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時也不會在神面前社死!
他生無可戀地踢著路上的石子,沒想到突然絆了一跤,“!”
好在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岸邊的石頭,差一點沒掉下水。
下一刻,他聽見“撲通”一聲。
祝涼:“……你的手機。”
那玩意從楚千酩的口袋里飛出去,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曲線落進了水里。
“臥槽!”
楚千酩轉(zhuǎn)身撲過去搶救,但是手機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沉進了水里,連掉到哪兒都看不見了。
祝涼問道:“你手機防水嗎?”
楚千酩:“……我也沒注意!
兩人趴在湖邊找手機,正在一籌莫展之際,突然感覺那片水面上一暗,竟從水底下浮起幾縷黑色長發(fā)。
這勾起了他們的某些可怕記憶,兩人正要往后退,水面突然“嘩啦”一聲冒出來一顆頭,把兩人嚇得往后一坐:“……?!”
冒出來的那顆頭卻很是眼熟,濕透的黑發(fā)像柔軟海藻一樣披散在肩頭,水珠從白皙的臉頰滾落,眼角彎彎地看著他們:“怎么了?”
楚千酩張口結(jié)舌:“……無,無邪君?”
所以整個翠微山都在找他,而他是跑到九鯉湖底下當(dāng)水鬼了嗎?
哦不,他那水霧迷離的睫毛下是一雙看狗都深情的溫柔桃花眼,不是索命的水鬼,倒像是誘惑人的水妖。
水里的人搖頭:“不是。”
楚千酩和祝涼對視一眼,好像明白了:“……湖仙?”
他們立刻想起之前看《霸道邪神和他的999個小嬌妻分身》,里面就提到了某個喜歡裝神弄鬼的鮫人,好多個地方都把他當(dāng)河神供著,翠微山傳說中的湖仙也是他。
白瀾一臉慈愛地點點頭,“干嘛哭喪著臉,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這個走向,還真挺像那本神書里寫的。
楚千酩試探道:“我的手機掉水里了……”
“噢!”
白瀾笑瞇瞇地應(yīng)了一聲,然后就從水里拿出了一個閃閃發(fā)亮的最新款水果手機:“這是你的手機嗎?”
楚千酩:“呃……”
他搖搖頭,比比劃劃把自己的手機樣式說了一遍,又強調(diào)了一下挺舊的。
“這樣啊!
白瀾又塞給他好幾個手機,最后終于把他那個摔了無數(shù)次好多劃痕的手機拿了出來:“是這個嗎?”
楚千酩長出一口氣,感激涕零:“是我的是我的!”
白瀾微笑道:“你真是個好孩子,這些手機都給你了,反正都泡得不能用了。”
楚千酩:“……”
白瀾:“順便告訴那些人,別亂往湖里丟垃圾,不然我半夜從下水道鉆出來去找他們!
往日嘴閑不下來的楚千酩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連連點頭如小雞啄米,忙不迭地拉著祝涼跑了。
第一次偶遇邪神慘遭滑鐵盧,沒能遇上那個裝成師弟跟他們稱兄道弟的舟傾,楚千酩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久留。
不過他們至少做了一件事——趕緊把邪神的去向報告給郁歸塵。
片刻之后,趕來的郁歸塵站在湖岸邊俯身,和水里的白瀾對視了。
白瀾倒是不討厭他,一看他就笑起來:“還有酒嗎?”
郁歸塵怕把白瀾嚇跑了,沿著岸邊慢慢走進水里去。
冰涼刺骨的水一點點漫過身體,但他臉上沒什么變化,只是一直盯著白瀾:“有,只是還需要點時間才能釀好!
“還要等。
白瀾頓時不想理他了,“那你什么時候釀好了酒,再來換他吧!
郁歸塵:“很快了,釀好了一定會給你!
他向白瀾伸出手,誠懇道:“白瀾,你現(xiàn)在用的是他的身體,不是鮫人了。他身體不太好,水里太涼,待久了容易生病,也會影響你的。你先出來好嗎?”
“他這么弱啊,”白瀾嘆口氣,卻不去接那只手,只是往后一仰,懶散地笑道,“可是我就想待在水里,怎么辦?”
郁歸塵:“……那熱水行不行?”
好歹是把白瀾給弄回了家,火速搬來一個大魚缸,直接人造溫泉。
白瀾懶洋洋地泡在熱水里,在窗邊曬太陽。
郁歸塵就坐在旁邊,好像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就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白瀾問他:“你在這里干嘛?”
郁歸塵:“維持水溫。”
白瀾嗤笑一聲:“是盯著我,怕我又把他拐跑了吧。郁歸塵,你什么時候也這么虛偽了!
