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酒樓的位置特殊,是建在城隍廟的一側,因此,店中生意紅火坐無虛席。
許多到城隍廟里拜神仙算卦或是游玩的人,都會選附近的酒樓茶肆小憩。
而這座酒樓離城隍廟最近,因此,生意最好,人最多。
云曦被顧非墨拽進樓梯對面的一間雅間里。
青衣則緊跟著云曦不走,一雙眼睛時時盯著顧非墨。
“這間雅間正對著即將要唱戲的那一間,怎么樣?本公子挑的位置好吧?”顧非墨揚了揚眉一臉的得意。
他倒了一杯茶水遞到云曦面前的茶幾上。
云曦正要伸手去接,卻被青衣?lián)屵^去了。
她將茶杯放在鼻前聞了聞,又倒了幾滴于掌心,伸舌舔了舔,品了一下后,這才送到云曦的面前,“小姐,喝吧,茶水沒問題!”
顧非墨的臉一黑:“……”
云曦挑挑眉,“青衣,這是顧公子倒的茶水,你懷疑他做什么?”
青衣不做聲,心中腹誹著,天下誰都可以放心,顧小白臉最不放心!
第一次見到曦小姐就扯人家衣衫,那心思絕對污!
他剛才都拿出了青樓的催情散來了,天曉得他會不會偷偷的放入小姐的茶水里?
偏偏小姐又不愿走,她又打不過顧小白臉,要是小姐著了他的算計的話——
青衣的心頭一驚,臉色更加黑沉,暗暗咬著牙重重的哼了一聲。
顧非墨覺得這丫頭跟著主子,跟得也太近了,趕又趕不走!著實可恨!
他冷哼了一聲,說道:“有其主,必有其仆!一個樣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青衣怒目:“!”
云曦見這二人眼中的眼風刀子飛來飛去,只差沒有打起來,心中無奈又好笑。
她馬上轉移話題,“青衣,我讓你發(fā)出的貼子你發(fā)了沒有?”
青衣點點頭說道,“發(fā)了,小姐,只是,你從不與那些高門的小姐們來往,不知她們會不會來!
云曦往顧非墨的臉上瞥了一眼,微微一笑,“以我的名義發(fā)貼子,她們不會來,但是以另一個人的名義發(fā)的話,沒有一個不會來!
青衣眨眨眼,“誰?”
云曦淺笑著不說話。
顧非墨正低頭拭弄茶杯,聽聞云曦說請了不少高門的小姐,忙抬起來頭,“一群嘰嘰喳喳的麻雀,你請她們做什么?”
“看戲啊!痹脐卣UQ,然后勾唇冷笑,“謝云容請了劉策與謝老夫人還有謝錦昆看戲,我怎么不回敬一下呢?”
顧非墨見她眼里閃著狡黠的光,微微擰眉,說道,“我怎么覺得你還有什么隱瞞的?”
“哪有啊?”云曦轉眸過去,又對青衣說道,“吩咐朱雀,謝老夫人進了屋子之后,就將那間屋子給拆了!”
顧非墨眸色一亮,“這主意不錯!”
謝錦昆敢將曦曦母女趕出去,便讓他吃吃苦頭丟丟臉!看他寶貝的女人是什么德行!
外間的樓道上,謝云容已扶著謝老夫人的胳膊緩緩往二樓走。
“老夫人,安姨娘早已安排好了位置,那間雅間靠著街市,又可以看到街景,還可以看到一側城隍前的雜耍熱鬧!敝x云容聲音柔和的說道。
云曦聽到她的聲音暗暗冷嗤。
謝云容可真會偽裝,除了在謝老夫人與謝錦昆的面前裝一副溫柔乖乖女兒的模樣,其他時候其他人的面前,她的跋扈,心毒,不比她的母親安氏差。
云曦將雅間的門微微拉開了一些,只見謝云容著一身玉色長裙,梳著簡單的發(fā)髻,臉上是淺淺溫和的笑容,清麗如仙子。
只是,若仙子的母親是個淫婦蕩婦的話,這仙子的名聲只怕是不保了。
謝云容扶著謝老夫人的手,身后跟著金珠金錠兩個大丫頭。
“母親!”謝錦昆這時也上樓來了,他尋芍藥沒尋著,因此來晚了。
謝老夫人回頭看了他一眼,表情淡淡的,“來了就一起吃個飯吧。”
這時,住在夏宅對面的劉策朝這邊走來,見到謝老夫人,馬上恭敬的行禮。
“謝老夫人好。”
謝老夫人對京中的各官員大多熟悉,卻對劉策陌生。
“晚生是住謝府斜對面的劉策,原任寧江兩州的鹽運使,現(xiàn)在來京述職!眲⒉吖Ь吹男辛艘欢Y,“在下接到貼子,說老夫人請了在下來吃茶!
