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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女生小說 > 毒女戾妃 > 004章 算計安府
  劉捕頭拿著緝拿令前往東平侯府拿人,崔府尹則客氣的恭送段奕回奕親王府。

  “奕親王,時辰不早了,您老回府里早點歇息吧,這件案子,下官自當(dāng)好生查辦,一定不會讓兇手逍遙法外的。”

  崔府尹點頭哈腰笑臉若菊般站在段奕的馬車前,恭恭敬敬的行著禮說道。

  恭敬段奕是假,實則是不想讓這位大梁第一愛管閑事的王爺胡亂插手。

  這尊佛不送走,他的日子便不好過,誰愿意有個人總是盯著自己逼著去跳油鍋?

  讓段奕繼續(xù)跟著,不是幫忙是在壞事!

  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兇徒嫌疑人竟然是安世子時,就感覺自己在火上被烤著了,段奕要是再添把柴淋點油,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機會活著看到明年的太陽。

  段奕本來也不想繼續(xù)跟著,遂順著臺階而下,“那么就辛苦崔大人了,本王告辭!

  “告辭,告辭!弊詈媚鷦e來了。

  段奕的馬車離開后,崔府尹指揮著劉捕頭進去拿人,而他自己則坐著轎子馬上掉頭回了順天府,他可不想與那個母老虎安夫人碰面,誰遇到誰倒霉。

  劉捕頭走到東平侯的府門前,示意捕快上前敲門,門敲了半天,才開了條一指寬的縫隙。

  里面的人見是衙門來的人,那門又很快的關(guān)上了。

  劉捕頭無奈之下只好向安昌求救,“安老弟,你看……,雖說是你府上,兄弟們前去有些對不住,但是上頭的意思不能駁啊,況且,這事奕親王也知道,咱們也是奉命行事是不?”

  安昌的眉毛糾結(jié)在一塊,絕美的一張臉愣是擰成了一團麻花,他想了想還是自己上前拍起門來,“快開門,是我,二少爺呢!”

  里面的仆人于是又將門打開,一見果然是二少爺安昌,便將門全開了,只是看著劉捕頭的臉色不大好看。

  看門人走上前對安昌說道,“二少爺,這捕頭隨意的進府里,夫人知道了可是要怪罪下來的!

  安昌說道,“這事啊,夫人也插手不得呢,出了大事了!

  趁著安昌與門房說話的間隙,劉捕頭已帶著人一路闖進了府里,安昌不想跟門房多說什么,也腳步匆匆的跟著跑了進去。

  彼時,因為已近深夜了,東平侯府的眾人早已歇下。安強今天晚上出去散心,到曲藝坊聽著小曲,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心動的姑娘,誰知還跳窗摔死了。

  他掃興的帶著隨從們出了曲藝坊的門,走到路上突然被人打了一頓,等醒來時,竟發(fā)現(xiàn)躺在麗衣坊后堂的床上,又伸手一摸,左右兩邊各有一個身無寸縷且肌膚滑如錦緞的美人。

  這真是天降艷福啊,他心頭大喜,兩個姑娘的相貌竟不輸于萬春樓的當(dāng)紅姑娘。

  安強正想一起溫存一會兒,誰知推了推那兩個姑娘竟是一動不動的,伸手一探鼻息,沒氣!

  啊,死人——他嚇得不行,哆哆嗦嗦穿了衣衫就趕緊往外跑,偏偏前后的門又打不開,他只好翻院墻。

  萬幸的是隔壁院子正是曲藝坊的后院,那里的門不到凌晨是不會關(guān)的,他也輕車熟路。

  安強放心的跳了下去,只是兩腳才落地,那曲藝坊的班主竟跑了過來,一見是他跳墻,便惡狠狠的說道,“我徒兒都死了,你還來干什么!你這個無賴!”

  班主揪起他的衣襟不放手,更是揚言要將安強送到衙門里去。安強拼命的同他掙扎,這死老頭,再不走的話,他會被順天府的人拿住的。

  安強無奈之下只好將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全拿出來給了班主,這才從那里逃了出來。

  只是才到家里,他還沒有喘上一口氣呢,順天府的人便到了。

  不!絕對不能讓人知道他殺了人,否則他會坐牢的!

