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坐在包廂的玻璃窗邊。
樓下房前有一大塊空地,擺著幾張大桌,被踢得零零散散的紅色塑料凳子,圍著篝火,人們經(jīng)過簡單地招呼后,手牽著手,笨拙但興奮地跳著舞轉(zhuǎn)圈。
他們坐在叁樓,聽著一陣陣的聲浪。
葉夏云喝杯中剩下的果汁飲料。他砸吧嘴,嫌飲料過甜,讓他別喝,他不情愿,說:“但是我想喝橙汁,現(xiàn)在就想喝,我好久好久沒喝了!
葉紹遠見狀,叫江重意別理他。
江重意便無所事事,把手臂和腦袋放在窗臺上,呆呆地看著樓下。
他們未免過于冷清了。葉紹遠待了一會兒,想到。與樓下的歡聲笑語截然不同,屬極冰與極火,火勢蔓延至極冰邊緣,極冰不受絲毫影響,依然故舊。
葉紹遠關(guān)閉新聞頁面,放下手機,問他們:“要下去一起玩嗎?”
“小寶呢?”江重意不會主動融入集體,學生時期的幾次團建,遇上活動,她幾乎是在遠處張望,不愿意靠近些。
“小孩子不能玩火。”葉夏云一本正經(jīng)道,“而且和爸爸和小意媽媽待在一起就很幸福了,人要學會知足!
“還是想玩!比~紹遠一語道破,“回去和朋友們一起玩。”
他們看了煙花,禮花筒般咻咻地竄上天,炸開一朵五彩的熒光雛菊。等煙火味散去,眾人返程。
在車上,葉夏云昏昏欲睡,江重意抱著他,用大衣裹住他。車里有暖氣,江重意單穿著件毛衣,人單薄。
“你太瘦了,和紙一樣。”葉紹遠輕聲道。
“我吃很多了,已經(jīng)胖了很多了。”從他們相見的第一面開始算起。
“也才只胖了幾斤。”葉紹遠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臉,溫溫涼涼,“多穿點衣服!
江重意不抗凍,但冬天穿得不多,算上外套,穿個兩件就說夠了,要是再問她叮囑她,她就說:“不冷,有暖氣呢!
此刻她也這么說,一模一樣的字詞和語氣。
她多說了幾句道:“以前沒暖氣的時候,我也只多叁件,一件秋衣,一件衛(wèi)衣或者毛衣,再一件外套,那時候穿的衣服還沒現(xiàn)在暖和呢,我從小就穿得少,真的不冷!
葉紹遠再擔憂,倒顯得多余了。
“今天開心嗎?”葉紹遠沒話找話。
“開心!
“真的開心嗎?”葉紹遠看著江重意,心不在焉地重復問。
“真的開心!苯匾饪隙ǖ馈
她的頭發(fā)在吃飯時候挽了起來,許久散下來,直發(fā)成了卷發(fā),現(xiàn)在還卷著,微微的卷。她的頭發(fā)沒有染過燙過,是自然的深棕色,接近黑色,在霓虹燈下有些霧蒙蒙,半掩著江重意。
葉紹遠盯著她的臉。她的臉和頭發(fā)的分界線經(jīng)過了霓虹燈的模糊處理,朦朦朧朧。一些紅光輕輕打在她的臉上,粗實的黑線勾勒出她的輪廓,嬌俏的清麗的,是銀白的一輪彎月。她的鼻頭翹、圓,唇瓣飽滿紅嫩。她眨著烏濃的長睫,溫靜地看著葉紹遠。
葉紹遠止不住心動,不禁懷疑那些人,對著如皎月般的江重意,怎么舍得撂下狠話,怎么舍得動手。如果能帶著記憶回到從前,或者給抽條的他留下一句話,能叫他找到江重意的話也好。他一次次幻想,江重意回頭或抬眼一瞥的驚鴻,她應是膽顫心驚,卻不得已裝作冷酷。但想到后面,總想到那時的她或許營養(yǎng)不良,骨瘦如柴,防備著豎起銅墻。他膽小,不愿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