請他喝茶?謝老夫人有些詫異,她并不曾請州,今天只是家中的家眷出行。
但出于禮貌,她仍客氣的還禮,朝他抬抬手!霸瓉硎莿⑾壬 !
謝錦昆看到劉策重重的哼了一聲,長得漂亮就了不起了?一把年紀還學少年勾搭婦人!
他想起劉策跟夏玉言在眾目睽睽之下有說有笑,對劉策就沒好眼色,“劉策,今日是本府的家眷出行,怎么會請你一個外人!”
謝云容馬上拿眼神示意她的丫頭玉枝開門。
玉枝將門推開了。
謝云容說道,“老夫人,父親,先進去說話啊,劉先生是鄰居,也一起進吧!
她周到有禮的一一邀請。
誰知雅間的里間里傳來說話聲。
一個婦人的嬌魅聲音說道,“小哥的身材不錯啊,比我以前那兩個男人都強多了,勁力也大!”
另一個婦人也說道,
“大黑,在這兒不能的!等事成后,晚上我再去你那兒!包你快活!那謝錦昆還沒弄死呢,你不能這么急!被他發(fā)現(xiàn)可不好!”
“大爺我等不急了,就現(xiàn)在吧,”
“這里人多……”
“你又不是黃花大姑娘頭一回,人多人少有什么關系?今日早上你還主動坐到爺身上,現(xiàn)在怎么扭捏起來了?快點,像早上那樣來一次!
謝錦昆頓時僵住,怎么是安氏的聲音?
劉策也是一驚,珍娘這個水性揚花的女人也在?
謝老夫人的臉頓時一黑。
謝云容卻是一臉慘白,怎么不是芍藥與夏玉言那兩個賤女人?
謝老夫人慶幸今天沒有將趙玉娥帶來,她朝金珠喝道,“將二小姐請出去!”
謝云容心中早已驚駭不已,謝老夫人不趕她,她也會跑!
她急忙往后退,今日酒樓里上上下下都是人,酒樓一側的城隍廟里里外外,更是人山人海。
要是給人看見她的母親與人在這里茍合,而她也在現(xiàn)場的話,那她可沒法活了,她的臉就丟盡了。
只是,謝云容才跑了兩步,便有人走這邊走來堵了她的去路。
顧非墨的堂妹顧鳶與段輕塵的妹妹段輕暖,以及其他的幾個高門小姐與她們的侍女也上了樓。
小姐加丫環(huán)呼啦啦一大群足有一二十人之多。
一行人攔著謝云容,“喲,這不是謝二小姐嗎?你怎么在這兒?正好,咱們一起吃飯罷,然后再到廟里數(shù)神仙,怎么樣?”
顧鳶笑著上前拉著謝云容說道,“謝二小姐,原來你也來了啊,你有沒有看見我堂哥顧非墨?他寫了貼子請我們來這兒吃飯,怎么找了一圈也沒有看到?”
“沒……沒注意!敝x云容慌得不得了,偏偏這些該死的女人們攔著了她,氣死她了!
段輕暖因為謝云容上回弄壞了她的首飾,害得她沒有見著顧非墨,心中一直氣悶著,此時見到謝云容,便挑著冷眉,立于一旁不說話。
而她心中卻想著,一定要再找個機會好好地收拾一下這個自以為是的謝云容。
她又看到謝云容一臉的焦急,便故意地攔著她。
她的身份在一眾小姐們中最高,且性子最跋扈,她不走,所有人都不走了,全將謝云容圍住了。
謝云容差得哭起來。
顧非墨從門縫里看到那一群嘰嘰喳喳的鶯鶯燕燕,臉色馬上一沉。
他扭過頭來惡惡狠狠的看著謝云曦,咬著牙說道,“這些女人是不是你弄來的?你剛才說打著他人的名義,是不是我?我聽見我堂妹在提我的名字了!