  他還年輕啊,不想死啊,更不想坐牢啊,他還只娶了小妾還沒有娶老婆呢!

  安強急得團團轉(zhuǎn),這時突然想到了母親,對,娘的辦法多,一定不會讓他吃虧的。

  想到這里,安強飛快的朝安夫人的院子跑去。

  此時安夫人早已睡熟了,聽到房門外安強焦急的聲音,她飛快的從床上坐起來。

  東平侯這時也被吵醒了。他不耐煩的說道,“安強這混小子半夜三更的吵什么?老夫明天可是要早朝,他就不能體量他父親的心情?”

  安夫人伸手狠狠的揍了東平侯一拳頭,“你又不是屬熊的要冬眠,哪來那么多的瞌睡?快起來,強兒這么急的找我們,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出了事也讓他自己去處理,多大的人了,你還像他小時候那樣護著他,他什么時候才能長大有點出息?”

  東平侯不理安夫人,將被子又往身上卷了卷,滾到床里頭又睡下了。

  “哼,要是兒子真有事,我饒不了你!”安夫人咬牙切齒的又狠狠的捶了東平侯兩拳頭,匆匆下了床,裹了件披風(fēng)將門打開來。

  安強一頭沖了進來,看到開門正是他娘,他一把將安夫人抱住了,急得跳腳的說道,“娘,你一定要救我啊,不然我會沒命的啊。”

  安夫人嚇了一大跳,只見兒子的一頭頭發(fā)亂如稻草,衣衫上也滿是泥土,正驚恐不安的抱著她大哭。

  從小到大,兒子都是依賴她的,但卻從來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感到絕望的驚慌。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否則兒子不會怕成這樣。

  “出什么事了?兒子?”安夫人抱著安強安慰著,滿臉都是心疼的表情。

  “娘,您一定要救我啊,我剛才到曲藝坊聽完小曲,然后回家,誰知走到路上突然被人打暈了,等我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麗衣坊后堂的一間屋子的床上。而那床上有兩個女子,已經(jīng)死掉了啊!

  安夫人嘴角一撇,拍了拍安強的后背說道,“兒子,別怕,人又不是你殺的,你怕什么呢?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再說了,你都跑回來了,又沒有人看見你,你能有什么事?”

  安強想了想,對啊,他怕什么呢,他從麗衣坊逃出來時,一個人也沒有看見他啊,就算那曲藝坊的班主看見了,又能把他怎樣?

  他可以一口咬定是去看看那個跳窗而死的歌女,是同情死者。

  還有,他也給了很多錢那個班主啊,不會這么忘恩負(fù)義吧!

  想到這里,他一陣身心輕松,對安夫人說道,“對,娘你說的有道理,又不是我殺的,我怕什么?怕了不是做賊心虛嗎?”

  “好了,那就不要胡思亂想了,快點回屋睡覺去吧。”

  安強與安夫人正要分開各自回屋睡覺,誰知前院看門的仆人跑來說道,“夫人,不好了,順天府的劉捕頭帶著衙門的人來了,說是要來抓少爺!

  “什么?那劉松不想活了是么?”

  安夫人冷笑一聲,對那傳話的仆人道,“順天府的人敢進府來抓人,就給我狠狠地打,他們一個一個的都眼瞎了嗎?這是東平侯府,竟敢不將侯爺放在眼里?一個人的吃熊心豹子膽么!”

  仆人詫異了一瞬,還是點頭應(yīng)聲道“是”,退出去了。

  這時安強又走回來拉著安夫人的胳膊,“娘,你看,順天府的人真的來了,娘,我不想坐牢啊,我不想死!”

  安夫人安撫著安強,“別怕,兒子,娘送你回自己的院子!

  這時,里屋的東平侯也被吵醒了。

  他坐在床上聽了一會兒外間母子倆的對話,本想起床去訓(xùn)斥一下夫人與兒子,但又一想,那崔府尹是朝中新貴,一向仗著他是顧太師親自提攜上來的,腰桿硬,從不將自己這等舊貴閥放在眼里,心中便想著何不趁羞辱一頓順天府的人?

