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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的小鬼還得等大人給他們燒來紙扎的玩具,但鬼面隴的小鬼們則享福了,想要什么直接找阿難做。

  撿著撿著,他忽然發(fā)現(xiàn)阿難那只布娃娃的背上開了道口子,里面有銀白色的金屬光澤一閃。

  他走過去,伸手往外一掏,掏出來一只銀色鏤空的長命鎖。

  長命鎖上雕刻著福字和梅花,三只小鈴鐺里滾著紅豆粒。

  一瞬間,他渾身的血液仿佛都沖上了頭頂。

  一切都是下意識的動作——他伸手到腰間拔出了那把自從失去靈力后從不離身的匕首,刀尖對準了沉睡的阿難的咽喉。

  可握刀的手隨即開始顫抖。

  顫抖從手一直延伸到全身,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和驟然劇烈起來的心跳。

  就在這時,小姑娘長長的睫毛顫抖兩下,睡眼惺忪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透亮而無神的眸子毫無焦距地望向空中,但她看不見就在她脖子上咫尺之處的鋒利刀尖。

  不知愁握刀的手懸在原處沒有動。

  只要阿難一起身,她的脖子就會被刀尖捅穿,鮮血噴涌。

  小姑娘微微皺眉,有些迷茫地眨眨眼,隨后露出了一個甜甜的微笑。

  “哥哥!

  “外面下雪了!

  第239章 因果(3合1)

  “你之前跟我說,下雪的時候梅花可能就開了,”阿難坐起來,雀躍道,“所以開花了嗎?”

  在她起身的時候,不知愁迅速收起匕首,像無事發(fā)生一樣:“……我去看看。”

  他走到窗前,發(fā)現(xiàn)鬼面隴真的下雪了。

  鬼面隴的雪輕而無聲,宛如漫天細碎的紙錢紛紛揚揚地落下。

  窗前那株頑強地活下來的梅花枝已經(jīng)長得和阿難差不多高,可以算得上一棵小樹了。

  只見參差交錯的細長枝杈上,竟然真的鼓出了幾個小小的淺綠色花苞。

  一個小小的身體突然跳起來從背后抱住他:“哥哥!開花了嗎?”

  不知愁被阿難撞得晃了晃,抓住窗戶穩(wěn)定身體:“快了,已經(jīng)有花骨朵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家里剩的吃的也不多了。

  “我去梅面隴一趟,再帶點吃的回來!

  他把八爪魚一樣扒著他的腰的阿難扒拉下來,隨口道:“等我回來的時候,梅花就開了!

  他穿好衣服出了門,剛走出兩步,就聽見“咔噠”一聲,窗戶從里面打開了。

  阿難趴在窗戶上:“哥你這次走都沒摸我的頭!”

  不知愁:“……等我回來再摸頭,吹了風手涼!

  “噢……”阿難乖乖地揮揮手,“那哥哥你早點回來!”

  不知愁在鬼面隴陰沉的雪夜里匆匆離開,來到梅面隴的時候,天光一下子大亮。

  梅面隴正是白天。

  他裹緊了身上的衣服,低頭匆匆地穿過鱗次櫛比的竹屋,卻發(fā)現(xiàn)今天寨子里的人不知為何特別多,好像大家都從屋子里出來了一樣。

  人群聚集在一起嘰嘰喳喳。

  “是不是神快要顯靈了!”

  “太好了,希望神讓我們這里恢復平靜吧……再也不想被那些臟東西纏上了!”

  不知愁混在里面往前走了十幾步,忽然發(fā)現(xiàn)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

  付一笑!

  他怎么會來這里?

  不知愁下意識一扭頭,把斗篷的帽檐往下拉了拉,免得被人發(fā)現(xiàn)。

  付一笑在跟另外幾個人說話,沒有注意到他。

  不知愁裝作不經(jīng)意路過的路人,從幾人身邊擠了過去,走到不遠處的樹叢邊偷聽。

  付一笑皺著眉:“我只在寨心那里發(fā)現(xiàn)了邪神的神像。那個神像確實有些詭異,不是人塑的,而是一棵枯樹天然形成的!

  祝雪擁問道:“所以有邪神的氣息和痕跡,但來源并不是那個神像?”

  付一笑:“對。怎么也找不到來源!

  不知愁聽了一會兒,大概聽明白付一笑是專門為了邪神氣息出現(xiàn)在梅面隴而來的。

  但他來了之后,卻怎么都找不到那股力量的來源。

  不知愁聽著聽著,冷笑了一下——那股力量的來源大概在鬼面隴,只是付一笑不知道鬼面隴的存在而已。

  看到付一笑吃癟,他頗覺得幸災樂禍。

  在不知愁偷聽的時候,不遠處的人群中站著幾個仿佛透明的人。

  他們站在人群里,別人卻看不見他們,甚至碰不到他們。

  他們正是剛剛進入了這個記憶幻境的付一笑一行人。

  無名氏帶他們直奔寨心時,大地又一次震動。隨后,他們就莫名其妙地轉(zhuǎn)瞬間出現(xiàn)在了這個地方。

  “不知愁?!”付一笑驚愕地看向不知愁的方向,認出了他,“所以這是……”

  舟向月道:“應該是一個記憶幻境!