云曦輕眨睫,說道,“想不到,你在京中的女人圈子里人緣這么好,我只寫了五封貼子,沒想到來了十個小姐!
顧非墨咬牙,“謝云曦——”
“你又沒吃虧,你生氣什么?”
顧非墨黑著臉,“……”
樓道上,一群女子圍著謝云容七嘴八舌的說著話,忽然,她們前面的一間雅間的屋子卻忽然坍塌了。
雕著花紋的整堵木墻驚得眾女子尖叫起來。
另一間雅間的顧非墨更是一臉的鄙夷。
倒塌的雅間里,兩個光著身子的女子與幾個赤身的男子正滾作一處。
謝云容的父親謝錦昆正揮著拳頭用力地捶打其中一個婦人。
朱雀與白虎玄武幾人推倒房間后,齊齊隱藏了起來,幾人看到雅間屋里的男男女女,均是一臉鄙夷。
這便是算計曦小姐母親的下場!不怕死的再來!
白虎嘿嘿一笑,扯著嚷子叫喊起來,“嘿,快看,那不穿衣服的女人,有一個長得胖些的是謝尚書的老婆安氏!”
玄武回道,“什么尚書,早都不是了,謝錦昆如今早被皇上貶了官!”
白虎哈哈一笑,“想不到他老婆這么彪悍啊,一女御八男啊!
顧鳶看到那畫面,馬上臉一紅,將頭扭過了,說道,“呀,這……這,大白天的,這是……”
她也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兒家,頓時嚇得拉著丫頭就跑掉了。
有幾個膽小的跟著跑。
幾個膽大的沒有走。
段輕暖笑嘻嘻的拉著謝云容,“有人說那是你母親,走,一起看看去,我記得你母親沒這么丑的,怎么全身肥肉啊,可別讓人認借了,誤會了。誰管誣陷你母親,我?guī)湍憬逃査!?br />
這真是個天大的奇聞,她一定要說與所有人聽,看謝云容還是不是自負清高的樣子!
謝云容嚇得身子哆嗦,然后她心一計,兩眼一閉往地上倒去,裝暈!
丫頭玉枝忙上前扶起她,“小姐,你怎么啦?”又哭著對段輕暖說道,“郡主,我家小姐暈了,她不能陪你了,請見諒!
……
謝云容是裝暈逃過了。
但謝錦昆卻躲不了,他得留下來收拾亂攤子。
謝老夫人一言不發(fā)的事著丫頭們走開。
床上的珍娘與安氏都回過神來。
珍娘哭著叫劉策,劉策冷著臉轉身便走了。
她想上前追,卻被兩個男子摁著走不了。
安氏也看到了謝錦昆,她此時恨不得找個洞將自己埋了。
同樣的,她也走不了。
幾個男子都中了顧非墨的催情散,控制不住地正在興頭上,哪里敢放過這兩個女人?
哪怕這屋子的墻壁倒了,被大群人圍觀著,也是全然不顧。
幾個男子還將上前拉人的謝錦昆給暴打了一頓,打得他躺在地上爬不起來。
一場活春宮在酒樓里上演著,酒樓的人更是越來越多。
安氏逃不掉,謝錦昆又救不了她。她只得生生的忍著,這其中一定有問題,讓她知道是誰害的她,她也會讓她嘗嘗今日之苦!
夏玉言在雅間里等云曦等不到,心中著急,聽到外面哄笑聲不斷,她心中更是驚慌。
她埋怨著問青裳,“你說小姐一會兒回來,現(xiàn)在人呢?”
青裳一臉的委屈,小姐做事哪會讓她們干涉?
她低著頭,“夫人,您別擔心,讓奴婢去找找吧!”
