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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其他類型 > 我的臉上一直在笑嘻嘻(權貴X主婦) > 05我的臉上一直在笑嘻嘻(前塵)
  33

  我語不驚人死不休,終于讓李唯放下了他手中的文件。

  他抬起了眼,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夫妻十七年,我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注視。

  就像是一片死寂的海面,但似乎又有無數(shù)暗潮在涌動,令人毛骨悚然。

  他沒有反駁我。

  甚至他的視線都沒有在我的身上多做停留,而是冷冷地掃過李瑾和李瑜,在他們之間逡巡。

  “你們今天……惹媽媽生氣了?”

  我從來沒有見識過李唯的教育手段,他平時就像個甩手掌柜,對孩子們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不過孩子們既然更喜歡他,他至少應該跟李家二老差不多——

  然而,他竟然把在保密局的那一套用在了李瑾和李瑜的身上。

  兩個孩子明顯被嚇到了。剛才還要開口的李瑜馬上閉上了嘴巴,呆呆地搖了搖頭。

  我出離地憤怒了。

  “李唯,這是我們之前的問題,你不要遷怒到孩子身上……”

  “媽媽。”

  我剛要阻止李唯這種離譜的行為,就聽見了李瑾的聲音,他跟李瑜同一天出生,卻是與之相對的、穩(wěn)重的性格。

  “這是您和父親的私事,我和小瑜無權參與……我們已經(jīng)十六歲了,如果祖父和祖母同意的話,我們可以繼續(xù)先住在老宅,等成年了我們就搬出去。”

  李瑾懂事的令我不知所措。

  我看向了李唯。

  他似乎很滿意李瑾的回答。他收回了視線,但也沒再拿起那份文件,而是側(cè)過臉,看向窗外的天空。

  又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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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再出聲,這種詭異的安靜一直持續(xù)到我們步入家門。李瑜縮著腦袋,就像做了什么錯事一樣。

  李唯在城里的別墅位于二環(huán)內(nèi),離鳳臺和鳳巷都很近。雖然看起來只有一棟別墅,但其實周圍的好幾套平屋也都屬于它,分別安置著安保、醫(yī)療和其他團隊。

  盡管已經(jīng)在這里住了十多年,每每想起生活在這些人的包圍下,都覺得夸張的不可思議。

  “李瑾、李瑜,你們先回房間,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來!

  我猛地一頓,轉(zhuǎn)過身瞪著他。

  李瑾和李瑜乖乖地上了二樓。馮特助似乎預感到即將到來的風暴,給迎上來的管家和傭人們遞了眼色,他們也退了下去。

  我抬腳就要走。

  “你要去哪里?”

  我這不是慫了嗎?

  密閉空間啊朋友們,而且面前還有個能夠合法殺人不負刑事責任的大惡人,你們難道不會懷疑他今晚滅我口明天就用李夕替代我(正好長的一模一樣)從此偷梁換柱瞞天過海嗎?

  我要是不跑都對不起我那不負責任的父母給我生出來的雙腿。

  然而他拉住了我的手。

  他的力氣很大。我試圖掙脫但無濟于事,他從背后抱住了我。

  在很多年前,一只洋娃娃也是這么抱住了一頭小熊。

  小熊轉(zhuǎn)過身,回應了那只洋娃娃。

  然后我們決定在一起。

  他低下了頭。氣息里還有曾經(jīng)的、我喜歡的雪松后調(diào)。

  但現(xiàn)在我只覺得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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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聊一聊吧!

  他在壓抑著怒火。

  也許他還以為這是對我的、什么紆尊降貴的體貼。

  可是我們聊什么呢,李唯?

  他永遠是對的。即便他偶爾在非原則性的問題上認錯,接下來李家也會修改規(guī)則,然后證明他是對的。

  他不過就是要跟我解釋,冉讓是一個意外,那些女人們也是一個意外,然而李夕呢?

  涉及到李夕,我就變成了那個意外了對嗎?

  他太聰明了,聰明的讓我惡心。

  “郁西……你今天怎么了?”

  果然又是這一句。

  他慣會裝作無辜的樣子,顯得我是無理取鬧的那一個。你以為他是楚楚可憐的獵物,卻不知道他的獠牙上早已淬滿了毒液。

  我努力地保持著冷靜,沉默地看著他,我不能給他任何回應——玩文字游戲我不是他的對手,他永遠能夠從中找到破綻,然后逼我認輸。

  “是……我讓你不開心了嗎?”