  但由他出面未免牽扯到朝堂上的政事,不如讓夫人出面。女人鬧起來,只會說是婦人之見,潑婦行為,也不會壞什么事。他再從中調(diào)停,這樣想著,便又睡進被子不管外面的事。

  安夫人安撫好安強后,又將他送到自己的院子,這才叫過府里的護院,攔在后院的院門處。

  彼時朝中重臣,按照規(guī)制,都可以有養(yǎng)有護院,親王是五百,郡王公侯是三百,三公大臣是二百,內(nèi)閣大臣是一百,其他的臣子依次遞減。

  安夫人娘家有錢,東平侯府又是百年貴戚,養(yǎng)上幾百護衛(wèi)再平常不過。

  順天府的捕頭劉松正帶著五六個兵差走了過來,見安夫人冷著站在后院的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滿是殺氣。

  她的身后站了幾十個身材彪悍的護衛(wèi),人人手里拿著兒臂粗的棍子。這架勢——

  劉松的心中嘎噔了一下,他早就聽聞安夫人蠻橫不講理,護兒護得閻王老子也不怕的主,但這案子由奕親王親自盯著呢,他們大人都不敢忽視,他哪里敢隨意敷衍過去?

  劉捕頭忙上前陪笑說道,“安夫人,在下也是奉命行事。您看,這里還有崔大人的寫的追捕書呢,請安世子隨在下到順天府里走一趟!

  說著,劉捕頭將那張蓋著順天府印戳的逮捕文書遞到安夫人面前。

  安夫人斜眼瞥了瞥,然后一把奪了過來,伸手兩三下便撕了個粉碎,撒手一揚,一地的雪白碎紙片。

  劉捕頭大吃一驚,大聲說道,“安夫人,您居然敢擅自撕毀順天府的逮捕文書?”

  “撕了又怎樣?本夫人還要撕了你呢!是誰借了你的雄心豹子膽敢來抓我兒子?來人,給我狠狠的揍這些人!仗著自己是順天府的官差就敢隨意到侯府里捉人?這是哪里,這是東平侯府!你們的膽子是不是太大了?敢說我兒子殺人?給我打!打死了本夫人兜著!

  一個八品小捕快,也敢同她二品的誥命頂撞?活膩了不是!

  安夫人的話一落,很快的,她身后那群護衛(wèi)一齊擁向劉松,扭住胳膊腿按在地上,輪起手里的棍子就狠勁的開打。

  劉松的武功本就平平,安夫人帶的護衛(wèi)又多又彪悍,而他這邊加上他自己也只有七個人,哪里是安家護衛(wèi)們的對手?

  而與劉松一同來的衙役見捕頭都被打了,他們這些小嘍啰更是不敢吭聲了。

  安昌眼見同僚被打,還是母親無理取鬧,一怕自己擔(dān)責(zé),二怕母親惹出大事來,便從人群里走出來意欲攔著安夫人。

  “娘,不能打啊,大哥真的殺了人呢,有證物在府尹崔大人那里,我也見過了,千真萬確是他的東西,一塊刻著大哥名字的玉佩!

  安昌跪在安夫人的面前說得誠懇,但安夫人早已氣得七竊生煙。她揚手一記耳光重重的打在安昌的臉上,厲聲喝罵起來。

  “你給我滾,我沒有生你這個兒子!你不護著你大哥,反說他是兇手!我安家也沒有你這樣忘恩負(fù)義的人!你生下來時有算命的就說你是我命里的克星,還果真如此。

  你是不是巴得你大哥死?你好繼承世子之位?你那是枉想,我將世子位給了旁支的人也不會給你!你給我滾出侯府去!從此,你不是我兒子,我也不是你娘!”

  安夫人氣得身子發(fā)抖,這個小兒子從小到大處處跟她做對,眼下家中出了事還胳膊肘朝外拐,這樣的兒子不要也罷!

  安昌一下子臉色煞白,怔怔的看著安夫人。

  他知道自己生下來就不得母親的喜歡,沒有被母親抱過一次,要不是祖母與父親攔著,只怕他早已被母親扔到野外去了。

  小時候大哥犯了錯,全都怪在他的頭上。

  現(xiàn)在又是大哥犯了錯,他只是站出來提醒母親不要繼續(xù)錯下去,以免引火上身,竟然遭到母親這樣冷情的驅(qū)逐。

  安夫人看到他呆木的樣子越看越氣,他哪里有安強的機靈與乖巧?頓時怒吼一聲,“來人,將這個逆子給我哄出去,從此他不是安家二公子,你們看到他只管給我打!”

