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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唯沒有再來找我,也許他在嘗試挽回,也許他在保全財產(chǎn),但這都與我無關。
我躺在次臥里,此時此刻,我擁有了永恒的寧靜。
可我還是失眠了。
沒有與過去的和解,也沒有對未來的憧憬,只有超越時間后的疲憊與空虛。苯文將在pô18𝒹k.⒞ôm獨傢哽薪槤載 請荍蔵棢圵
我翻過身,拿起手機。
04:00。
肚子傳來咕咕的叫聲,昨晚胃吐空了,反正睡不著,我干脆起了床,去廚房尋摸點吃的。
畢竟九點才開始協(xié)議離婚,現(xiàn)在吃點李家的東西還不用付費。
主院的小廚房空無一人。
雖然做好了心理建設,但畢竟要離婚了,被李家人看到偷吃還是很丟臉的,于是我輕手輕腳地打開冰箱,在冷凍室翻找起來。
很快我就找到了戰(zhàn)利品。
按照說明剪開包裝,放進微波爐,調(diào)好了火力,只待“!钡囊宦。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我暗道倒霉,正想找個理由解釋半夜偷吃的原因,卻發(fā)現(xiàn)進來的人很眼熟。
這不是那個脾氣特別好的、小姑娘的媽媽嘛。
看起來就不是說叁道四的人。
我放下心來,大方地打起招呼:
“早上好,怎么起的這么早?”
她似乎驚訝于我在這里,但很快又笑了起來:
“昨天我家囡囡說要吃牛肉餡餅,結果沒吃到,就早點起來給她做,這樣也不耽誤主人家的早餐。”
“這樣啊!
看到別人家的父母,我深深地意識到我為小瑾和小瑜做的實在是太少了。
甚至昨晚……還打了小瑜。
一想起來就懊悔到恨不得再扇自己幾巴掌。
“是啊,她最喜歡吃牛肉餡餅了,一次能吃兩個呢。”
牛肉餡餅是挺好吃的,我也很喜歡吃。
只是不知道小瑾和小瑜喜歡吃什么。
他們都十六歲了,我卻連這個也不知道,也許今天離完婚后,第一件事就是問一問孩子們喜歡吃什么。
小姑娘的媽媽熟練地從冰箱里取出面團——大約是提前一晚發(fā)好冷藏的,隨后調(diào)起了餡料。
有事先絞好的牛肉餡,還有洋蔥、香菇、彩椒……
都是我喜歡的東西。
我默默地咽下口水。
“需要我?guī)兔??br />
見她趕時間,我好心問道。
“不用,你歇會兒吧,今天不是還有很重要的事嗎?”
驪園人的消息也太靈通了吧?
才幾個小時啊,我要跟李唯離婚的事就傳的連剛起床的人都知道了。
很快她就搟出了餅皮,用餅皮包起了餡料,同步開火燒油,再將餡餅放進平底鍋中。
煎出了誘人的“滋滋”聲。
“你對女兒真好!
牛肉餡餅的香氣飄來,我看著她忙碌的背影,感慨道。
“怎么說?”
“我就沒有給小瑜和小瑾做過飯,甚至在絕大多數(shù)的時間,我都沒能陪在他們身邊!
即使與李唯離婚,拿到兩個孩子的撫養(yǎng)權,也未必能再彌補回失去的時間。
也許最終只是另一種錯過。
“其實,我跟你一樣,”
她把餡餅翻了個面,轉過身,看著我,
“在絕大多數(shù)的時間,我們囡囡也只是一個人!
這聽起來有點孤獨。
我想起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看起來可不像是孤獨的小孩。
“是嗎?”
她聽我這么說,就釋然地笑了起來,
“你覺得不孤獨,那我就放心了……我和她爸爸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陪在她的身邊。”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啊。
我想。
李唯真夠缺德的,把人家父母外派出去,弄的骨肉分離。
自己不喜歡孩子還不允許別人喜歡孩子,這種心理變態(tài),離婚真是離對了。
不過要是有機會的話,簽離婚協(xié)議時還是勸勸他把人家小姑娘的父母給調(diào)回來。
早點治病,回頭是岸。
“我不是一個好媽媽,對吧?”
她抱歉地笑了笑,盛出了第一個牛肉餡餅,遞給了我,我連忙擺手,她卻塞給了我,
“趁熱吃吧,還有很多!
我不好意思地接了過來。
牛肉餡餅的外皮很酥脆。
“別擔心,你是一個好媽媽,”
她已經(jīng)用心到連簡單的一個酥皮都起了許多層酥,我想小姑娘一定會感受得到。
至少,我已經(jīng)感受到了,
“當你的女兒很幸福!
窗外天空既白。
年輕的媽媽聽到我的安慰,回過了頭。
窗外,天空既白,映出她溫柔的弧光。
“你也是,”
她彎起了眼睛。牛肉餡餅的香氣已經(jīng)溢滿了整間小廚房,
“小瑜也是這么想的!
我看著她,不忍打破她對我的幻想。
小瑜不會認為我是個好媽媽的。
我低下頭,專心吃起餡餅,味道很好,我接連消滅了兩個,撐的打起嗝來。
她關掉了火。
寬大的島臺對面,她坐了下來,笑瞇瞇地注視起了我。
我后知后覺地感到了尷尬。
我是不是……一不小心把她給女兒做的兩個牛肉餡餅都吃完了?
不過還在還有彌補的時間。
“那、那個……要不我再做兩個吧?小朋友是不是快起床了?”
我站了起來。
然而,她卻一點都不著急了,只微笑地看著我。
“沒關系,我家囡囡已經(jīng)吃完了!
她的身體前傾,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很溫暖,就像記憶里的溫度。她望著我,眼睛里仿佛流動著整個世界的寵愛與溫柔,
“很高興再見到你,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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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興再見到你,小西!
我呆呆地望著她。
她一點都沒有變,好像回到叁十年前的一個清晨,她做好了香噴噴的牛肉餡餅,而我還要睡懶覺,她就悄悄地推開臥室的門,讓香氣饞的我自己起了床。
她有著無數(shù)個對付我的小絕招。
可只要有她在,我就還是一個小孩。
不必聽話,不必懂事,不必是誰的妻子,也不必是誰的母親。
我只是她的小孩。
而我竟然忘記了她。
然后很多年過去了,直到我連那兩個字都叫的生澀拗口——
“媽……媽。”
然而,就在我念出那兩個字的一瞬間,她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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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涼意包裹著我。
我低下頭,看著面前空蕩蕩的盤子,才意識到原來是我給自己熱了兩個牛肉餡餅,再把它們吃掉,還……
腦補出剛才的場景。
“哈……”
我無奈地笑了起來。
也許是徹夜未眠的緣故,才會產(chǎn)生那樣的幻覺吧。
竟然幻想別人的母親是自己的媽媽。
我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不能再耽誤時間了,郁西,你得回去休息一會,今天還有惡仗要打。
然而。
正當我收起餐具,拿到水池前,還沒打開水龍頭,耳邊卻又回響起小優(yōu)的聲音——
“西西,有沒有一種可能,你的那些幻覺,其實只是一些被你遺忘的記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