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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
我看著李唯,靜靜地笑了。
我已經(jīng)播下猜疑的種子。接下來無需我和黎寧的參與,李唯的政敵,等待上位的下屬,都會幫我們推波助瀾。
總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小優(yōu),你放心。
“李夫人!”
然而,就在我完成既定的計劃時,小先生卻站了出來,
“你是在指控李局長,還是在指控帝國?”
我猛地轉(zhuǎn)過身。
這是一句誅心的指責(zé)。
事已至此,賓客們再也不敢繼續(xù)聽下去,都不約而同加快腳步離開了靈堂。
“咳、咳……”
李唯突然咳了起來。小先生不再看我,轉(zhuǎn)向了林總督,語氣頗為不善:
“林總督,看完戲了嗎?”
我這才發(fā)現(xiàn)林總督并沒有離開。
他的表情很嚴(yán)肅,但不知怎的,我總感覺他在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我。
“卑職馬上離開!
說完,他收回了看我的視線,轉(zhuǎn)身向靈堂外走去。
靈堂內(nèi)只剩下了幾個要緊的人。
小先生的聲音緩和了下來。
“請不要太任性了,李夫人。”
他的聲音是溫柔的,與李唯的淡漠不同,可它們背后都是不可撼動的嚴(yán)酷秩序。
就連追求真相,對他們來說都是一種任性。
我沒有搭理蘇由。
現(xiàn)在的我只關(guān)心他們打算怎么對付我的“任性”。
“帶你們媽媽去休息吧。”
蘇由見我不理他,又對我身后的孩子們道。
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我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小瑜。
我回過頭。
果然是她。
她眼里噙滿淚水,正灼灼地看著我。
“媽媽……跟、跟我們回、回去吧……”
我知道我又讓孩子們抬不起頭了。
但是對不起,小瑜。
“媽媽……不回去了。”
我不敢再看小瑜的眼睛。
“為什么?”
眼淚從她的臉頰滑落,直直地砸進我的心里,
“媽媽還嫌不夠丟人嗎……”
“李瑜!”
李唯厲聲呵斥道,但因氣息不穩(wěn),又猛烈咳了一陣,待稍稍止住,就對小瑾道,
“李瑾,帶你妹妹回去!”
我看向小瑾。他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只眼神透著失望。
他沉默地拉走了小瑜。
我知道,我又讓孩子們失望了。
我頹喪地垂下頭。
沒有誰家的媽媽會讓孩子被這樣指指點點,也沒有誰家的媽媽會在孩子和情夫之間選擇情夫,就像沒有誰家的爸爸會害死孩子外公外婆一樣。
對不起,小瑾。
對不起,小瑜。
是爸爸和媽媽的錯。
讓你們也淪為了別人茶余飯后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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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由沒有在意我的態(tài)度。
“李局長,我會派人檢查他們的手機,只要沒有視頻或音頻流出去……”
他開始跟李唯商討起了接下來的處置——
針對所有人的處置。
“小先生!
李唯打斷了蘇由。他轉(zhuǎn)過頭,終于對我說了話,
“你想我們怎么做,郁西?”
他突然與我對視,我卻不敢再直視他,趕緊移開了眼睛,然后目光又與遺照里的小優(yōu)相接。
我的心顫了起來。
“我只想知道真相!
只這七個字,卻格外艱澀。
我沒有看李唯,也許是不愿,又也許是不敢。
我只能看著遺照里的小優(yōu),他笑的燦然,我卻覺得心里好空。
所有人都在沉默。
終于李唯開了口。
“小先生,下午我們?nèi)P臺、咳……我會向大先生正式提請……重啟調(diào)查……”
“不行,下周就是……”
“通過不了的,議會那些人,向來聽風(fēng)就是雨、咳……今天的事情傳出去,之前……都白費了。”
李唯又咳了一陣,大約咳出了血,被蘇由看到,后者臉色一變,立刻對馮竟斥道:
“馮竟,為什么不上報?”
然后他彎下腰,放柔聲音,勸道,
“先請醫(yī)生過來,你好好休息,下午我去向父親匯報就好!
“你一個人恐怕不夠……有些事,還是我來說吧……”
李唯猛地一頓。
他又抬起了頭,視線慢慢掃過留下來的幾個人,蘇由,黎寧,黎處長——
他的視線停留在了黎處長的身上。
“幾點了?”
他看著黎處長,卻問向馮竟。
“十點零一分,先生!
“叫我的秘書過來,現(xiàn)在是十二月二十日十點零一分咳……黎耀,我代表國家保密局正式通知你,根據(jù)帝國保密法第三十五條之規(guī)定,你因涉嫌故意泄密,即時起停職并立刻接受審查,會有人送你去監(jiān)察處,稍后將給你正式公文……”
李唯沒有說完,就又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然而,他的這些話,他和小先生的那些話,已經(jīng)仿佛一記無形的耳光,重重地摑在了我的臉上。
我怎么會……這么蠢!
我轉(zhuǎn)向了黎寧,她已經(jīng)被安保人員架了出去。
而她的父親黎耀正面無表情地目送著她遠去。
我明白了。
李唯從來沒有在家看過絕密文件,似乎保密局有規(guī)定,是絕對不允許把保密文件帶回家的。
所以。
黎寧不可能從她父親書房里偷出絕密文件,除非——
她父親想讓她偷走文件。
我站在原地。
我聽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笑聲。
但我已顧不得自己是否淪為笑柄。
我現(xiàn)在只想彌補我的錯誤——
可……我該怎么辦?
也許我應(yīng)該向李唯低頭認(rèn)錯,然后將我和黎寧的計劃和盤托出,可是秘書已等在靈堂外,小先生推起輪椅,李唯也不再看我,他們要移去他的書房了。
“李、李唯……”
我小聲道。
他們沒有停下,我剛要追上去,馮竟轉(zhuǎn)過身,攔下了我:
“夫人,請不要鬧了,回去休息吧。”
他的語氣雖很恭敬,卻透著極度的疲倦和不耐煩。
我想,我這次可能真的闖禍了,而且是……一個大禍。
“你讓我跟李唯說、說句話……”
“夫人,”
馮特助打斷了我,
“先生病的很重,肺部和膝蓋都已經(jīng)動第二次手術(shù)了,這些……您都知道嗎?”
我愣住了。
第二次手術(shù)……那是什么時候的事?
馮特助見我這樣,也收起了往日的客氣,
“之前您生病的時候,先生是怎么對您的?您再想一想,這些日子,您又是怎么待他的?為了下周的事,先生準(zhǔn)備了這么多年,費盡心血,被您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幾句話毀于一旦……夫人,如果您真的不愛先生了,就請您放過他,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