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眥意味深長地瞄了眼漩渦,搖了搖頭沒說話。
帝髯與戲殷僵持了幾秒后同時往后退了幾步。
“你……”戲殷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瞳孔驟然縮小,“你知道了?”
帝髯低眉一笑,什么都沒說,只是把燭燈扔向漩渦,直到它被海水吞沒才黯然開口:“戲殷,你把它放進里面的時候就應該猜到有這么一天。”
“哈?”戲殷冷笑,“反正你也打不過我,而且你罪孽深重,即便今日.你真的僥幸勝了本王,天道也不會放過你!”
“朕自然明白,畢竟借的東西遲早要還。”帝髯意味深長地瞇眼,“只是在此之前,你要先為你這些年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他說完在黑霧的簇擁下靠近漩渦,燭燈已經完全熄滅,一只鈴鐺出現(xiàn)在黑霧中,在眾人驚恐地目光中,鈴鐺倏地破碎,頓時,東海陷入黑暗。
天黑了。
它與往常的黑暗不同,玄色的黑中夾雜著赤紅。原本耀眼的太陽變得黯淡,而在它的旁邊,一個猩紅的月亮緩緩顯出身影。
睚眥接住掉下的死魚,感嘆道:“要是饕餮在就好了,可以讓他飽餐一頓!
扶竹抬頭望著滿天落下的死魚,心中的不安加劇,忽然,眼前被什么東西遮住,他抬手摸了摸,發(fā)現(xiàn)是蓋頭。
他小心掀開一角卻被罪魁禍首吻上眼角。
他聽見帝髯低低的笑聲,腰被一只大手握住,身體被往前攏了攏,明明兩具冰冷異常的身體,在這一刻卻比火還要灼熱。
他聽到他說:
“婚禮還是葬禮,由你抉擇。”
第48章 宴曲散盡,我亦愛你。
婚禮還是葬禮?
扶竹默默在心中重復了一遍。
這個問題讓他感到糾結,于是簡單思索后,他抬起小臉堅定地說:“都要。”
帝髯先是一怔,而后輕笑一聲,在扶竹唇角落下一吻:
“好,我答應你!
.
黑紅色席卷海洋,漩渦越卷越大,魚類的殘肢俯拾即是,海水被血液渲染成紅色,在月亮的映射下異常詭異。
帝髯溫柔地握住扶竹的手,嘴角噙著笑,眼底卻是淡淡的悲戚。
地面沒有停止震動,強度甚至越來越高,躲在石縫中的魚類驚慌地沖出逃竄,然后眨眼間被漩渦吸食。
戲殷已經看透帝髯瘋子的本質,幸好他提前暗示玉玄開啟了逃跑通道。想到這里,他微微松了口氣,轉頭看向玉玄。
玉玄站在一道由黑霧形成的門前,他低垂著雙眼,恭敬地做出請的姿勢:“王,這邊!
戲殷欣喜地上前,跨過黑霧準備逃回地府,但他左腳一踏進去就被一只手抓住,不僅如此,黑霧中還緊跟著伸出幾雙青白色的手,開始抓住他的另一只腳。
戲殷面色陰沉地用彎刀削掉鬼手,憤怒地毀掉通道,閉眼長嘆了口氣。
“王?”玉玄擔心地喊了一聲。
“本王沒事。”戲殷擺了擺手,睜開眼時眼底赫然一片殺意,他回頭將目光放到帝髯身上,凝眉嘲諷,“雕蟲小技,本以為你有了些長進,沒想到最后還是只會這些小把戲!”
帝髯抬眼瞥了戲殷一眼,臉上沒有惱怒的神色,繼續(xù)攙扶著扶竹往前走。
“你敢無視本王?”戲殷看到帝髯不以為意的態(tài)度后不禁惱怒。
他話音剛落,地面忽然發(fā)出雞蛋破碎的咔嚓聲,清脆又微小,分不清源頭。
所有人都聽到了這聲音,除了帝髯外都不約而同地屏息凝神,等過了三秒,齊刷刷白了臉——聲音是從地底發(fā)出的!
有什么東西正在破殼而出!
在極度異常的死寂下,地面倏地出現(xiàn)一條裂縫,裂縫以極快的速度蔓延,最后變成一個大洞。
陌歸與睚眥不慌不忙跳出大洞范圍,方顧則是組織人魚躲回皇宮避難。
只見大洞先是噴出一股冰冷的黑氣,隨后幾聲驚悚的笑聲傳出,一大群形態(tài)各異的鬼魅爭先恐后地飛出,數(shù)以萬計的惡鬼哭著、笑著在海中飛來飛去。
方倚抬頭望著被惡鬼占據(jù)的上游,他看得入神,等回神時才發(fā)現(xiàn)正有幾個鬼娃娃陰惻惻的盯著自己,把他嚇得差點背過氣去,還是睚眥將它們趕走,才讓他覺得活了過來。
可是血色還未完全恢復,就別另一個發(fā)現(xiàn)嚇的面若死灰——他沒顏色了!
不,準確來說是他失去了原本的顏色,不論是肌膚還是他引以為傲的藍色魚尾。
方倚抬頭左顧右盼,發(fā)現(xiàn)除了帝髯、戲殷等身份不一般的人外都變成了黑白色。
連唯一的紅也完全消失了。
“這只是一半!表{望著漩渦,沒頭沒尾地說,“還有一半在地府!
陌歸還算鎮(zhèn)定,他雙手抱胸從容地看著漩渦,接近自言自語地喃喃:“上一次引魂鈴破碎惡鬼屠了十城,這一次,又會屠幾城呢?”
他語氣中沒有半分心疼,像是蒼生死活與他毫無干系一般。
在黑白照片一樣的世界中,帝髯挽著扶竹走在原本為方顧大婚準備的花瓣路上,他們亦步亦趨,十指相扣。
甜蜜的美好與血腥的殘酷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畫面上,怪誕的同時又有幾分荒謬的美感。
像是末世人類逃亡后被遺落在污泥中的鮮艷玫瑰,臟污并不會掩蓋它的美,反而會增添些許別樣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