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山的確是像吟霜說的那樣,怪石林立,云霧迷漫。
但好在有柳晴柔給她的暗龍令地圖,她照著地圖的指引輕松的穿過了迷霧與那堆形同迷宮的山石。
這時,云曦隱隱約約地聽到前方有人的說話聲,而且像是人數(shù)眾多的操練聲音。
吟霜聽不到聲音,見她站著不走了,忙謹慎地問道,“小姐,怎么啦,可是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這里看起來很奇怪,小姐要當心!
她看到的地方,周圍全是豎立起的二三丈高的怪石如密林一樣,放眼望去,層層密密,看不到頭。
而怪石周圍又迷漫著云霧,讓人看了心中恐慌。
且石林中靜謐無聲,連鳥雀的聲音也聽不到。一路上行來,偶爾看到幾根人體的白骨。
陰森恐怖,難怪外間傳言這里鬧鬼了。
但云曦卻是面色不改的一路向前,吟霜不免心中擔憂。
云曦沒有說話,對吟霜說道,“你在這兒等我,我到前方看一下,你千萬不要亂走動,否則,我可能找到頭發(fā)白也找不到你。
我手中地地圖上畫著,這里的石林陣方圓十多里,又滿是云霧,找一個人確實如大海撈針。
而且,既然是有路線圖,那么其他的地方說不定還有陷阱。聽明白了嗎?”
“小姐,你不能一個人去,危險!”吟霜跺著腳,焦急的低呼一聲。
但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云曦的腳尖一點,身影一晃,人已經(jīng)不見了。
她之所以一個人前往,便是因為她的行動比吟霜快,她要趕在天黑前將與事情處理完,不能再拖,否則今晚就回不了城了。
雖然她的力氣沒有她的幾個侍女力氣大,刀法劍術連一個普通的護衛(wèi)都不如,但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里藏著詭異的潛能。
只要凝集神思,她便感覺自己身輕如燕子。
身子更是能隨著意念移動,再加上她聽力過人,所以,她才不懼危險一人前行。
她的動作很快,沒多久已走出了石林。
只見前方一片開闊地上,有著黑壓壓的人眾正在操練。
動作齊整,個個身姿矯健,喊聲震天,明晃晃的寬背闊口刀在手里揮動著,閃著森寒的光。
令人生懼。
她看過謝楓的部下,那也是一群訓練有素的兵士,但同前面南宮辰的暗龍衛(wèi)們比起來,簡直是三歲小兒遇到成年武師,不是一個級別。
她不禁暗暗吸了一口涼氣。
傳說一個暗龍衛(wèi)抵得上十個普通兵士,南宮辰的兩萬暗龍衛(wèi)便是二十萬的軍力了。
但暗龍衛(wèi)的數(shù)量連段奕也不知道具體的數(shù)字,那兩萬也只是一個傳說,也許更多呢,那可就——
她的眉尖微微擰起。
在一處石房子前,有一人著一身淺銀色的錦袍,散著墨發(fā),戴著半截銀色面具,正斜斜靠在軟榻上,神色倦怠地看著一眾人演練。
云曦眼睛一瞇,南宮辰?他果真藏在這里。
上回在往青州去的路上,她使計誘他搶糧,被四同縣的民鄉(xiāng)見到了,他搶劫災糧的臭名聲只一日便已傳遍青州與京城一帶。
后來,她又讓安昌發(fā)動他的同窗們到元武帝面前聯(lián)名上書揭發(fā)他。
他已經(jīng)被官府四處通緝,永久地削去了世子之位。
逮著他便是要入死牢的,可他卻依舊在這兒逍遙著,手里還握著重兵。
老皇帝待他果真不薄,但如果讓顧貴妃知道他在這兒呢?
她悄悄的退出了藏身的地方,沿著原路去尋吟霜。
吟霜果真站在那兒一步也沒有動。
見到云曦走來,她松了一口氣,忙伸手拉著云曦,“小姐,嚇死奴婢了,你去了足足有半個時辰了呢!
