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云曦起床梳洗好后到了夏園,彼時天雖然沒有下雪了,但早上卻更冷,冷風吹得樹上的冰渣子簌簌響。
園中靜靜的,竟然一個仆人也沒有看到。
“怎么回事?人呢?”云曦有些詫異,這都過辰時了。按照謝府的規(guī)矩,眾房姬妾與所有小姐少爺們每日辰時三刻,都要到老夫人的百福居里請安,可仆人們都沒有起床,如何服侍夏玉言梳洗?
“小姐,二夫人園子里的仆人一向都起得遲呢。”綠珠看了一眼四周說道。
也就二夫人好說話,要是其他園子的主子,懶成這樣的下人還不得打斷他們的腿?這話綠珠也只敢在心里頭說說。三小姐與二夫人太好說話了,府里的下人們又幾時尊重過她們。
云曦沒再說話,攏了攏身上的半舊紫色披風進了夏園的主屋。
大約里屋里比較暗,有燭光從里射了出來。
“娘,你起了嗎?”云曦挑簾走了進去。
里屋里,夏玉言正坐在桌邊縫制著一件衣衫。而她面前桌上的蠟燭已流了厚厚的一層燭淚,夏玉言這是一宿沒睡嗎?
“娘!彼o走了兩步來到夏玉言跟前!澳锬闶遣皇且煌砩蠜]睡?”
“怎么啦,曦兒?娘沒事,眼看過幾日你大姐要出嫁了,來府里的客人斷不會少,娘想為你趕制一件新衣。”夏玉言放下手里的針線,揉了揉發(fā)酸的腰身。
“娘,咱不是有月錢嗎?到外面訂制吧,何必這樣辛苦?”
夏玉言的兩眼布滿了紅血絲。
云曦心頭一酸,面前這位也是大戶人家的夫人啊,用得著連夜縫制衣衫嗎?她又想到自己前世的生母端木雅,眼中兩滴大大的淚珠滾了出來。
夏玉言聞言面色一僵。
一旁的綠珠忙說道,“小姐你怎么忘了?你和夫人的月錢每月都只有二兩銀子,平時還要買些胭脂水粉,請大夫時還要打賞,大夫人與老夫人那里來的仆人們也要打賞,都不夠花了哪有錢到外面訂制?”
云曦怔住了,是啊,她前世是謝婉時,手上有萬貫嫁資,穿的都是千金一件的衣衫,從不知銀子的金貴。
夏氏母女每月只有二兩銀子月錢,哪怕是不打賞也不夠到麗衣坊買一件衣衫啊。
“娘,辛苦了!痹脐乇ё×讼挠裱浴S质前彩蠁?謝婉的錢確實要討要,半路娘親夏玉言該有的待遇一樣要討要。
“二夫人,水打來了,您快梳洗吧。這時辰也不早了,該去老夫人那里請安了。”桂嬸提著個大肚銅壺走進了里屋。
云曦看著夏玉言疲乏的身子,心中不忍,“娘今日不去了吧,累了一晚上了!
“那怎么行?老夫人會怪罪的!毕挠裱酝杓苓呑呷。
桂嬸往盆里倒了些水,云曦走過去看著夏玉言梳洗,卻發(fā)現(xiàn)那盆中的水半絲兒熱氣也沒有。她伸手去試溫度,不試還好一試頓時勃然大怒。
“桂嬸,你怎么打來涼水給二夫人梳洗?”外面滴水成冰的天氣里,熬了一夜的夏玉言洗涼水怎能受得了?
“三小姐……”桂嬸抬起袖子抹起了眼淚,“不是老奴的錯啊,是大廚房里沒熱水了!
“怎么會?大廚房里不是有十個爐子日夜不斷的燒著水嗎?怎么會沒有?就算沒熱水溫水也行啊,也不至于是涼水吧?”云曦怒得不行,都說夏玉言過的是仆人的日子,還真是不假,筱園的丫頭們還用放了玫瑰花的溫水凈面呢,夏玉言可是謝府的夫人。
“算了,曦兒,娘習慣了!毕挠裱砸褜⒉冀斫胨袦蕚湎茨槨
習慣?那么說天天都是這樣了?
“娘,你先別洗!痹脐貙⒛桥杷疂姷袅耍D身又出了夏園朝大廚房里走去。
東院南首一個角落便是大廚房。
云曦走進院門的時候,便聽見里面歡笑聲不斷,幾個婆子大丫頭正邊說邊笑的在洗頭,那熱水肆意的亂潑亂倒。她們旁邊的幾個大桶里全是熱氣騰騰的熱水。
院子一角,十個大爐子上面有兩個正滋滋冒著熱氣,其余的則是半絲聲響也無,想必是剛上的冷水。
“誰是管事的?”云曦冷眼掃了一遍幾個人。
一個胖婦人撩起濕嗒嗒的頭發(fā),看著云曦眼皮略抬了抬,頗不耐煩的道,“三小姐何事?”
“何事?”啪的一聲響,胖婦人的臉上已著了云曦的一記耳光!盀槭裁炊蛉说膵邒邅泶驘崴畢s給她冷水?你們膽子不小,?竟敢怠慢主子!”
那婆子也不甘示弱,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三小姐要打死奴婢了啊,來人啊,救命!大夫人也不曾打過奴婢,三小姐這是想越過大夫人來管家么?救命啊!”
真是個刁奴,她這樣一嚷,不僅讓人以為云曦是個蠻橫的小姐,還藐視長輩。一個閨中小姐得了這樣的名聲,哪家人會找這樣的女子做兒媳?
云曦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又看到那一地肆意潑灑的熱水想到夏玉言那盆涼水,氣得抬腳將那幾個裝熱水的桶給一一踢翻了。
這下所有的丫頭婆子不干了,她們的頭發(fā)還沒洗好呢,全扯起嗓子叫起來,“三小姐砸廚房了,來人啊!”
真是一群刁奴!云曦索性走到那爐子邊上,將燒開的一壺熱水也倒在了地上。
大廚房外的一株高大的合歡樹上,斜斜坐著一個人,輕緋織紋錦袍,墨發(fā)半敞,雙手枕頭,星月如鉤的雙眸正饒有興趣的看著院里眾人,正是安親王段奕。當云曦彪悍的潑了熱水又打了廚娘,他驚得睜大了雙眼,這是傳說中的木頭美人謝三小姐嗎?不是母老虎下山?
……
不多時,夏玉言帶著桂嬸與綠珠這時也跟來了。云曦提起最后一壺燒得滋滋冒著熱氣的水壺遞給桂嬸,“桂嬸,剛才是我誤會你了,現(xiàn)在有了熱水快拿回去給二夫人洗臉吧!
“三小姐,奴婢怎能讓三小姐道歉?”桂嬸一臉的惶恐。
夏玉言看到一地的狼藉和叫嚷的丫頭婆子們,心中不免擔憂!霸脐,這是怎么啦?”
“娘,你別管,快回園里吧,桂嬸,送二夫人回園子!痹脐睾谜f歹說送走了夏玉言,自己則開始一一查看那幾個水壺。凡是有些熱氣冒上來的,她便叫綠珠倒了。
氣得廚房里的人一起擁上來拉云曦,這是反了嗎?下人們不將她主子放在眼里了?云曦心中突然生出一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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