  “是,夫人!”仆人們都懼怕安夫人哪里反對?

  很快的,就上來三四個力大的仆人,抬腳的抬腳,抓胳膊的抓胳膊,將放聲大哭的安昌往府門前抬去。

  安昌口里仍在喊著,“娘,你不能打劉捕頭啊,會出大事的啊,大哥有沒有殺人到衙門里說說清楚也可以啊,娘……”

  安夫人正在氣頭上,又加上平時對安昌的反感,哪里理會他的提醒?

  甚至指著劉松對身邊的護衛(wèi)說道,“給我狠狠的打!我倒要看看順天府還敢不敢隨意來府里抓人!”

  以前安強惹了事,順天府都是事先遞上貼子,讓侯爺出面的,這回居然直接拿人,太不將東平侯府放在眼里了。

  安夫人冷然看著被打的劉捕頭,滿臉不屑。

  不出片刻,劉松的身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劉松咬牙怒喝,“你們居然敢打朝中差官!我……我要到大理寺告你們!”

  雖說他只是捕快,但也是拿著朝中俸祿的入職差官,有著八品官銜。怎么就被一個侯府夫人打了?

  這口氣他不會就此咽下。

  “打了又怎樣?我兒子明明沒有殺人,你們居然說他殺了人,還是半夜三更的來拿人,都不讓他睡上一覺,真不將東平侯府放在眼里了嗎?還是順天府尹不將我們侯爺放在眼里?”

  安夫人一臉的不以為然,雙手叉著腰,大聲地喝道,“把他給我扔出府去!我看誰還敢抓我兒子?沒有證人來,休想從東平侯府帶走他!”

  劉松被東平侯府的人打了個半死,扔出了大門外。

  跟隨他一起來的幾個捕快見頭兒都被打了,他們哪里還敢說什么,更別說繼續(xù)到府里搜查了,幾個人一起抬著劉松飛快的往順天府而去。

  順天府尹崔大人先一步回了衙門的后堂,剛剛脫了衣衫正準(zhǔn)備鉆被窩,就聽到外面有仆人高聲喊著出事了。

  他忍著一肚子的火重新穿了衣衫到了前堂,一見那劉松跟個血人似的,眉毛不禁一擰,“劉松,這是怎么弄的?路上遇到兇徒了?”

  “求大人給卑職做主!”劉松趴在地上咬牙切齒的磕著頭,“大人,那東平侯夫人竟敢藐視大人,卑職進府只是緝拿東平侯世子安強過審,可東平侯夫人二話不說喊來護院就對卑職一陣好打。還說什么,崔大人來抓他兒子也是一樣要打!”

  “什么?東平侯夫人竟敢如此說老夫?真是欺人太甚!”崔府尹當(dāng)下就氣得一臉的鐵青,忽然又冷笑一聲,“哼,那東平侯平時就對老夫看不順眼,只怕這也是他在背后指使,否則,以一個婦人哪來的膽子頂撞老夫?”

  “大人說的沒錯,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那安夫人打了卑職,其實打的就是大人您的臉!”劉捕頭被打心中不甘,便將崔府尹扯進去,他不信崔府尹會老實得忍氣吞聲。

  果然,崔府尹一聽劉捕頭的話立刻跳起來,大怒說道,“老夫跟東平侯勢不兩立!明天一早,老夫便到皇上和貴妃的面前去告御狀!看那東平侯老匹夫還敢不敢小瞧老夫!”

  當(dāng)下又著人請大夫給劉松看傷,一面連夜寫著彈劾東平侯府的折子。

  ……

  奕親王府里。

  月亮爬到樹梢頂上的時候,云曦聽到奕王府的府門處有馬車輪子的聲音傳來,還有馬兒的嘶叫聲。

  她心頭一跳,飛快的朝那聲音跑去,青衣不明所以的跟在她身后跑。

  “小姐,出什么事了?”