“沒事,走吧,咱們再去雙龍寨!
兩人又沿著原路走出了石林。
然后找出隱在山林間的馬匹,快馬加鞭往臥龍山而去。
趙勝見她上了山,喜滋滋的打著招呼,“老大,咱們從青州一路回來,沿路都有人表揚咱們,咱們都揚名了呢!
云曦看了一眼趙勝那圓鼓鼓的肚子和肉包子一樣的臉,還有兩顆小豆子一樣的眼睛,心中不禁好笑。
他長得這樣,說話嗓門又大,見過一次的人都不會忘記。
何況他們?nèi)デ嘀莸囊粊硪换,云曦早已是囑咐他們一路高調(diào)行事,飄揚的旗幟全是高約一丈,老遠就看見上面“醉仙樓謝氏”幾個字。
哪有不被人記著的?
“揚名不好嗎?人生一世,誰不想有個好名聲留于青史。”云曦笑道。
“那是那是,老大說得對!壁w勝憨憨一笑。
跟著云曦去了一趟青州的人個個都歡喜,但也有人坐在一旁悶悶不樂。
云曦搖搖頭朝那人走了過去。
“李大哥!
李安站起身對她恭敬地行了一禮,“言當家。”然后,又是一臉郁色地低下頭。
云曦不免好笑,說道,“上回沒帶你去,你不是受著傷嗎?又不是說你沒用,你郁悶什么呢?”
李安垂著頭,說道,“你上回讓屬下想辦法再利用謝誠的借條向他要來十萬兩,可他一直關在牢里,怎么要?那大理寺,屬下也去看了看,光外面就有不少的兵士把守著,根本進不去。”
云曦一笑,說道,“我今天來找你,便是想讓你同我一起去劫獄,將他從牢里提出來,然后,你是拿錢也好,是要他償命也好,隨你的便!
李安的眼睛一亮,對云曦抱拳一禮說道,“言當家,只要讓我李安好好的收拾了那個謝誠,以報當日險些殺我之仇,今后,言當家讓李安干什么,李安就干什么!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言重了,你們跟著我好好干,我一樣歡喜。”云曦說道,當下,將自己的謀劃與李安商議了一番。
李安眉梢一揚,當即拍了一下大腿,欣喜的說道,“言當家,果然妙計!”然后,他眨了眨眼,一臉狐疑的看著云曦說道,“言當家,你怎么知道我會口技的?”
“猜的,我會看相識心!痹脐毓创揭恍Α
李安吸了一口涼氣,更是對云曦佩服至極了!澳敲!一切聽言當家的安排!崩畎侧嵵氐幕氐馈
云曦又找到趙勝,對他將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
趙勝欣然點頭答應了。
他現(xiàn)在對云曦幾乎是言聽計從。
因為,不僅云曦的點子奇特,關鍵是不吃虧,還能賺大把的銀子,身后還有一個身手了得的大哥,還有一個尊貴的王爺。
趕在關城門前,云曦帶著李安往城里而去,趙勝則是留在寨子里做著準備。
……
顧非墨從皇宮出來,沒有回顧府,而是騎馬去了謝楓辦事的衙門里。
謝楓的小仆阿海見到他來了,一臉的驚訝。
“顧公子,你怎么來這兒了?我們頭不在呢!”
顧非墨嘴角一撇,一把將他推開到一邊,自己抬腳就往里走去,一直走進了謝楓的屋子。
他左右看了看,“咦”了一聲,說道,“怎么,我一連來了兩回他都在不在,他在忙什么呢!”
阿海眨眨眼說道,“顧公子,他現(xiàn)在是城中醉仙樓的東家啊,所以忙著呢。他白天當差,晚上就會去那里住著,次日清早再來衙門里,這些日子都沒有在這里住呢!