“你們幾個總是包庇她,縱容她,這怎么行?遲早一日她會惹事的。”夏玉言起身出了雅間。
只見外面圍著黑壓壓的人,無數(shù)男人的腦袋正擠擠著看著什么。
而且,還隱約聽見有女人的哭聲。
夏玉言心中焦急,便用力往人群里面擠。
青裳與吟霜只得跟在她的身后一邊護著她一起往前擠。
擠出人群后,三人同時睜大了雙眼。
青裳與吟霜倒不覺得奇怪,小姐今日神神秘秘的,這么多的人八成是小姐的手筆。
只有夏玉言驚在當?shù)亍?br />
她看了一眼被幾個男子揉搓著的安氏與珍娘,忽然冷笑起來。
又見地上躺著被人打得半死不活的謝錦昆,她伸手一指那珍娘對圍觀的眾人說道,“諸位!你們知道嗎?這兩位婦人原本請了我與我女兒來,但我們沒有進去屋子,誰知里面竟是藏著陰謀!
想害我母女毀掉清白!只因我是謝府原來的二夫人,安氏看不得我過得比她好才想害我!這珍娘卻是嫉妒她前夫與我說過話,便下毒手來害。
不過,老天爺?shù)难劬κ茄┝恋模齻兊暨M了自己挖的坑里!”
“啊,原來是這樣!早就聽過謝大夫人安氏一直在欺負著謝二夫人呢,心這么毒,不如打死她!”
“對,打死她!”
“還有那個珍娘,前夫的事與她有什么相干?歹毒嫉妒的婦人就得死!”
霎時,一堆臭鞋子往安氏與珍娘的身上扔去!
有人又道,“這等春宮圖難得一見,不如畫下來,賣到青樓里去,一定是個好價錢!”
“主意不錯,小生這就去畫!”
安氏更是氣得臉發(fā)白,兩眼似劍地看著夏玉言恨不得親手掐死她。
半躺在地上的謝錦昆對上夏玉言的森冷眼神,羞愧不已。
夏玉言卻再不看幾人,轉身便走。
青裳與吟霜二人一齊鄙夷的一笑,也跟著夏玉言走開了。
夏玉言正要向人打聽云曦,卻見云曦從一間雅間的屋子里走出來,身后還跟著一個的俊美的少年公子。
“娘!”云曦走上前挽著她的胳膊,“今日這酒樓里太亂,咱們回吧!
顧非墨乍一見到謝二夫人,又是云曦在場的情況下,一下子拘謹不已。
他緊張微帶臉紅的行著大禮,“夏夫人好,晚輩是顧非墨,顧太師之子,也是謝楓大哥的師弟,是曦小姐的好朋友,給您見禮了!
夏玉言微笑著對他抬抬手,“請起吧。”
然后,她便開始上下打量起顧非墨來。
像每個家中有著待嫁女的母親一樣,對身邊出現(xiàn)的任何一個年輕公子都不放過的打量,與思量。
只見面前的少年,年紀大約二十歲左右,雖然生的是玉色俊顏,卻又不顯得女相。
他的眉眼間隱著同謝楓一樣的英氣,兩道劍眉斜斜向鬢角飛去,雙目燦如星子,看人時,目不斜視,舉止大方,身上也不似時下的一些少年公子那般酒著刺鼻的花粉。
一身墨色長衫華麗而不奢靡,簡單大方,也沒有同紈绔子弟們一樣戴各種奇形怪狀的香囊與玉墜子。
夏玉言頓時對他的好感又多了幾分,笑道,“你上回到過一次夏宅吧,我有些印象!
“去過一次,是想向曦小姐道謝,感謝她送的藥,只是那次她不在府上!鳖櫡悄珳\笑回答。
云曦見這顧非墨在討好夏玉言,擔心愛管閑事的謝楓讓他難堪,便說道,“我跟我娘也要回去了,你不走嗎?”
顧非墨卻對夏玉言說道,“伯母,非墨今日無事,不如由非墨送你們回家吧?”
夏玉言對他的印象不錯,長得漂亮,家勢也不錯,最關鍵的是禮貌。
這年頭,有禮貌的青年已經很難找到了。
她便笑著說道,“那就有勞顧公子了!
