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程特助適時地端來了熱茶,換掉了小優(yōu)手里已冷去的那杯。
我看著手中天青釉的鈴鐺杯,茶香裊裊,白霧團起。
“今天真的……很感謝你!
小優(yōu)浮出一抹苦笑,我才發(fā)現(xiàn)同一句話已說了兩遍。
程特助退到了一旁,垂手侍立。
我轉(zhuǎn)過眼,看著小優(yōu)。
小優(yōu),其實你說錯了。
我不是準備跟李唯重新開始,而是……我不想再去計較了。就像此時我與你面對面聊天,卻無所謂一旁的程特助是否會向李唯轉(zhuǎn)述一樣。
我知道你會覺得我很可笑,其實連我都覺得自己很可笑。
但我還有很多放不下的人,我放不下小瑾和小瑜,甚至也放不下……李唯。我知道他的身上還有很多謎團,但當今夜銀光掠起,而他護過我的后背,我就再沒有了恨他的理由。
也許李夕說的對,我應該活在當下。
我只是想要看一看這世間最溫柔的夕陽,感受輕拂臉頰的晚風,再過一場沒有難言之隱、也沒有謊言欺騙的安穩(wěn)人生。
“所以,我們……只能這樣了嗎?”
小優(yōu)的聲音很輕。
他像是在向我求證,又像是在說服他自己。
對不起,小優(yōu)。
我曾愛過你。
而直到此刻,我依然關心你,我希望你快樂,如果你遇到煩憂,我愿意盡一切努力去幫助你。
只是……我們不再是愛人了。
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
這就是我們的結局了,小優(yōu)。
244
小優(yōu)點了點頭。
我們喝完了手中的茶。程特助上前,告訴我李唯手術很順利,現(xiàn)在請我和小優(yōu)過去。我們站起身,原來車窗外的雨已停。
程特助先下了車。
車內(nèi)剩了我和小優(yōu)兩人,他遞來了一折密碼條:
“片子我放在了頂層的儲物柜里,記得去拿!
我鼻頭一酸。
小優(yōu)成全了我,而我卻推開了他。就像他在下行電梯里聽到我的尖叫,然后想也沒想地按下了停靠鍵一樣。
他救了我,也救了我和李唯。
而我一邊說著希望他快樂,一邊毫不猶豫地推開了他。
我還是紅了眼睛。
“不用客氣,西西,”
兩指夾起紙條,放進茶歇裙的口袋,
“我今天之所以會那么做,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許下過希波克拉底誓言,我無法在別人遇到危難時,視若無睹地離開——就像你決定不再計較從前的事一樣,這也是遵從我心的選擇,跟你,跟李唯,跟這世上其他的人和事都無關。”
我抬起頭。
仿佛一切都回到兩年前,我靠在床上,窗外的楓葉照亮了他的眼,映出了火紅的溫柔。
“謝謝你,郁西,”
他彎起眼睛,釋然地笑了起來,
“很幸運,我曾在這個世界遇到過你!
245
細雨如霧,暈開了霓虹的光。
散發(fā)著末日氣息的龐然房車旁,隨扈打起長柄黑傘,為李唯遮去雨霧的潮氣。
李唯披著一件西裝風衣,受傷的右臂隱于其中。黑色的傘下,他抬起眼,向我們看來。
他的臉色蒼白,唇也沒了血色。淺色的眸光流轉(zhuǎn),氤氳著雨夜的水氣,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心猛地一顫,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起來。
周圍的數(shù)棟寫字樓正燈火通明,給這多舛的暗夜增了一抹橘調(diào)。
小優(yōu)站在了李唯的對面。李唯微微傾身,向他伸出了未受傷的左手,道:
“今日多謝小尹醫(yī)生,救命之恩,李唯銘記于心。”
我看著李唯。
他很少有這樣謙卑的時候。大約是這次劫后余生,讓他開始明白在死亡面前,眾生皆平等的道理了。
“舉手之勞,不必掛心!