顧非墨拍了拍額頭,啞然一笑說道,“本公子怎么將這件事兒忘記了,城中都在傳醉仙樓的東家謝楓是個大善人,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忘記了。本來想找個人說會兒話,他居然還不在。”
阿海笑道,“您是總兵將軍,事多,哪里會記著這等小事?”
顧非墨沒理他,很快又出了院子,騎馬又往醉仙樓方向而去。
天色微微暗時,他看見前方有三個騎馬的人從一處叉道口繞出來,也往醉仙樓的方向而去,速度很快,其中一人的身影很熟悉。
他眼神微微一瞇,那人怎么看著像是謝云曦?
當下,他加快了速度追上去。
云曦與吟霜李安騎馬進了城后,發(fā)現(xiàn)身后總有人在遠遠的跟著他們。
他們繞叉道,他也繞叉道。他走小路,那人也走小路。
一直追到天色全黑,那人仍是陰魂不散。
她神色一凜,扭頭朝身后看去,夜色朦朦,隔得又遠,她看不清來人。
“吟霜,你帶李安先到酒樓,我有事待會兒回去。”
吟霜勒住馬韁繩,“小姐,你怎么又一個人走啊?”
“這人總是跟著我們,如果我們?nèi)艘黄鹱,遲早會被他追上,你們先走,我攔著他。再說了,我馬術快,沒人追得上,待會兒我走另一條路甩開這人!
不知追她的是什么人,但被人跟著總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
吟霜嘆了息了一聲,說道,“小姐要當心!”
“言當家,你要小心了!”李安也說道。
“快走,那人就要到了!”云曦催促著。
二人離開后,云曦打馬走到路旁的陰影里,然后抽出手中的銀鏈子靜候那人。
一丈,二丈……
嗖——
她飛快的甩出鏈子卷向那人身下的坐騎,馬兒灰律律地嘶叫起來。
“謝云曦,你的本事倒是越來越大了,幾日不見你,都學會了偷襲人了。你到底藏著掖著多少東西是本公子不知道的?”
馬上的人冷哼了一聲,身子一個倒翻,輕飄飄地從馬上跳了下來。
云曦松開了手中的鏈子立于一旁,她微微擰著眉,神色淡淡的看著他。
“顧非墨,你跟著我干我什么?”
顧非墨從腰間的荷包里取出了一粒夜明珠,舉過頭頂,然后朝云曦大步走過去。
他將臉湊到她的近前,仔細的看了一會兒,眼神微微一縮,輕嗤一聲,說道,“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變得又黑又瘦像個婆子一樣了?”
面前的女子,一張臉又小又尖。
乍一看去,除了一對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還是大眼睛,那眉毛鼻子都不知在哪兒。
“瘦得只剩一雙眼了。”他扯著唇說道。
云曦翻了個白眼,“這和你有關?”
“當然有關了,我到你家找你父親——”他一時住口,提親二字被他吞了回去,昏昏暗暗的夜明珠光暈下,他的眼睫微閃蓋住了眼底的猶豫。
他看著云曦說道,“你現(xiàn)在住哪兒?剛才可是出了城?”
云曦收了鏈子牽過自己的馬匹說道,“顧非墨,我母親跟謝府和離了,我已經(jīng)不是謝家小姐了。所以——你應該找一位高門小姐!
顧非墨也翻身上馬。
他打馬走到她的面前,盯著她的臉說道,“本公子最是討厭那些嬌滴滴的小姐,走路仿佛身子無骨,說話仿佛掐著嗓子眼,整天說的不是哪兒的胭脂好,便是誰家的花園好看,厭惡。還有,我找不找什么高門小姐與跟著你是兩回事!
云曦一時啞口,她不想傷害顧非墨,微微一嘆說道,“我還有事,先回了!