顧非墨心中大喜,正要吩咐著隨從阮七備馬車,誰知這時沖過來一大群女子,尖叫著朝他撲來。
“非墨哥哥,你為什么一直不理我?我寫的信你怎么都不回啊?”
“非墨公子,倫家兩個月沒有看到你了,儂都在忙什么呢?倫家想找你說話辣——”
“非墨哥,我送你的香囊你收到沒有,喜不喜歡啊——”
“非墨哥哥,我今年及笄了,你可以來我家提親了——”
“非墨哥——”
顧非墨的臉色頓時一變,朝阮七丟下一句,“攔住她們!”然后,他的身影一閃眨眼便不見了。
來的這群女子,正是段輕暖一眾鶯鶯燕燕近二十個人。
嘰嘰喳喳嬌嬌弱弱,一陣香風從夏玉言的面前呼啦飄過,朝顧非墨逃走的方向飛快地追去。
夏玉言一時怔住了,問一旁的云曦,“曦兒,這……這是個什么情況?”
“夫人,奴婢知道是什么情況!”青衣這時走過來,得意地揚著眉梢說道,“這顧太師的兒子顧非墨,在京中有著一大——群的愛慕者。從五歲的女娃子到八十歲的婆子,他都寫過情書。
他對每個女子都說只愛慕一人,其實,他表白的姑娘,可以排一條長長的街了。今天啊,估計是一眾情人們知道了真相為爭寵打起來了,顧非墨害怕謊話拆穿被打就逃走了!
夏玉言眨眨眼,“真有這回事?”
青衣道,“真與假,夫人剛才不是看到了嗎?這顧公子給曦小姐的編號是一千零一,意思是小姐是他追求的第一千零一個女子,前面還排著一千個美人呢!
夏玉言的臉色頓時一沉,“小小年紀就與這么多的女人來往,將來長大了還了得?真是人不可貌相!”說完,她拉著云曦的胳膊往酒樓處走,“咱們自己回家。以后不準同顧家公子來往!”
云曦轉身看向身后的青衣,用口型問她,“是你搞的鬼嗎?”
青衣下巴一抬,一臉得意,“當然,誰叫他撬主子的墻角!”
云曦:“……”
……
云曦回到酒樓后,剛進尊字號房間想休息,那窗戶便被人撬開了。
她拔出匕首就要刺向那人,卻發(fā)現(xiàn)是顧非墨從窗子口爬了進來。
清貴公子的發(fā)髻散開了,衣衫領口也松散著,顯得有點狼狽。
云曦頓時惱火朝他吼道,“顧非墨!你居然敢爬我的窗戶?你這是想死了嗎?”
段奕還沒有爬過窗呢,不對,他爬過她的床。
顧非墨飛快的朝她躍來,伸手捂著她的嘴巴。
同時,他的兩眼緊張的朝房間的外間門看去,然后低聲對云曦說道,“你小聲點,別驚動了你的丫頭,那幾個臭丫頭,一個比一個難纏!
叫青衣的臭丫頭居然引來幾十個女人來追他。
而且其中還有兩個武功不差,害得他跑了五條街才甩掉那群惡心的脂粉女人。
云曦揮開他的手,又將他推開一邊,正色說道,“為什么爬我房間的窗戶?”
顧非墨哼了一聲,踢踢踏踏走到她的床邊,毫不客氣的倒下睡著。
云曦更來氣了,上前便來拉他,低聲吼道,“你居然還睡在上面?你想死了嗎?”
她招他惹他了?
狗皮膏藥一樣的人!
顧非墨翻了個白眼,同時打開她的手,說道,“小爺我剛才為了甩開一堆女人,足足跑了五條街,中午又沒吃飯,又餓又累,你見死不救?”
云曦:“……”
“置于為什么爬你的窗戶,是因為我找你想說正事。但一樓的正廳坐著謝楓,與那個像我挖了他祖墳一直對我仇視著的福大掌柜,
后院側門邊坐著你那一直數(shù)落我說我壞話的娘,你這屋子的外間又蹲著三個像本公子搶了她們男人的臭丫頭,不爬窗,怎么進你屋里見你?”