  青衣沒有云曦聽得遠(yuǎn),見云曦神色一變飛快朝前跑,她也只好跟著往前跑。

  云曦跑得很快,前面的腳步聲已經(jīng)聽得很清楚了,只見朦朧月色中,有一個人影正大步走來,月白色的披風(fēng)搖碎一地的淺銀月光,靴子踩在青石板上發(fā)生嚓嚓的輕響。

  云曦站在當(dāng)?shù)兀芸斓,那人已走到她的近前,帶著夜的微涼,他朝她微微一笑,仿佛夜里的月光花悄然盛開了。

  青衣見到那人走近了,趕緊身形一晃不見了。

  “怎么站在這里?”段奕溫聲說道,伸手拉起云曦的手,“嗯,有些涼,站了很久了嗎?”

  云曦一眨不眨的抬頭看著段奕,心中竟然是一陣莫名的輕松,“才沒有,我正要回府呢。”

  說著,她回頭找青衣,“青衣,回府了!

  青衣躲在暗處不出來,有主子在,有她什么事?還不如找個地方躲起來睡覺。

  “好,我送你回去吧!倍无纫琅f拉著她的手,云曦想掙開卻掙不開,只好嘆口氣由著他。

  二人往府門處緩緩走來。

  月色下,女子紫衣似仙,男子玉色長衫溫潤如玉,似一雙神仙眷侶。

  馬車?yán)铮无扔址鏊幤拷o云曦的臉上抹著藥膏,口里說道,“總是被人欺負(fù),可怎么行?得想個辦法!

  說完,他定定的看著她。

  云曦眨眨眼,不明白段奕突然說這話的意思。

  段奕忽然湊近她的面前,輕輕覆上她的唇,舌尖輕挑,很熟悉的找到了他要的芬芳,雙手摟著她背,什么也不說,就這樣輕輕的吻著她。

  馬車一路走到謝府前的正門處停下。

  段奕捧著她的臉,沉下聲說道,“不準(zhǔn)答應(yīng)別人的婚事!

  云曦看進他的眼里,半晌,啞著嗓子說道,“要是我父親將我許給他人呢?”

  段奕眼神一瞇,“誰敢答應(yīng)試試!”

  云曦一陣汗顏。

  二人下了馬車,云曦想了想說道,“何必麻煩,你帶著我翻院墻吧!

  難道在這半夜三更的讓全府的人都看到她與段奕在一起嗎?

  “這么好的機會為什么要翻院墻?走正門,堂而皇之的讓謝尚書出門相迎,他打了你一巴掌,理應(yīng)親自將你迎回府里去!倍无炔焕頃脐氐募m結(jié),拉著她的手下了馬車。

  青一與青衣很快的從趕車位上跳下來,青一走到府門前上前敲門,從門洞里伸出一個頭來,睡眼迷蒙間一見是奕親王一行人,那門房嚇得趕緊將門打開了。

  “王爺,您這么晚了……”又往奕親王身旁一看,呀,雖然蒙著一層面紗,但這衣著發(fā)飾不正是府里的三小姐嗎?

  白天時三小姐被太后請去了,現(xiàn)在居然是奕親王親自送回來?

  門房不敢怠慢,忙叫過一個小仆命他快速的去通知尚書老爺。

  不多時,整個謝府的人都驚動了,云曦亭亭立于段奕身邊,兩人一個無與倫比的尊貴,一個鳳華無雙;一個一身淺紫披風(fēng),一個玉白色大氅,眾人竟生出一絲恍然,似乎這二人正是天下最匹配的人。

  青衣站他們身后,她眨眨眼,怎么覺得主子跟小姐像是回門的姑爺跟姑娘呢。

  謝錦昆的臉上好一陣窘迫,掭著臉上前一步訕笑說道,“小女頑劣,有得罪王爺與太后的地方,還請王爺與太后勿要責(zé)怪。”

  一面又命人趕緊上茶,然后又將段奕往主坐上請。段奕豪不客氣的在主坐上落了坐,拿眼神示意云曦不要跑掉,就站在他旁邊為好。

  云曦當(dāng)然不會客氣了,狐假虎威什么的,不用白不用。

  趙玉娥見云曦完完好好的回來,心中長長的松了口氣。

  而謝家的二小姐謝云容與四小姐謝云香卻是看著云曦兩眼冒火。

  謝云香嫉妒她居然得了奕親王的庇護,她有什么地方好?當(dāng)年在夫子面前一起學(xué)習(xí)時,她什么也不會,簡直同一個草包沒有什么兩樣。

  一篇文章,大家都是背上兩個時辰就會了,她三天也背不出來。

  謝云容卻是惱恨她居然從祠堂里安然出來,只怕今后有了這奕親王的庇護,要讓謝云曦那個死丫頭出差錯,就要頗費一番同折了。

  謝家老夫人也是自謙的說道,“三小姐女紅拙劣,讓太后娘娘見笑了!