說著,繞過他的馬匹,鞭子輕輕一揚,策馬離開了。
“謝云曦,你住哪兒?我送你!”顧非墨飛快地追上去。
但云曦的馬術可是前世端木雅親手所教,端木雅年輕時的騎術在尹國可是無人能及。
不出片刻,云曦便將顧非墨甩掉了。
顧貴妃殺了她前世的父母,遲早有一天,她會與他站在對立的一面,所以,她不想與他有太多的交集。
沉沉夜色里,顧非墨望著前方黑寂的道路惱恨的扔掉了手里的夜明珠。
“真是個倔女人!”
然后,他轉(zhuǎn)道往醉仙樓而去,打算央謝楓找到謝二夫人,找到謝二夫人便可以找到謝云曦那個倔女人。
云曦甩開顧非墨后,并沒有馬上回醉仙樓,而是轉(zhuǎn)道又去了晉王府。
她站在府門前看了一會兒,晉王府并沒有因為南宮辰被貶去世子一位,而被除爵。
府外看著似乎沒有什么變化。
她悄悄地走到院墻邊上,從袖中掏出兩片樹葉疊起來,卷成一個卷兒吹了起來。
吹了一柱香的時間才停了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晉王府的側門開了,一輛倒夜香的小驢車從府里走了出來。
驢車的車頭上掛著一輛馬燈,閃著昏黃的燈光。
趕車的人將車往云曦這邊趕了過來,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停下,而是繼續(xù)朝前走去。
等那驢車走遠了,她才慢慢的跟上去。
驢車進了一條小路停下了,然后滅了馬燈。
“小主!”驢車上趕車的人跳了下來,朝云曦低聲的喊道。
“青龍,最近晉王府的暗衛(wèi)多嗎?”云曦小聲的問道。
“不多,全是一些身手普通的護院!鼻帻堈f道。
云曦微微瞇起眼來,冷笑道,“南宮辰這是已經(jīng)舍了他的晉王府,徹底要干大事了嗎?”
青龍也點了點頭說道,“小主,南宮辰被除掉世子之位后,府里的晉王與晉王妃居然不傷心。這可有點兒奇怪。”
云曦冷笑,“傷心?他們傷心什么?他們可是大功臣!
“原來是這樣啊!鼻帻堄謫,“小姐這回叫屬下來,可是有什么事情安排?”
“南宮辰將暗衛(wèi)們?nèi){(diào)走了,你便正好行事,趁著今晚沒有月亮,你去偷一身南宮辰平時穿的衣衫出來。”
青龍有些不解,“小姐,要他的衣衫做什么?”
“做賊!誘敵!”云曦道。
青龍點了點頭,“好,這個不難,待屬下拿到后,便送往醉仙樓!
“明早我一點要拿到!痹脐卣f道。
……
顧非墨心中煩悶的騎馬到了醉仙樓。
他將馬兒扔給店中的伙計,也不叫吃酒,直接奔柜臺。
福生一見是他,便客氣的問道,“公子想吃什么?本店……”
“不吃不吃,叫你們東家出來,我找他有事!”顧非墨推開福生說道。
福生眨眨眼,很有耐心的問道,“本店有兩位東家,你找哪位?”
顧非墨不耐煩,“謝楓!”
謝楓剛剛送走了幾位到店中吃酒的官員,見到顧非墨正站在柜臺處朝福生拍著桌子,他黑著臉擰著眉頭走了過去。
“你可真閑的,沒事到我這兒鬧什么?我的掌柜都被你嚇著了。”謝楓哼了一聲說道。
福生眨眨眼,吸了一口涼氣,心說這世上的奇事可真是多。
曦小姐看著不起眼的樣子,居然開起了一家酒樓,然后又多一個哥哥。
多了一個哥哥也沒有什么,但這哥哥怎么不怕這個脾氣火暴的顧非墨?