云曦:“……”
顧非墨自己從床上坐起來,從袖中取出一本賬本扔到她面前的小桌上。
“這個東西,你一定感興趣。”
“是什么?”云曦順手拿過來,問道。
“自己看!鳖櫡悄靡獾奶裘,“這是我從那個大黑的家里順手拿出來的!
云曦看了他一眼,隨手翻了翻,這時,從賬本里掉出一塊白絹布出來。
上面好像是一塊有些年頭的血漬,已經曾黑褐色了,絹布的一角銹著一個“銹”字。
“這是什么東西?”云曦挑眉看他。
顧非墨搖搖頭說道。“不知道,一直夾在里面的!
她打開帳本的一頁,上面寫著安氏的名字,還寫著一萬兩的數(shù)字。
而這個日期,是安氏嫁給謝錦昆的前一天。
云曦瞇了瞇眼,心中一個大膽的想法閃過。
她微微勾起唇角冷笑。
安氏當眾演了一場活春宮,如果她狡辯的話,說是旁人威脅她,她還可以賴活著。
但是,有了這賬本與這塊帶血的絹布,安氏必死無疑!
云曦將賬本與絹布收在袖內,然后推開窗戶。
顧非墨隨口問了一句,“你干什么?”
“跳窗離開啊!痹脐氐,“一會兒我大哥會來找我,要是他進來沒看到我,而你又不怕他拿拳頭揍你的話,你盡管自己待在屋里!
顧非墨聞言臉色一變飛快的沖到窗戶邊,“讓我先!”然后,他將云曦擠開自己先跳了下去。
云曦卻飛快的關了窗子,又上了兩道插軒,這才拍拍手從房間走出去。
顧非墨站在酒樓下望向云曦的窗戶,等了半天也不見云曦跳下來。
他咬牙哼了一聲,“謝云曦你居然敢騙我?”
……
謝錦昆打不過大黑幾人,安氏與人依舊上演著活春宮。
謝老夫人雖然不喜歡安氏,但畢竟還是謝府的人,她不能坐視讓丑事繼續(xù)擴大下去。
出了酒樓后,謝老夫人便命金珠先一步回府,讓暗衛(wèi)頭領張龍帶著人將安氏帶回了府里。
安氏回府后,謝老夫人連暖月閣也沒有讓她進,而是命人將她扔在一間破舊的柴房里。
又命兩個婆子看著她,而且不準給吃的。
安氏此時除了罵罵天,罵罵拖了后腿的珍娘,也無計可施。
她身上又無錢賄賂不了看守的婆子,只好盼望著女兒謝云容來救她。
謝云容被一眾手帕交當面嘲笑了,又羞又怒的回了府里。
她將自己關在屋里一直裝病,心中則在不停的罵著安氏。
又哪里還會來看安氏?
云曦打著看趙玉娥的幌子進了謝府,一路給賞錢找到了謝錦昆。
彼時的謝錦昆氣得兩眼通紅,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樣。
他看到云曦走來只抬了一下頭,說道,“你娘好嗎?”
想到安氏給他丟了臉,而夏玉言依舊如二十多年前初初見時那樣溫婉端莊,心中是后悔不已。
云曦心中冷笑一聲。
她們離了謝府,他倒是時時問起夏玉言。
而在謝府時,她母女兩個從他面前走過他卻是一直嫌棄厭惡。
安氏當著他的面打罵她與夏玉言,他也是直接漠視,有時還跟著安氏一起打罵她與夏玉言。
失去才知道好嗎?可惜,你回頭別人不會回頭。
她淡淡的回了一聲,“娘身子比上月胖了三斤,也沒有失眠了,胃口也好了許多,人人都說她年輕了十歲!
“哦,那是在外面住得習慣了!敝x錦昆低著頭說道。
云曦覺得謝錦昆這副殺人一刀再懺悔的模樣分外的諷刺。
她此時前來可不是聽他的良心發(fā)現(xiàn)之類的話的。
她從袖中取出一本賬本說道,“這是從那大黑的身上掉下來的,上面記著與安姨娘二十年的賬目往來。第一筆交易的日期,是安姨娘嫁給老爺?shù)那耙惶彀!?br />
謝錦昆不明所以,順手將賬本接到手里,“曦兒,這賬本有什么問題嗎?”