  但只要我忍住不發(fā)一言,他就一定會先開口。

  做錯事的人應該有這種心虛。

  可他又說的這樣真誠,像個頂好的演員。

  “如果是我做錯了什么,我可以道歉……”

  真是爐火純青的演技。在大先生面前,在李家人面前,在所有不知內(nèi)情的人面前,他一直在扮演著一位完美先生。

  他想要把問題導向誰對誰錯——這是他一貫的技倆,只要分清誰對誰錯,然后認錯就好了。

  可是我們的問題不是誰對誰錯,不是誰原諒誰的問題,而是——

  我已經(jīng)不想再去討論誰對誰錯的問題。

  我厭倦了對錯辯白,我現(xiàn)在只想要一個結(jié)束。

  時至三十八歲,我特別能夠理解當年的年輕人吵架時,男孩子經(jīng)常用的那句:“行行行,都是我的錯,行了吧?”

  我現(xiàn)在也想這么告訴李唯。

  行行行,都是我的錯行了吧。

  所以李唯,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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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唯,你這樣有意思嗎?你很清楚問題是什么!我們的婚姻就是一個錯誤!”

  李唯的混淆視聽讓我不得不提醒他,我們的婚姻是怎么走到這一步的,而他必須負主要責任。

  他得承認對此負責,我才更有可能拿到李瑾和李瑜的撫養(yǎng)權。

  然而李唯卻只是把我?guī)У搅松嘲l(fā)旁。

  他按著我的肩,強迫我坐了下去。他比我高出很多,在我坐下去后,他又單膝跪在地上,與我水平對視起來。

  他很會用這些細節(jié)來討好我。

  “是最近太累了嗎?”

  他保養(yǎng)的很好,眼周也沒有細紋,一如當初的、那個少年的模樣。可他的眼神出賣了他,他不愛我,他只是在用懷柔的技巧。

  他在用技巧來對付我。

  “不要再裝傻了,李唯……我不是冉讓那種年輕人!十七年了,李夕也回來了,你稱心如意了,快去跟她——他媽的隨便誰都行,我們離婚吧!”

  雖然已經(jīng)在心里告誡自己要鎮(zhèn)靜,可當我把憋了近十六年的話說出來時,又不可自抑地發(fā)起抖,喘息加重,心臟也開始絞痛起來。

  李唯按下了茶幾旁的電鈴。

  然后抱住了我。

  我因情緒激動而渾身無力,根本推不開他。馮特助出現(xiàn)在走廊上,李唯沖著他說了些什么,我沒有聽清。

  可我還有話沒說完。

  李唯似乎沒有與我斗法的意思。他只是抱著我,輕拍起我的背部,試圖緩解我的焦慮。

  “但、但是……”

  我的下巴被迫枕在他的頸窩上。我掙扎不開,連說話都在打著哆嗦,

  “如果你敢、你敢?guī)ё咝¤托¤ぁ、我一定會殺、殺了你……?br />
  別墅旁隨時待命的醫(yī)生快步走了進來,李唯讓出了一個空間,讓她給我測量血氧和血壓。馮特助給他端來了一杯溫水,他遞到了我的嘴邊,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喂給我喝。

  “郁西……你是在吃醋嗎?”

  我簡直要嘔出血來。

  他又在自以為是了。

  他的眼內(nèi)滑過一抹得意之色,被我敏感地捕捉到了。

  “李瑾和李瑜永遠都是我們的孩子……郁西,我不會把他們帶走的,只要你不離開我……”

  李唯認真地看著我。他的眼神非常專注,仿佛剛才一閃而過的得意只是我的錯覺。

  我看了一眼家庭醫(yī)生。

  她也在抿著嘴偷笑。大概以為是中年夫妻鬧了什么別扭。

  我感到窒息……和絕望。

  可李唯還在說著他自以為是的解決方案——

  “冉讓只是李瑾和李瑜的家庭教師……你不喜歡的話,明天我就讓人請她離開。至于李夕,我以后可以不去老宅,我們不見她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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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臥室的,也不知道我怎么還會跟李唯躺在一張床上。