這顧非墨可是令王爺也要煩上幾分的。
“你得來正好,找你有事。”顧非墨說著便拉著謝楓往后院人少的地方走去。
“什么事?我很忙!”謝楓說道,曦兒那丫頭回來后又不知跑哪兒去了,他還要急著去找。
“大哥!”云曦的聲音從酒樓的柜臺處傳來,“福生,我剛才好像看到我哥了,他去哪兒了?”
顧非墨一怔,這女人也來這兒了?
外面,福生眨了眨眼說道,“沒看見楓公子,也許是出去了,曦小姐要不到外面找找?”
那顧非墨在呢,那可是王爺最討厭的人,他不想讓曦小姐見到顧公子。
“不對呀,我剛剛看到樓上的窗戶后面有他的身影呢,哪里這么快就走了?他去哪兒了?我找他還有急事!
云曦不理會福生,徑直朝后院走去。
走到夾壁里時,她迎面遇上了顧非墨。
“謝云曦!”顧非墨走到她的面前站住了,他的唇角微微揚起,眼底閃著驚喜。
云曦一時怔住,“你怎么在這兒?”
顧非墨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卻是冷著臉轉(zhuǎn)身走回了后院,將急急匆匆走來的謝楓一把拽起推往后院的院子里。
然后,他又將謝楓推到一間空屋子里,隨手關了門。
“好你個師兄,謝云曦是你妹妹,你居然一直都不告訴我,你可真是我的好師兄。”他黑沉著臉,咬牙切齒著用胳膊抵在謝楓的脖子上,一副恨不得咬死謝楓的表情。
他還傻乎乎的滿世界找那倔女人,這時才發(fā)現(xiàn)她居然是自己師兄的妹妹。
謝楓馬上將他來了一個過肩摔,口里冷哼了一聲說道,“我妹妹從小被謝府里的人欺負著,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還來湊熱鬧欺負她?我沒將你的牙齒打落下來算是客氣了,又憑什么還告訴你她是我妹妹?你好更加欺負是不是?”
然后,他揮著拳頭死勁的揍顧非墨,“看你小子還敢不敢將她扔到樹上嚇她!”
顧非墨拼命的拿手去護著臉,“我逗她玩呢,師兄你不會這么小氣吧?你懂不懂男人喜歡女人的調(diào)情?難怪你娶不到老婆,你真是笨得可以!”
“不懂,我只懂拳頭!欺負我妹妹的都得挨揍!”說著,謝楓又揍了他兩下。
顧非墨心中氣悶卻不敢還手,擔心惹著他更不好收場,便說道,“那要是你妹妹說喜歡我呢?”
“不可能!”謝楓揪著他不放,以前想打他找不到好理由,現(xiàn)在可以明正言順的揍他了,太痛快了。
“是真的,你看,這是她送給我的定情信物!鳖櫡悄汩_他的拳頭,從里衣里掏出一塊帕子遞到謝楓的面前,“看見沒?這是她親自銹的,還有,她房里一定有一件絳紅色的披風,是我送她的,不信,你去找找看!
謝楓盯著那塊帕子看了一會兒,揮著的拳頭停下了。
他眼睛一瞇,果然是云曦的帕子。
還有絳紅色的披風,他也似乎見她哪兒穿過……
對,那天偷襲兵庫司的時候,她就穿著了,卻撒謊說什么是路上撿的,當時他就懷疑了,撿能撿那么好的披風?還是新的?
謝楓狐疑的看著他。
“哥,快開門,你們兩人是不是在里面?”云曦在外面焦急的拍著門。
謝楓一早就看不順眼顧非墨,這兩人可別打起來了。
顧非墨趁著謝楓發(fā)怔的機會,飛快地將他手里捏著的那塊云曦的帕子搶了回來塞進了衣內(nèi)。
“看見沒,你妹妹關心我!鳖櫡悄牭皆脐亟辜钡穆曇粜那榇蠛谩
“那也得我親自問問看,你一人說了不算話!”謝楓冷著臉走過去將門拉開。
“顧非墨呢?”云曦一進屋便拿眼睛四處看。
謝楓眨眨眼,這——妹妹真喜歡這個顧非墨?