“老爺您仔細看啊。安姨娘嫁給老爺后,大黑從一個市井小混混一下子變得有錢了,還放著高利貸。要知道,這放貸款,手頭上沒有個幾萬兩銀子,生意是做不起來的!
“你……你說的是什么意思?”謝錦昆問道,同時想起在酒樓時,安氏說話的口氣似乎與大黑挺熟。
“很顯然,安氏一直在幫大黑,之于為什么……”她又丟給謝錦昆一塊絹布,“原因便是這個。”
謝錦昆將那絹布抓在手里,眼神一寒,“這上面是安氏那個賤人的名字,只是這塊黑乎乎的是什么?”
云曦冷笑道,“那是處子血,年月久了變了色。我問過上了年紀的嬤嬤,新娘子與男子洞房時,會在一塊銹著新娘名字的白色的絹布上留下處子血,而這帕子上是又是安姨娘的名字……”
謝錦昆的神色忽然大變,他并未覺得與女兒說這洞房處子血的尷尬,而是想起一件事情。
他與安氏的第一次——沒有印象!
他的眼神馬上一縮,陷入沉思。
沒一會兒,他撈起桌上的茶杯猛的往地上砸去,眼中殺氣頓現(xiàn),咬牙罵起來,“這個賤人!老夫要弄死她!”
“老爺!痹脐赜值,“不貞的女子如果她心存怨恨的死掉的話,其靈魂會久久不散,一直會追著那個索了她命的人!
謝錦昆赫然看向云曦,“有這種說法?”
云曦點了點頭,“有!”她的眼底閃著厲色,“那城隍廟前的林半仙說的,他說唯一的辦法是將這女子凌遲處死,一刀一刀的割其肉,讓她的血流得一干二凈自己絕氣而亡,便會無事,那女人的靈魂也會永不得超生!”
“對,凌遲處死!大梁就有律法,對不貞的女人就要凌遲處死,老夫要對安氏千萬萬剮!”
柴房里,安氏忍著渾身的酸痛對守著她的一個婆子說道,“我口渴了,快拿水來給我喝。”
那婆子嘿嘿一笑,說道,“安氏,你現(xiàn)在既不是夫人,又不是姨娘了,我婆子為什么要給你水喝?除非,你給點這個——”
安氏往那婆子的手里看去,頓時大怒著罵道,“不要臉的老賤人!老娘喝口水你也要收賄賂?你等著,等老娘的女兒來后,看她怎么收拾你!她可是這府里唯一的小姐了!”
“死不要臉的老賤人!老夫要將你千刀萬剮!”謝錦昆提著一把大菜刀怒氣沖沖的朝這邊跑來。
兩個婆子嚇了一大跳,以為要收拾她們嚇得拔腿就跑了。
謝錦昆一刀劈開柴房門上的鎖,先對安氏一頓狠踢,然后揚起刀來朝她身上劃起來。
一刀一刀,安氏痛得尖聲叫喊著,“老爺,妾身是被人害的,是冤枉的啊,老爺——”
“冤枉?被人害!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看看這是什么東西?”謝錦昆氣得身子一抖一抖的,將一本賬本一塊帶血的白絹布丟在她的面前。
安氏頓時嚇得面無血色,嘴唇開始哆嗦起來。
謝錦昆冷笑道,“你的處子血絹布為什么在別的男人手里?說!老夫此時想起當年事,便發(fā)現(xiàn)了諸多可疑。跟你上床的第一次根本不記得。
但跟別的女人的第一次卻記得一清二楚。老夫只記得第二天你沒穿衣服的在老夫的床上,偏偏又遇到一個拎不清的夏玉言,她二話不說的收你進了門。你說,你是不是早跟人上過床了?死賤人!”
安氏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她冷笑地看著謝錦昆,一雙眼狠毒又帶著嘲諷。
“是,沒錯!老娘不喜歡你,你這個只知自己升官不知疼女人的老東西,活該你沒有兒子送終,你這是報應!老娘看中的只是你的地位,所以,第一次給你干嘛?做夢!”
