉皇后一直看向云曦那里,這時,她忽然聽到給她搜身的宮女說道,“回皇上,在皇后娘娘身上找到這個東西!
劉皇后這才回過神來,怎……怎么回事?這包東西不是在那丫頭身上的嗎?
她的臉上頓時一白。
“傳太醫(yī)來檢查!”
很快,兩個太醫(yī)被帶了過來。
他們仔細(xì)的看了一眼那包東西后,神色一斂,雙雙說道,“回皇上,這是砒霜!”
啪——
手掌在龍案上重重拍下,劉皇后嚇得慌忙跪下,“皇上,您聽臣妾說,皇上……”
“將這個意圖弒君的毒婦帶下去,關(guān)入宗人府里,等祭祀禮畢,朕要親自過審!”
“是,皇上!”
“皇上,您聽臣妾說,臣妾是被冤枉的……”
但元武帝早已氣急,想到那幅丟失的畫卷,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掐死她!
劉皇后被兩個太監(jiān)給拖了下去。
在經(jīng)過云曦身邊時,她正迎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那個酷似謝婉的女子正用唇型說道,“惹我者,死!辱罵我母親者,絕對不放過!”
她冷笑一聲,“謝云曦,別得意太早,走著瞧吧,今天也是你的死期,哈哈哈——”
------題外話------
罪過啊,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