顧非墨被謝楓扔在一個角落里,他顧不上去抹臉上的灰塵,心情大好的從地上爬起來,“曦兒,我在這兒。”
然后從謝楓的身后繞過來,走到云曦的面前,微微淺笑地看著她。
云曦抬頭看向他,只見他臉上多了兩塊青紫。
顯然,這是謝楓的拳頭印記。
她心中微微一嘆,對謝楓說道,“哥,娘在找你呢,你去看看她,我有事情跟顧公子說。”
謝楓看了一眼這間小屋,三丈見方,窗窄小,只是一間放雜物的庫存,屋中點著一盞昏黃的小油燈。
他的眉頭一皺,臉色跟著攸地一沉,哼哼著說道,“夜半三更,孤男寡女……”
“哥,我?guī)酵饷嬲f點事,一會兒回來。”
顧非墨眼睛一亮。
謝楓的臉色更黑沉了一分。
云曦不等謝楓說話,已經(jīng)大步走出了屋子。
顧非墨欣喜的跟了上去。
兩人從后院的側門出了醉仙樓。
門前停著兩匹馬,云曦翻身躍上馬背,指著另一匹馬說道,“跟我來吧!”
然后,她拍拍馬背,朝夜色中奔去。
“去哪?”顧非墨依言躍上馬背,隨后跟著她離開了酒樓。
云曦帶著顧非墨一直騎馬走到皇宮后面的后山上。
夜色沉沉,依稀可見山腳下閃著燈火的皇宮。巨大的宮殿在夜色的籠罩下顯得莊嚴肅穆。
云曦指著其中一個黑乎乎的宮殿黑影說道,“你知道這是哪一處宮殿嗎?”
顧非墨順著她的手指向的方向看去,眼神微微一瞇,說道,“那是貴妃的鳳鸞殿!比缓,他神色忽然一凜看向云曦,“你為什么問這個?”
他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好的感覺。
因為,他想到了去年除夕那夜,她被顧貴妃的嬤嬤追殺的事情。
她在因顧貴妃而厭惡他?
“顧非墨!彼溃曇舻统,微微在顫抖,“你知道嗎?你的姐姐顧貴妃,在元康十五年十二月三日,在梁國北地的黑水嶺,殺了我最親的兩個親人,其中一人的脖子上,插著一只雙頭蛇的短箭,另外一人被顧貴妃用劍扎了十數(shù)劍,血水染紅了一條水溝!
顧非墨的心中一窒,赫然扭頭看她。
他口里喃喃說道,“元康十五年十二月三日,她去了北地黑山嶺……殺人?不對,曦兒,你有沒有記錯?那一年十一月末,我母親在下雪天出門時不慎跌到了,在床上躺到次年的二月才下床。
而這期間,顧貴妃可是天天回到顧府看我母親,她又哪里有時間去千里之外的北地殺你的兩個親人?”
“我不會記錯!顧非墨,就算是我過上十年,百年也不會忘記!她殺了人后得逞的笑聲如地獄的魔鬼!”
夜色太濃,他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但那聲音明顯在哽咽著。
顧非墨深深鎖著眉頭,聲音沉沉的問道,“曦兒,五年前你不是一直生病住在謝府里嗎?怎么又知道千里之外北地的說話聲音?”
云曦微微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總之,我就是知道的。還有,你知道為什么去年除夕夜里,顧貴妃的人死追著我不放嗎?是因為我手中的這根銀鏈,便是她殺的兩人中的一個婦人用過的。
這鏈子如今在我的手里,她也追著不放。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么僅僅因為一根銀鏈就死追我不放,但是,這足可以證明,那北地的二人便是她殺的!她認識這鏈子!”
“曦兒——”顧非墨怔怔的看著她,心中也是一沉,“所以,你才拒絕我?”
