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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陽光穿過紗隔,影影綽綽地落在地上。我坐在草木軒里,跟孩子們圍著矮桌,一起折著元寶。
“媽媽,你不去看看爸爸嗎?”
小瑜坐在我對面,一邊迭著元寶,一邊小聲問我。
語言考試的成績出來了,她和小瑾的分數(shù)都很高,也就有了空閑時間,在我和李唯處兩頭跑,試圖勸我們(主要是我)和好。
具體表現(xiàn)在她每天都要向我匯報李唯的實時病況——
膝蓋的刀口又綻開,肺部的炎癥也反復,總之已經(jīng)臥床不起了。
膝蓋的刀口又綻開……大約是我的過錯吧。
如果我當時多看一眼,或者勁使小一點,或許李唯就不會摔下輪椅,也不會遭受這些折磨。
但我還是搖了搖頭。
我不想再見到他了。
小瑜失望地低下眼睛。
“媽媽……為什么不肯原諒爸爸呢?”
小瑜小小聲嘟囔著。
我當然聽得到,但仍裝作沒聽到。
因為媽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你,小瑜。
試問誰家的爸爸會害死孩子的外公外婆呢?
你爸爸總給媽媽出一些地獄級的難題。
小瑜。
你讓媽媽如何原諒他?
“你跟哥哥多去看看吧,葬禮事情多,媽媽抽不開身,就……不過去了!
這是一個借口,但驪園也的確很忙。因為是以李唯妻弟的名義發(fā)喪、又據(jù)說小先生也會到場的緣故,京中許多與小優(yōu)并不相熟的人都紛紛要來吊唁。
葬禮都是做給活人看的。
我輕輕嘆了口氣。
小瑜把折好的元寶放進元寶堆里,小瑾卻又撈了出來,把看不慣的邊邊角角重新整過。
小瑜狠狠地橫了他一眼。
452
日子很快過去。
我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里身著喪服、簪著頭發(fā)的自己,女傭正幫我披上墨狐的皮草。
“夫人,可以過去了!
程璇站在了我身后。
我點了點頭。
天空飄了雪,我穿過回廊,坐上候在主院門口的車,車子緩緩朝靈堂駛去,我降下車窗,雪越下越大,冰冰涼涼迷了我的眼。
小優(yōu)停靈已滿七日。
按照華國的規(guī)矩,今天是舉辦追悼會并進行火葬的時候。
不過小優(yōu),你不要怕。
今天不會有火葬,姐姐會守住你的尸體,陪你等待真相大白的那天。
車子停在了靈堂前,我下了車,程璇幫我撐起了傘。
我站在臺階下,大雪紛飛,我透過雪光,隱約看見了小優(yōu)的笑臉。
我踏上了臺階。
靈堂前擺滿了花圈,黃華上落了一層雪。
我邁進了靈堂。
映入眼簾的是小優(yōu)的遺照。
那是我和Kathy挑選出來的,是小優(yōu)在博士畢業(yè)那年拍的,照片里的他笑得燦然,也許那時他正在憧憬未來,全然不知自己的命運會在兩年后戛然而止。
真好,小優(yōu)。
愿你永遠活在那個時候,活在對未來還有憧憬的時候。
我上完了香,直起身,向里面走去。
靈堂非常寬敞,布置的很肅穆,樂隊奏著哀樂,一切都井然有序。已有幾個賓客來到,此時正一臉哀切地慰問著李夕。
我站到了既定位置上。
葬禮需要我做的事本就不多,這是其中最主要的一件。原本我應該跪坐在蒲團上,待賓客祭拜后還以大禮,但由于李唯身份貴重,所以這一大禮就被鞠躬替代了。
半個小時后,李唯也到了。
他坐在輪椅上,也身著喪服,腿上蓋著墨狐的皮草,顯得矜貴而疏離。
他比之前還要消瘦,臉上徹底沒了血色,見我看他,就移開了眼睛,大約不想與我再有交集。
我尷尬地轉過頭,看向了相反的方向。
李唯雖不想與我再有交集,但迫于夫妻關系,我們還得站在一起(當然他是坐著)。
他冷的過分,賓客祭拜完小優(yōu),想要上前攀談,他只略略點頭,不肯多說一句。
賓客只得訕訕退下。
我攥緊了手帕,我想他是故意的,以此報復那天我對他的冷漠。
可是李唯。
你不該這樣的,至少不該在小優(yōu)的葬禮上這樣,你可以沖我來,而不是讓小優(yōu)的魂魄難安。
在他的沉默下,很快靈堂內(nèi)外就一片肅殺。
我看著他,越想越恨,可又拿他沒有辦法,在又一位賓客攀談未果后,我終于忍不住,轉過身悄悄擦去眼淚。
你太下作了,李唯。
你怎么能用這樣的招數(shù)來報復我。
只是我剛擦完眼淚,就聽李唯咳嗽起來。馮竟匆匆上前,一邊遞上手帕,一邊壓低聲音,對我道:
“先生今早又咳了血,不方便開口說話,萬望夫人不要怪罪!
我順著馮竟的視線看去,果然手帕已沾上血色,心里頓時酸澀起來。
我正要開口問一問李唯身體怎么樣了,就聽外面?zhèn)鱽砹苏f話聲。
小先生到了。
【渣胖的話】:
本周末是雙更,中午晚上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