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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片楓葉飄下,落在我的肩上,從此紅樹枯寂,愛恨俱滅。
大火籠住了我。
到處都在燃燒,我轉(zhuǎn)過身,身體卻好像變小了,高我一頭的殘?jiān)珯M在路上,擋住了逃生的路。
我已無路可走。
“阿楓!”
我抬起頭。
在熊熊火光中,我看到了三十二年前的青年君主。
他渾身濕透,披著濕毛毯,大約掙脫了隨扈的阻攔,終于沖進(jìn)了火里。
他看到了我,便越過燃燒著的殘?jiān),把我抱了起來?br />
“李楓呢?”
我搖著頭,哭了起來。
他的眼里仿佛明白了什么,但還是轉(zhuǎn)過頭,
“柳叔!”
他把我遞給了殘?jiān)獾牧,柳叔接住了我,也拉住了他的胳膊?br />
“大公子,別、別去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抽出胳膊,轉(zhuǎn)身就要離去,卻聽見了一聲轟鳴。
我睜大了眼睛。
殘?jiān)湎隆?br />
一切都碎裂開來。
我們沒有再見到李楓,這一聲巨響,仿佛是喪鐘的回音。
“阿楓……”
他喃喃道,好像他也從此碎裂。
他跪了下去。
“阿楓……”
“大公子,快、快走吧,這里危險,不能……”
他搖了搖頭。
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就這樣吧,你們走吧,我哪里都不去了,我就在這里陪她……就這樣吧,我不想再繼續(xù)下去了……”
他低下了頭。
仿佛就這樣認(rèn)了命。
柳叔哭了起來。
他是帝國的君主,也是帝國的傀儡。為了滿足一個人的欲望,他被迫從小與母親分離,及至登上帝位,卻淪為提線木偶,盡管每一個法案、每一道命令都出自他手,卻都與他毫無關(guān)系。
他看似是帝國的核心,卻一直活在世界的邊緣。
直到他遇到了李楓,另一個活在世界邊緣的人。
也許愛情是他這一生唯一任性過的事情,但及至婚姻,他又沒了任性的權(quán)利。
老夫人給他安排了周家小姐,他要與她結(jié)婚,生下另一個……周家的傀儡。
又是……命運(yùn)的輪回。
于是他平生第一次拒絕了老夫人。
然后。
他就看到了最慘烈的結(jié)局。
“柳叔,帶小西走吧……小西,拜托你,好好對小唯……”
好好對小唯……嗎?
可是。
蘇煊。
如果我最終沒有好好對小唯……那該怎么辦?
如果所有人最終都沒有好好對小唯,那該怎么辦?
而你。
為什么要寄希望于別人?
你身為他父親,為什么不自己活下來,好好對他呢?
為什么我們都是這樣,輕易地放棄掉自己,卻又對別人寄予厚望?
“你們走吧,趕緊走吧……”
我從柳叔懷里掙脫了出來,跳到了殘?jiān)希匠錾,一把抓住了蘇煊的衣領(lǐng)。
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竟然就這么逼著他抬起了頭。
我看著他。
我從他的眼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卑怯。
原來他這樣的人,也有過卑怯的時候。
他愣住了。
我沒有猶豫,火已經(jīng)燒了過來,也沒有時間猶豫了。
我開了口。
“我們救出小唯,然后呢?”
那兩個人已經(jīng)說了,“那位”只要小唯。
如果“那位”是老夫人,那么小唯就是下一個蘇煊。
小唯就是下一個……帝國的傀儡。
到了那時,就不只是命運(yùn)的輪回,更是悲劇的循環(huán)了。
“小唯會重復(fù)你的命運(yùn)!如果你死了,小唯就是下一個你,一切都不會改變!你、你怎么忍心這么對他,如果你真的想要好好對他,你就要活下來,你就要親自保護(hù)他!”
我?guī)缀跏菍λ鸬馈?br />
他愣住了。
他看著我。
他的眼里終于有了一點(diǎn)火光,雖然很微弱,但也足以點(diǎn)燃一片海了。
我望向那片海。
海面平寂如舊,但我知道,它總有沸騰的那一天。
正如楓葉落盡,冬去春來。
夕陽西下。
新的世界終將在黑暗中降臨。
他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