“顧非墨!彼,“我欠你的人情會還,但是,仇人我也會殺,我不想將來我們站在了敵我兩方卻不知為了什么事而起而傷了情份,才將這件事情提前告訴你。我要殺你的一個親人,所以,我很難面對你!
“謝云曦——”他向她伸過手去,聲音低低啞啞,隱著情緒,“對不起!
她拍拍馬背后退了一步,錯開了他的手,微微一嘆說道,“我不怪你,殺我親人的是你的姐姐,又不是你!
“如果……我同她撇清關系,她的死活我不去管,你會不會接受我?”他望向離他只有三尺之距,卻因夜色濃而看不清臉孔的她,低啞的問道。
“不會!彼,毫不猶豫,語氣堅決,“有人等我……許久許久,我欠他的情,我要還。所以……”她掉轉(zhuǎn)馬頭,深吸一口氣說道,“對不起了!
說完,她伸掌猛的一拍馬肚子,馬兒吃痛,飛快地朝夜里奔去,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顧非墨坐在馬上沒有動,也沒有看向云曦離去的方向,夜太黑什么也看不清。
他深深蹙眉,元康十五年十二月三日?大姐殺了云曦的兩個親人?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一年的冬天,大姐明明天天來府里。
可云曦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在撒謊……
他扭頭看向山下閃著燈火的皇宮,眼神一縮,然后,策馬朝宮中而去。
已過二更天的皇宮,早已關了宮門。
顧非墨看了一眼宮城墻,眼神一冷,踏腳縱身而上。
很快,一二十個暗衛(wèi)跳出來攔住了他。
他神色冷冷看向幾人,這幾人全是顧貴妃的。
父親說,她由王府搬進皇宮的時候,只有十幾個親隨而已,不知從哪一年開始,這皇宮中的暗衛(wèi),變得全是她的人了。
“原來是顧將軍,末將不知是顧將軍,多有得罪!笔畮讉暗衛(wèi)齊齊跪拜在地。
顧非墨只看了一眼,冷著臉一言不發(fā)的朝顧貴妃的寢殿走去。
彼時,顧貴妃還沒有入睡,正翻看著幾位親信大臣送上的密信。
這時,忽然有小宮女來報,“娘娘,小公子來了!
顧貴妃一怔,“這么晚了,他怎么來了?快請他進來。”
然后,她又想到早上因為沒有想起顧太師的生辰日而惹怒了顧非墨,又說道,“算了,你們下去吧,本宮去接他進來!
但是,顧貴妃才站起身來,顧非墨便已大步走了進來。
只見他陰沉著臉,臉上還有淤青,腳步匆匆,抿唇不語。
顧貴妃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非墨,你這臉上是怎么回事?誰打的你?”、
顧非墨的森冷眼神掃了一遍殿中侍立的幾位宮女,冷聲說道,“非墨有重要的事情問娘娘,請娘娘屏退左右。”
“重要的事?”顧貴妃眨眨眼,忙說道,“好好好,叫她們都下去!
她揮了揮手,所有的宮女太監(jiān)全都走了一干二凈。
“說吧,非墨,什么事?他們已經(jīng)全走了。”顧貴妃微笑著朝他走去,伸手就要挽著他的胳膊,被他側身讓開了。
“娘娘!彼,沒有向平時那樣懶散的坐下,而是站在顧貴妃的面前,袖中的手捏著拳頭冷眼看著顧貴妃,“元康十五年十二月三日,娘娘那一年的那一天在哪兒?”
“你……你說什么?”顧貴妃的臉色忽然變了,但旋即她扯了個笑容說道,“當然在皇宮里啊,天天都在呢?還能去哪兒?”
“不,當年的那個十二月,皇上開恩,母親陪娘娘到城外的家廟里上香去了,一住就是半個月。娘娘不記得了?非墨這時來,就是因為母親忽然想起這件事來,問娘娘當時在廟里請住持師傅算了一卦,是什么卦?”