“你——,死賤人!”
沒有哪個男人在自己的老婆說出不貞的話來還理直氣壯著不生氣的。
謝錦昆更是暴跳而起來。
他氣得胡子亂顫,掄起刀又在安氏的身上劃起來。
安氏在酒樓時,已被幾個男人輪著演過活春宮,早已身乏體困。
而謝錦昆又將她踩在地上,更是動彈不得。
一刀一刀不知劃了多少刀,安氏疼得不停的罵著謝錦昆。
謝錦昆氣得劃幾刀再踢幾腳,一直將安氏劃成一個血人才憤憤然的走開,“老夫要你永不得超生!”
安氏還沒有死,只是渾身血淋淋的躺在地上。
她想起白天那毫發(fā)無損的夏玉言指著她罵過,頓時火從心來,“不得好死的老匹夫,不得好死夏玉言,老娘不會放過你們!”
天色漸晚時。
有一抹紫色的裙角停下她的面前。
“尚書夫人。”那女人淺笑說道,“多謝你收留我一場。”
疼得已神志不清的安氏聽到這聲音頓時嚇得清醒過來。
她努力的睜開被血水模糊的雙血看著來人,漸漸地,她的兩眼中滿是恐懼,顫聲問道,“你是誰?”
她在心中努力的安慰著自己,不可能不可能,世上沒有這樣的事,但是,面前這人的臉——
“你說我是誰呢?”她淺淺一笑,一雙燦若星子的眸中閃著冷芒,“我死的時候說過,你割我二十一刀,我會十倍還你!剛才,謝老爺有沒有在你身上割上二百一十刀?”
女子緩緩的朝她走來,
安氏看著她只覺得周身寒冷,身子如篩糠一般的抖起來。
她想逃掉卻逃不掉,腳筋手筋早被謝錦昆挑斷。
女子這時卻停了腳步,輕輕的解開了身上的披風,將后背露給她看,聲音緩緩的說道,“你不是想要我的皮嗎?快來拿啊!
“啊——”安氏嚇得尖叫起來。
女子穿好披風轉過身來,冷笑著看著她,“告訴你安氏,你的那娘家侄子是被我害死的,還有你那兩個兒子也是被我設計除掉的!我說過,我會要你生不如死的活到死!”
“你是謝婉?”安氏忽然一笑,“丫頭,那又怎樣?你逃不過顧貴妃的手心,她知道你沒死還會要你的人皮!”
女子輕笑,“我不會讓她得逞!但是你,卻要為你的女兒謝云容祈禱是不是活得長久!”
安氏驚慌著大聲嚷道,“我女兒又沒有害你,你不能害她!”
“沒有害嗎?”她冷笑,“她早已幾次三番的挑釁我,如果再敢惹我的話,我會讓她同謝云香一樣的下場,失身,再被人沉塘!”
說完,云曦轉身離去。
安氏的口里喃喃的說道,“不,云容不會有事,不會——”
天色暗下來時,安氏迷迷糊糊的醒來,發(fā)現(xiàn)面前站著一個提燈籠的人。
她赫然抬頭,發(fā)現(xiàn)是謝云容。
她欣喜的說道,“女兒,你來了?你快放我出去,哦,還有,你要當心,有人想害你呢!”
“想害我的人是你!”謝云容朝她低吼一聲,“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行那齷齪之事,你讓我還怎么見人?”
安氏怔住,“女兒啊,娘是被人害的,原本進那屋的是夏玉言與芍藥,誰知是怎么回事,娘被人帶到里面去了!
“我不管,你要是不死,我就沒臉見人了!”
謝云容歇斯底里的叫起來,然后,她將手里的燈籠扔進了柴房。
“你——”安氏絕望的倒在地上,一聲一聲的慘叫從著火的柴房里傳出,卻沒人理她。
……
安氏必死無疑。
云曦沒有覺得痛快,反而心中沉重煩悶。
她神色郁郁地回到醉仙樓自己的房間,手剛推開門,便被人一把拉了進去。
猜猜拉云曦同學的是誰?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