  “哪里,太后娘娘很喜歡呢,說是讓她明天再過去!倍无群φf道。

  明天還去?一屋子的人都驚得張大嘴巴,安氏則是咬了咬牙,這個死妮子居然這樣命好?

  段奕喝了一杯茶水后,見謝家的人對云曦客氣起來,便起身告辭出了謝府。

  謝錦昆的心終于放回了肚子里,就怕這個梁國第一閑王又出什么夭娥子。

  謝府的人三三兩兩的各回各屋,云曦往眾人中間掃視一番,竟然沒有看到夏玉言。

  她的眉尖不禁微微一擰,難道她的這位便宜爹爹在她走后對夏玉言行了處罰嗎?

  想到這里她的眸色冷了幾分,豪不客氣的詢問起來,“爹,我娘呢?”

  安夫人的眼神攸地一沉,真是個沒有規(guī)矩的野丫頭,她哂笑一聲,“曦兒,你娘頂撞了老爺,老爺正罰她抄佛經(jīng)呢!

  “頂撞?”云曦嗤笑一聲,“爹,不知道娘究竟是如何頂撞爹的?據(jù)女兒所知,娘的性格一向都是溫柔的,除非是爹爹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否則她是不會頂撞爹爹的!

  “你這個逆女!我是爹!你竟敢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謝錦昆暴跳起來,說著揚手就要打她的耳光。

  云曦將臉上的面紗一扯,揚著頭閑閑說道,“父親,今天太后問起了女兒臉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謝錦昆揚起的手頓時停下來了,他臉色窘了窘問道,“你是怎么說的?”

  謝老夫人還沒有離開,聞言馬上轉(zhuǎn)過身來,看了一眼云曦臉上的手指印后,臉色也不好看了,沉聲說道,“錦昆,既然知道太后要請曦丫頭過去,你居然還打她?這讓太后如何想?她一定認(rèn)為謝府在藐視著她!不想讓曦丫頭去見她的意思!

  謝老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謝錦昆,太后的身份本來就尷尬著,但她有個不容小覷的兒子,謝錦昆這么做,不是再給自己找仇恨么!

  謝錦昆一頭汗水的在謝老夫人面前跪下了,“母親,兒子事先并不知道太后要請曦兒去看銹品啊。”

  謝老夫人冷著臉抿了拒唇,“這事兒,你自己看著怎么圓,下回太后再請曦丫頭去的時候,哪怕是做做樣子,也要客氣點!”

  “是,母親!敝x錦昆不敢頂撞,忙恭敬的回道。

  云曦不再看謝錦昆,帶著青衣匆匆往夏園走去。

  “小姐,謝尚書也著實可恨,你前腳走,他后腳就將二夫人關(guān)起來了!鼻嘁聭嵑薜恼f道。

  云曦冷著臉不說話,謝府這是容不下她與夏玉言嗎?她不介意給謝府捅個簍子,讓他們永無寧日。

  二人腳步匆匆一路到了夏園里,卻見夏園的幾間屋里一片狼藉,桌椅凳子?xùn)|倒西歪的,茶杯瓶子全成了碎片,地上幾乎沒有能落腳的地方。

  夏玉言的貼身嬤嬤桂嬸與兩個小丫頭正在屋里打掃著,見到云曦走來,三人忙扔了手里的掃帚飛快的迎了上去。

  “三小姐,你總算回來了!惫饗鹫f著抬起袖子不停的抹眼淚。

  云曦瞧見她臉上也有手指印的傷痕,頭發(fā)散亂。很顯然,她被人打了,忙問道,“出什么事了,桂嬸,是什么人打了你?我娘呢?”