“卦象?”顧貴妃眨眨眼,“哦,時間久了點,有五年多的時間了呢,讓姐姐好好想想啊……”
“姐姐不用想了。”顧非墨忽然澀然一笑,那一年,“姐姐從沒有去過家廟,那一年的冬天,母親摔傷了腳,一直在府里,姐姐也天天回府看母親。但是卻有人說,在梁國的北地見到了姐姐了。所以非墨就想知道,那一年的十二月三日,姐姐究竟在哪里?”
顧貴妃赫然看向顧非墨,神色一冷的說道,“非墨,你在懷疑姐姐什么呢?”
“什么也沒有懷疑,只是非墨最近的記憶不好,記的許多事情與姐姐記的事情全都不一樣,所以心中好奇而問一下。”
他說完,朝顧貴妃微微一額首,便轉(zhuǎn)身大步走出了屋子。
等顧非墨的腳步走遠,顧貴妃馬上大聲喝斥起來,“蘭姑景姑!你們出來!”
兩個嬤嬤小跑著從里間殿里快步地跑了出來,“娘娘!
“小公子說,有人跟他說本宮在元康十五年十二月三日去了梁國的北地,你們?nèi)ゲ橐幌拢钦l對他說了這句話!”
“是,娘娘!眱扇艘积R回道。
景姑已轉(zhuǎn)身要離去,蘭姑卻說道,“娘娘,是不是小公子在懷疑什么了?”
“不知道。”顧貴妃的雙手按在桌上,手指緊緊的摳著桌案上的雕花,她的眼中翻滾著戾色,“但是,查到是誰放的話后,絕不輕饒!給本宮狠狠的罰!”
“是,娘娘!”
……
當夜,一直隱藏在晉王府的青龍從府里偷出了南宮辰的一身衣物。
云曦拿著衣物又來找在酒樓中住下的李安,“快換上這身衣物!
李安拎著華麗的錦袍,抖了抖,狡黠一笑說道,“言當家,明天,保管將那謝誠嚇得屁股尿流。”
將衣物給了李安后,云曦又來找謝楓。
謝楓將云曦拎到自己的屋中,然后關了門,自己拖了把椅子坐在她的面前,沉著臉問她,“你同那顧非墨果真兩情相悅?私下里送了信物!
云曦微微的擰眉,收了笑上的笑容正色說道,“不,沒有兩情相悅,也沒有私相授受!
“那么那塊帕子是怎么回事?”謝楓的臉色陰沉沉,“我不在你身邊管著你,你越來越不像話了!
“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不過是塊帕子,他也不會拿帕子說事。哥不用擔心,明天我找他要回來就是了!
“你最好要回來,女孩家的東西不能亂丟。”
云曦點了點頭,想到謝楓也是擔心著自己才對顧非墨產(chǎn)生敵意,她心中一暖,又想到此時她來找謝楓的真正的目的,神色一凜。
她對謝楓說道,“大哥,還有一事要找大哥幫忙!
“我是你哥,有什么事你盡管說,只要不是半夜三更會男子,哥哥都會幫你。”謝楓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說道。
云曦臉上一黑,“哥,你怎么將妹妹想得只知思春不知干正事的草包了?”
她真是哭笑不得。
“你還說,剛才不是跟著顧非墨跑出去了?”謝楓沉著臉說道。
“以后不會了!彼馈
然后,她將自己想好的謀劃說與謝楓聽,“只要大哥想辦法引開大理寺的那群護衛(wèi),妹妹便引人進去將謝誠劫出來。再將他引到城外,來個借刀殺人!
謝楓看著云曦的眼神一瞇,說道,“你怎么知道城外有叛軍?”
云曦勾唇一笑,說道,“沒有叛軍,咱們不能做一支叛軍來個栽贓陷害?咱們上回從兵司庫里搬出了那么多的兵器不是正好派上用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