雙手相握。
我驚訝地揚起眉,看向了一臉燦然笑意的小優(yōu)。似乎在兩個小時前,他對面的某位李姓男子才說過這句話。
就像一只曾被狗攆的團團轉(zhuǎn)的小野貓,摩拳擦掌地要從某條惡犬的嘴里討回一點便宜。
我伸出手,摩挲起了匿在風衣里的、某條惡犬微攥的手背。
他的臉上正掛著最優(yōu)雅的笑容,然而在不足為外人道的太陽穴處,一根不得體的青筋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頻率,抽搐跳動。
246
地毯式搜索已經(jīng)結束。
小牛皮的弧形沙發(fā)上,李唯雙腿交迭,輕叩扶手,聽起下屬的匯報——
除了那個名叫Edith的年輕女人外,沒有再找到其他同伙,而Edith本人是個精神病患者,很難追究她的刑事責任。
至于她是怎么離開精神病院、來到麗景大廈的,目前還在調(diào)查之中。
手指微抬,聲音戛然而止。李唯拿起呈上的文件,漫不經(jīng)心地翻閱起來,唇角也勾出了一抹玩味的笑:
“意思是……我得咽下這個啞巴虧,對嗎?”
他抬起眼,看向?qū)γ嬉杨h首垂目的下屬,輕輕合上了文件夾。
淺眸含笑,笑意卻深不見底。馮特助上前,從李唯手中接過了那份文件。
“你來保密局幾年了?”
聲音如常,然而身材魁梧的下屬卻已有瑟縮之意。我皺起眉,起身走向了水吧。
“七年了,局長!
“都七年了,還能記得鳳巷的舉薦之恩,算是重情重義了,小先生沒看錯人!
雖然不清楚他們保密局的規(guī)矩,但此話一出,車內(nèi)的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幾乎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低下了頭。
我轉(zhuǎn)過臉。
那下屬的額角已掛滿了汗,正沿著下頜不斷滴落,而他一動不動,亦不敢去擦拭。
我按下了直飲機的中止鍵,端起李唯喜歡的那只葵口銀瓷杯,走了過去,將水杯遞給他,又在他手背上輕捏了一下——
員工是要面子的,敲打也要注意方式方法。
都是為了混口飯吃,非要人站隊就沒意思了,何況哪個衙門不姓蘇?
李唯挑起了眉。
“是餓了嗎?”
他輕輕地按住了我的手,接過茶杯,自然而然地轉(zhuǎn)移了話題,轉(zhuǎn)向程特助吩咐道,
“宵夜送來了嗎?帶夫人去用餐吧!
我瞇起了眼睛。
連我都能看出來這位下屬是小先生的人,李唯還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敲打,擺明了是在給小先生難堪。
雖然不知道小先生哪里惹他不痛快了,但冤家宜解不宜結,何況人家還是帝國的繼承人。
以后還是要在人家手里討生活的,小老弟。
然而李唯卻只是輕按住我的手,淡淡地看著我,似在無言地警告我……不該置喙他的工作。
視線從四面八方投來,仿佛車內(nèi)所有的人都在注視著我。
是我……自不量力了。
我倍感赧然,默默地低下眼,抽出了手。
“對、對不起……”
我狼狽地道起歉,向后退了一步,就要轉(zhuǎn)身隨程特助離開,卻又被李唯拉住了。
“今天大家辛苦了,夫人跟我說,想請大家吃宵夜……”
我驚訝地看向李唯。
他的臉變得太快,目光卻未在我身上停留,而是瞥過掛鐘,對那位下屬道,
“……不過,現(xiàn)在都十二點了,總不好叫小先生一直等著,馮竟——”
馮特助應聲上前,垂手聽候李唯的吩咐。
“把我的手機給他,讓他吃飯前給小先生回個電話——就說保密局可以不深究這個Edith,但請鳳巷在明早的華族院會議上,提交一份涉嫌泄密的自查自糾名單……”
就像捕獲獵物后的獅子,在將之撕成碎片前還要逗弄一番,李唯抬起眼,看向面前的下屬,笑道,
“……無論名單里有誰,林晚……必須在其中!
【笑嘻嘻會客室】:
唯子(瘋狂磨牙,指著優(yōu)子):媽!他演我!你管不管!
渣胖(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īng)):雄競的事不在我的拉架范圍內(nèi)
【渣胖的話】:
笑嘻嘻和MMP是會聯(lián)動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