  她往里屋看了看,一片漆黑,沒有人在。

  “三小姐,是老爺。 惫饗鹂奁饋,“老爺帶著人闖進了夏園里,打了二夫人和老奴,還搶走了三小姐的生辰庚貼!

  “老爺?”云曦眼中冷芒一閃,謝錦昆!居然打了她的娘親?

  她扶著桂嬸的胳膊,“老爺為什么要搶我生辰八字?”

  “還不是為了小姐的婚事啊,老爺執(zhí)意要將小姐嫁到安家去,想必那寫有小姐生辰八字的庚貼已送到安家了!

  送到安家了?

  云曦扯唇冷笑,動作倒是夠快的,白天時,那顧非墨與安昌都說想娶她,很顯然,謝錦昆不想她嫁入顧家,也不想她嫁她給安昌,一定要她嫁給那個草包世子安強!

  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

  青衣見云曦眼中怒火騰騰,便安慰說道,“小姐不用擔(dān)心,就算小姐的生辰庚貼送到安家了,只怕到了明天早上,尚書老爺會哭著跪著求安家將小姐的生辰庚貼送還回來!”

  “為什么這么說?”云曦忙問。

  桂嬸也停止了哭泣,她擦著淚水也跟著問道,“是啊,青衣姑娘,這女子的生辰八字一旦送到男方家,有了媒妁婚書,婚姻便是成了,是不可能改的了!

  “你們別慌,因為安家已經(jīng)出事了!鼻嘁?lián)P眉一笑,“安強那小子正吃著官司呢,哪有機會討老婆?”

  安家出事了?云曦眉尖微擰,想著不久前,段奕帶著王府的暗衛(wèi)們出去了兩個時辰,難不成是給安強添堵去了?

  見桂嬸也一臉好奇的看著青衣,云曦便轉(zhuǎn)移話題問道,“桂嬸,我娘呢?被老爺關(guān)到哪里去了?”

  “老爺將二夫人關(guān)到祠堂里去了,唉,這么冷的天,二夫人在那陰冷的祠堂里呆一晚上的話,第二天準(zhǔn)會生病啊!惫饗鹉ㄖ鴾I嘆息著。

  云曦心中冷笑,謝錦昆竟然如此無情無義?非得送走夏玉言唯一的女兒?

  想當(dāng)年,要不是夏玉言委身嫁給他,他那親生的爺爺只怕會爛死在床上了。

  謝錦昆沒有過繼到謝老夫人名下時,家中家徒四壁,他又只知道閉門讀書或出門拜訪德高望重的學(xué)者,一門心思撲在如何高中上,對家里不聞不問。

  爺爺病得爬不起來時,多虧了剛進門的夏玉言忙進忙出的侍侯著,才沒有讓老人活活餓死和死得邋遢。

  反觀謝錦昆呢,夏玉言過門的當(dāng)年,可謂是謝錦昆最春風(fēng)得意的一年,累贅的爺爺終于死了,娶了會做家務(wù)的娘子,得了謝老夫的青睞入了謝氏長房的族譜,又娶了東平侯府的庶女安氏,一飛沖天,山雞變成了鳳凰。

  他便開始肆意的踐踏糟糠之妻了。

  云曦安慰著桂嬸,“桂嬸,有我在,絕對不會讓老爺任意的欺負(fù)著二夫人的,我現(xiàn)在就去看她,將她接回園子,就有勞桂嬸將園子清掃干凈,讓二夫人回來好休息!

  “三小姐,清掃院子是老奴的份內(nèi)之事,小姐還是快去看看二夫人吧!

  云曦點了點頭,與青衣一起出了夏園,見四處無人馬上問青衣,“青衣,你說安家會出事?倒底是怎么回事?還是你們主子在后面做了什么手腳?”

  “小姐,難道你想嫁到安家去?”青衣眨眨眼問道。

  云曦嘴角扯了扯,青衣故意的賣關(guān)子,越發(fā)讓她好奇,“你這丫頭明知故問,快說,安家是怎么回事?那東平侯夫人也不是善類,會讓你們輕意的算計她的寶貝兒子?”

