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寬，長度看不清，被成片的霧氣包裹。
帝髯看著詭異的小道，心中莫名的不安。
可……
他低頭看向扶竹，定了定神，再看戲殷時，堅決地點了頭。
戲殷有些意外地看著帝髯，抿唇一笑：“那愿好運？”
帝髯沒有吭聲，埋頭進入霧中。
霧氣濃郁，它們縈繞在指尖，冰冷的觸感使人顫栗。
帝髯抱緊扶竹，快要將他揉進懷中，呼吸因為寒冷而急促：“不怕，我會帶你出去。”
扶竹什么都沒說，只是攥緊帝髯的衣領(lǐng)，他低著頭，唇被他不知不覺咬出了血，臉上的冰融化，與淚水混合著打濕帝髯的胸膛。
耳旁傳來細碎的竊竊私語，帝髯左右瞥了瞥，等凝神聽清內(nèi)容后，頓時變了臉色。
“看看啊，多惡心啊，兩個男的摟摟抱抱，真不害臊！”
“扶竹，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你還活著做什么，如果我是你，早就跳河自盡了！”
“嘖嘖嘖，別挨著他們，鬼知道他們身上有多少病，小心被傳染了！”
……
帝髯捂住扶竹的耳朵，在他眉間落下一吻：“乖，我給扶扶捂住耳朵，我們扶扶睡一覺好不好？睡醒了，就到家了�！�
扶竹抬頭怔怔地看著帝髯，他緊咬著唇，淚水不斷滑落。
帝髯耐心地重復(fù)：“好不好？”
“好……”扶竹聲音沙啞地回答，他伸手捂住帝髯耳朵，“不聽�！�
帝髯心中酸澀，他抬頭看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路，振了振精神，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看不到盡頭沒有關(guān)系，心中能看到就好了。
從一開始，他的終點便一直伴在他身邊。
帝髯身后的影子越發(fā)明顯，路邊的彼岸花搖曳，偶而路過幾座荒墳，抬頭時恍惚間會幻視成故人的身影。
扶竹感覺手上硌的慌，他驚懼地看去，竟發(fā)現(xiàn)帝髯手臂上開始生出黑色的不規(guī)則鱗片，它們?nèi)缤F甲一樣緊貼著帝髯的胳膊，并迅速蔓延。
在扶竹驚疑間，帝髯停下了。
在前方的路上，站著一大群兇神惡煞，面目猙獰的惡鬼，它們緊盯著帝髯，似是看見五花肉的流浪漢。
“朕的皇后，朕來保護�！钡埙装纬鲅g的劍，朝向亡魂，“攔路者，斬！”
第26章 與影子的交易
惡鬼成堆的堵在必經(jīng)之路，它們的臉已經(jīng)腐爛，身體像是被油炸了一遍的干尸，一雙干癟的眼睛死死盯著帝髯，視線落到劍上時，不約而同地退了一步。
害怕了？
帝髯敏銳地捕捉到惡鬼們害怕的情緒，他若有所思看了劍一眼，抱著扶竹向前逼近。
就這樣，兩方你進我退地僵持了一會兒。
可這只是暫時的，傾刻間，四周溫度驟然下降，黑霧也隨之濃郁，大有將人吞噬殆盡的意思。
桀桀地笑聲響起，后方傳來輕呵聲，帝髯警惕地回頭，發(fā)現(xiàn)他們來時的路竟然以肉眼可見速度消失。在模糊的遠處，戲殷背手而站，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他們。
顯然，戲殷玩不起了。
帝髯意識到了這一點，立刻將扶竹放下，扯出笑容哄道：“我們扶扶自己下來走好不好？我給扶扶開路，然后扶扶往門的方向跑好不好？”
扶竹從帝髯堅決的神色中明白了什么，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用力搖頭。
“扶扶乖�！钡埙姿砷_扶竹扯住自己衣袖的手，寵溺卻不失命令地說，“扶扶，跟著光走，不要回頭！”
“可、可我想跟你一起回家……”扶竹抽噎著往帝髯懷里鉆，抓住帝髯的衣服，哽咽說，“我不怕……我想跟你一起回家，我……”
“扶扶，你聽話。”帝髯擦拭掉扶竹眼角的淚水，“我知道我們扶扶最乖了，時間不多了，乖好不好？”
扶竹欲言又止地看著帝髯，最終松開了帝髯的衣服，他嘴巴鼓鼓的，像是一只受了氣正委屈的河豚，垂著頭，微不可見地點了點。
帝髯見此欣慰地笑了，他操縱著僵硬的身體起身，胳膊上的鱗片已經(jīng)蔓延到了眼角，身體每動一下都會消耗巨大的體力。
扶竹難過地盯著地面，恍然間，耳邊一陣冷風(fēng)撫過，隨后四面八方傳來似近似遠的呼喊，他抬頭想要尋找，卻被帝髯遮住雙眼。
“別看，別回頭，往前跑�！�
隨著話音落下，背后被輕輕推了一把。
扶竹握緊拳頭，淚水又一次決堤而出，他謹遵帝髯的話，埋著頭一股腦地往前沖。
惡鬼們見狀眼睛一亮，蠢蠢欲動地伸手，卻被帝髯冷厲的目光給逼了回去。
他劍放在身前，泛著冷色的劍身與他眸中的凌然一樣冷：“誰敢攔他，朕今日便斬誰！”
而此時地牢前，戲殷與玉玄正透過一面玄鏡將帝髯路上所發(fā)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當看到惡鬼們因為害怕帝髯而后退時，戲殷眼中劃過一絲明顯的嫌棄。
他撐著下巴，輕輕笑了笑，抬頭問玉玄：“判官大人，你說本王該拿這擅闖地府的賊人如何處置呢？”
玉玄拱手，垂下眼皮恭敬地回答：“自是剝皮抽筋，下油鍋。”
“哈哈哈，好一個剝皮抽筋！”戲殷拍手大笑，唇角上揚，眼底閃過狠戾，“既如此，就按判官所說的做。世間萬物本王想要什么得不到，更何況一條下賤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