  可是我的身體很沉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李唯擺布著我的身體——我們面對著面,他攬住了我的腰。

  “睡吧……西西。”

  我不想閉上眼,可莫名的倦意襲來,眼皮沉沉地墜了下來,我睡了過去。

  回到了十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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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孤兒院長大,所幸頭腦還算不錯,考上了帝都大學,靠著助學貸款,也每年都拿到了獎學金。

  李唯比我小一歲,他跟我一屆,是我們那一屆年齡最小的學生。

  他很耀眼。

  不僅因為他華族豪門的家世,還有恍若天人的長相和無可匹敵的頭腦。

  不僅女生很喜歡他,連大多數(shù)的男生都很崇拜他。

  而我……也很難免俗。但我那時打了三份工,沒有時間跟同學交流,經(jīng)常被忽視和孤立,我習慣性地討好別人,也越來越自卑了。

  所以那時的李唯于我而言,實在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我甚至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實際上,我們的確沒有半點產(chǎn)生交集的可能。

  就像所有無疾而終的暗戀一樣。我以為會帶著這么一個永遠說不出口的告白畢業(yè),再在往后的平庸歲月里漸漸忘記。

  然而,一切都因為一張新年舞會的請柬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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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舞會是帝大的傳統(tǒng)。

  我沒有化妝打扮的錢,所有一直沒有參與過,但那一年不同,主辦方學生會推陳出新,提出了“化裝舞會”這個主題。

  “郁西,你會來吧?”

  很難得會有同學邀請我去參加某個活動,我想了想,答應了下來。

  我借來了打工所用的玩偶服,那是一只小熊,雖然套上去很笨重,但看起來還算可愛。

  然后我如約來到了請柬上舞會所在的大禮堂。一路上都有人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但我沒有在意,還以為他們只是驚訝于我的創(chuàng)意。

  直到我推開了舞會的大門。

  你們有誰體驗過走錯會場的感覺嗎?

  我體驗過。

  在大門打開的一瞬間,我看到了所有人——大概有幾百個身著精致晚禮服的男生女生,一齊向我看來。原來只有我的請柬上寫的是“化裝舞會”,其他人的上面都是“新年舞會”,大概是那幾個邀請我來的同學換掉了我的請柬,給我開了一個小小的、不算惡劣的玩笑。

  我的臉漲的通紅。我意識到了無數(shù)異樣的眼光向我襲來,我注定會成為他們那晚的笑料。

  而那時的我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不是去找那幾個開玩笑的同學,而是最快時間把我原本抱著的小熊頭套戴在了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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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我低估了他們的玩笑。我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磳ξ矣羞@么大的惡意,在我轉(zhuǎn)身要離開時,我聽見人群里有人說:

  “那是郁西吧?”

  “平時看著就不太正常的樣子……成績好有什么用,學習把腦袋都學傻了……”

  “舞會穿這個……出風頭也要找對方法吧……”

  已經(jīng)拉開大門的小熊掌就頓在了那里。

  既不能瀟灑地離開,也不能坦蕩地融入——它就像是我一生的縮影,拼盡全力,卻始終只是一個局外人。

  我尷尬地停在了原地。

  就像在孤兒院,看到認識的小朋友一個接著一個被領養(yǎng)、而自己卻無人問津時那樣,只好承認自己就是不討人喜歡。

  我偷偷地在頭套里流下了眼淚。

  在我決定以后再也不去任何社交活動,就老老實實地三點一線,然后安心等著畢業(yè)后大家把我忘記的時候,身后突然響起了另一個聲音。

  “你在做……行為藝術嗎?”

  我轉(zhuǎn)過身。

  我的姿勢一定非;R活^笨拙的、圓滾滾的小熊,就這么歪著頭,呆呆地向聲源看去。

  原來是李唯。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走過來的,可是他就站在了我的面前。

  周圍嘲諷的輕笑聲消失了,大家又恢復了平時的友善。

  他是那樣的耀眼。穿著得體的、華貴的禮服,煙色的眼眸注視著我,帶著稍顯疑惑的探究。

  他似乎對我的玩偶服很感興趣,于是傾下身,從小熊的嘴巴里向我看來:

  “我可以摸一下嗎?”

  那是李唯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他的眼睛笑了起來。我看著他的眼睛,那里仿佛有著一整片銀河般的、璀璨的星辰。

  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