  青衣嘿嘿一笑,“這叫壞事做盡,半夜自有鬼敲門,那安強欺負(fù)一個唱曲的女子,女子自殺死掉了,正好被過路的主子看見了,便跑到順天府報案,小姐你想啊,主子親自報案,那順天府還敢偷懶?連夜就去抓安強去了呢!”

  原來有這么一出?云曦冷嗤一聲,“果真是大事呢,安強蹲了牢房,哪怕謝錦昆想我嫁過去,要面子的謝老夫人也不會同意了!

  “所以啊,小姐你就別擔(dān)心了,明天一早,尚書老爺可得親自到安家跪下來要回小姐的生辰庚貼呢!”

  青衣嘿嘿一笑說道。

  她說得很簡單,并沒有對云曦說出麗衣坊的事,因為安家出事,云曦也會知道,而麗衣坊的事卻沒有對她說明。

  青衣訝然段奕的良苦用心,因為以云曦的性子,必然會一查到底,那時,怕是會引起顧貴妃的注意。

  云曦沒往下問了,想著如果真要安強蹲監(jiān)獄,只怕不會是這么簡單的一件事情,那安強好女色,有多少女子被他強行擄進府里去過?

  有懼怕東平侯府的便服軟忍受了,有不服都沒逃過安夫人的手掌。

  一個小小的唱曲子歌女會將安強扳倒,只怕里面還有不少文章。

  但青衣說話時眼神亂閃,一定也是瞞了她別的事情,大約是段奕不想讓她知道。

  青衣手里拎著個小燈籠走在前頭,云曦走在后面,很快的,兩人到了謝家祠堂。

  看守祠堂的還是那個趙嬤嬤與來貴媳婦。

  兩人一見青衣與云曦來了,嚇得趕緊站起身來,不住的陪笑臉,“三小姐,青衣姑娘,老奴們可沒有怠慢二夫人呢,不信,你進去問問二夫人!

  “將門打開,讓我們看了二夫人再說!鼻嘁履局,抬了抬下巴說道,她沒費什么力氣的將兩個婆子收拾了,兩人到此時還心有余悸。

  “好的好的,這就開門。”趙嬤嬤幾步跑上前,從腰間取下鑰匙將祠堂門打開了。

  云曦當(dāng)先走了進去,最里面的那排靈位前的蒲臺上,正跪著夏玉言。聽到門吱呀開啟的聲音,她忙轉(zhuǎn)過身來,“曦兒?”

  “娘,你怎么跪著?是父親讓你跪的嗎?”

  云曦心中的火噌的就起來了,關(guān)著就罷了,還讓娘跪著?

  夏玉言卻是一臉欣喜的將她摟進懷里,“曦兒,太后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太后能為難我什么?”云曦拉著夏玉言的手,“倒是娘,父親有沒有打你?為什么還讓你跪著?”

  “曦兒,你爹沒有讓娘跪,是娘自己要跪的,娘在求謝氏的列祖列宗保佑你哥哥還平安的活著,保佑他能有一天回到娘的身邊。娘今天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沒有將你的生辰庚貼護好,娘在懺悔呢!

  夏玉言說著說著又哭了,“其實娘很想離開這里,但是又想到假如你哥回來了,發(fā)現(xiàn)我們不在怎么辦?他不是更無助么!

  云曦沒說話,一個五歲的小孩兒失蹤了十五年了,存活的幾率能有多少?只怕早不在世上了吧。

  但她不敢這么對夏玉言說,只安慰道,“娘,不用擔(dān)心,父親不會將女兒嫁到安家的。”

  “為什么?謝安兩家要結(jié)親,可是說了好久了,連老夫人也點了頭,是不可更改的事了!

  “總之,娘,你不要自責(zé)了,父親會后悔的。女兒也不怪娘!

  謝錦昆帶著一眾仆人到夏園搜園尋找東西,夏玉言一個婦人哪里攔得住他?

  況且,夏玉言的臉上還有一片劃痕,想必挨了不少巴掌。

  云曦的眼中戾色翻騰,謝錦昆如此冷情的對待她們母女,她也不會客氣。

  正如青衣所說的,謝錦昆將云曦的庚貼送到安家后,腸子都悔青了,因為他在次日上朝時,在宮門處遇到了順天府尹崔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