郁歸塵一時語塞。
發(fā)現(xiàn)在家里到處都找不到舟向月的時候,他明明理智上知道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大事,但那種恐懼到心跳加速、手心滿是冷汗的感覺,回想起來依然刻骨銘心。
他曾經(jīng)不止一次失去過他,再也不能承受那種絕望了。
白瀾打了個哈欠,斜倚在魚缸邊緣:“困了。”
他余光看到郁歸塵下意識松了口氣的細(xì)微神情,懶懶地勾起唇角,“看來我應(yīng)該是要消失了?”
沒等郁歸塵回答,他笑了笑:“我消失了,你愛的人就要回來了。你是不是高興死了?”
郁歸塵沉默片刻:“你就是他!
白瀾失笑,搖搖頭:“我才不是他。”
他往后一仰,雙手交枕在腦后,閉上眼。
午后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眼皮,在眼前映出一片溫暖的橙紅色。
“我過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就算是被人害了,報仇也報得酣暢淋漓,死后也是大富大貴的賭場老板。”
白瀾漫不經(jīng)心道,“才不像他那樣,做什么都要思前想后,沒一句真話?蓱z死了。”
郁歸塵抿緊了唇角。
白瀾掀起眼皮偷瞥了他一眼,噗嗤笑了:“我說他壞話,你不高興?”
“好嘛,那我就是他。行了吧?”
他翻個身,“放心好了,我不會對他的身體做什么的。你可別忘了我——別忘了答應(yīng)我的酒!
白瀾想了想,沖郁歸塵詭秘一笑:“我會變成一條魚,你哪天想吃魚了,去賣魚的一瞧,嚯,最有食欲的那一條就是我了!
郁歸塵:“……”
好在白瀾絮絮叨叨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終于頭一歪,靠在魚缸邊上睡著了。
郁歸塵沒有打擾他,就那樣坐在一邊靜靜地看著他。
清瘦的人影安詳?shù)厮痛沟慕廾陔[約呼吸間微微顫抖。
這樣睡著的時候,就完全是舟向月的模樣了。
可能是因為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可能是因為柔和的陽光,也可能是因為郁歸塵在身邊,他睡得比往日更安穩(wěn)。
照進窗口的陽光落在他白皙的臉龐上,映著發(fā)絲上濕漉漉的晶瑩水光,透出一種脆弱而透亮的質(zhì)地,讓人想起初春將化的冰,或是瑩白柔軟的花瓣。
郁歸塵不能確定再醒來的就是舟向月,就坐在旁邊等著,一邊留意著水溫,一邊喝茶看書。
水霧氤氳,淡淡的青綠茶水在舌尖洇開苦澀,又慢慢化為清冷甘甜。
別人都喝不來郁歸塵的茶,但這么多年喝下來,他已經(jīng)離不開那種味道。
就像是走來的漫長一路,萬般紅塵苦澀,終究苦盡甘來。
茶的名字叫做雪盡松風(fēng),最初還是舟向月送給他的。
不過舟向月大概不知道,這種茶的名字其實來自一句詩。
雪盡松風(fēng)枕月眠,夢闌處,故人歸。
……
不知過了多久,明亮的陽光漸漸西斜,變得清涼如水。
舟向月氣息稍變的時候,郁歸塵其實就注意到了。
但他沒有動,依然一手覆在茶杯上,另一只手拿著書,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舟向月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只修長骨感的手,手腕微側(cè)拿著書。
從突出的腕骨到底下修長的手臂,那種流暢優(yōu)美的線條有一種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在陽光之下透亮得像是清冷玉石的雕像,讓人很難聯(lián)想到這只手的溫暖和力量。
一陣清風(fēng)吹過,薄薄的書頁便如蝴蝶一樣隨風(fēng)翻飛起來。
只見纖長手指上的骨節(jié)微微一動,手指曲起按了按書頁,仿佛玉雕突然活動起來,照在上面的光如水流一般溫柔流淌。
舟向月的嘴角不自覺就翹了起來,壓都壓不住。
他伸手一撩,一串亮晶晶的水珠便甩到了郁歸塵身上,在陽光下閃爍出一片璀璨的碎光:“耳朵,你剛才干什么呢?”
郁歸塵放下書走過來。
舟向月斜靠在魚缸壁上挑起眉,目光跟著他慢慢仰起來,“趁我不在,背著我私會小情人?”
郁歸塵沒說話,彎下腰就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嚇得舟向月趕忙伸手摟住他脖子:“……你也先吱一聲給個警告!”
郁歸塵還是不說話,只是緊緊抱著他,把頭埋在他濕漉漉的發(fā)間。
舟向月身上的水一下就被他的衣服吸干了,但還有水珠從濕透的發(fā)梢一滴滴落下,打濕底下的衣角。
舟向月發(fā)現(xiàn)郁歸塵異乎尋常的沉默,這個擁抱也比以往更用力一些。
隔著潮熱的衣服,他感覺到了面前人胸腔里心跳怦怦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