  司馬博聞有些興奮:“不知愁的記憶嗎?”

  舟向月:“可能吧。付兄記得這段嗎?”

  付一笑眉頭緊鎖:“不記得了。”

  舟向月道:“怪不得,可能就是因為不記得了吧。我還奇怪呢,一般來說,在這種記憶里面出現(xiàn)又有直接因果的人,應該進不來幻境才對。看著那邊一個你,這邊又一個你,感覺好怪!

  楚千酩默默地點了點頭。

  此刻他們在這里是完全的透明人,并不能影響這里發(fā)生的一切,暫時也沒有發(fā)現(xiàn)別的危險,因此決定先跟著不知愁,看看接下來的發(fā)展。

  他們跟著不知愁的身影,看到他看似無所事事地從人群中經(jīng)過,但一路下來十分嫻熟地掏了好幾個人的錢。

  楚千酩看著他的動作,好奇道:“他拿這些人的錢是做什么?要下詛咒嗎?看他也不像是認識他們的樣子啊,隨機咒死一個人這么兇殘的嗎?”

  祝清也奇怪道:“一般下詛咒不應該是把錢給別人,別人收了才能下嗎?如果偷錢也能下詛咒,未免有點太可怕了!

  幾人跟著不知愁討論了一路,最終發(fā)現(xiàn)他拿著偷來的錢迅速撤離,然后沒有下詛咒也沒有扎小人,而是……直接拿著錢去集市上買了各種吃的。

  楚千酩一臉震驚:“不知愁他他他……他當年不是千面城主嗎?他應該挺有錢也很厲害的吧,殺個人都不算事兒啊,再怎么也不至于淪落至此吧……”

  司馬博聞:“不過看他穿的衣服,確實挺舊的了。他現(xiàn)在好像很窮?這到底是什么時候啊。”

  付一笑猶豫道:“……他這時候,應該已經(jīng)中了沈妄生的驚夢引!

  幾個學生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個時候!”

  隨著江明鏡和沈行知當年的死因被揭露出來,很多人也知道了原來當年不知愁一夕落敗,是沈妄生用生命換來的。

  舟向月點頭:“他那時候已經(jīng)被毒廢了吧?雌饋硪膊惶窈苣艽蚧蚴悄芨芍伢w力活的樣子,不能用法術符咒,可不是只能偷么。”

  付一笑皺了皺眉:“他年紀也不大,怎么就來不及學一門正經(jīng)手藝了?”

  舟向月笑了笑:“他之前結仇不少,那么多仇家追殺,你確定他還能正常生活?就是付兄你見到他,也肯定要抓他吧。不然他干嘛要躲著你?”

  付一笑沉默了。

  楚千酩對祝涼小聲嘀咕道:“這么說……他這時候,應該快死了吧。”

  雖然不知愁自己顯然還沒意識到這一點。

  不知愁買完東西之后,就去了阿難的家,小心地確認里面沒有人之后,就開始翻箱倒柜。

  楚千酩好奇極了:“他在干什么?好像在找東西!

  不知愁并沒有找很久,就在一個抽屜里找到了厚厚的一沓紙。

  因為幻境里的人都碰不到他,楚千酩膽大地第一個湊過去:“好像都是信?”

  但湊近過去看后,他一頭霧水地撓了撓頭:“這寫的什么?亂七八糟的!

  幾人都往信紙上看。

  只見信紙上的文字前言不搭后語,只能說每個字都認識,但組合起來根本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楚千酩費勁地琢磨:“藏頭?藏尾?一二三四位……不對啊,我怎么感覺真就是亂寫一氣的?”

  他問司馬博聞:“筆兄你不是說你是搞文字工作的嗎,你看出什么名堂了嗎?”

  司馬博聞也是滿頭問號。

  搞文字工作,不是搞密碼破譯!

  他還沒想好怎么回答才不在這幾個學生面前喪失“文字工作者”的尊嚴,不知愁忽然晃了晃,撲通栽倒在地上,嚇了他們一跳。

  司馬博聞下意識后仰:“不是吧,信里有毒?!”

  下一刻,不知愁坐在地上無聲地大笑起來。

  眾人愕然地看著眼前詭異的一幕——

  不知愁或許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所以不敢笑出聲。

  但他笑得那么厲害,笑得渾身都在顫抖,笑著笑著連眼淚都出來了。

  楚千酩“咦”一聲,摸了摸身上的雞皮疙瘩:“……我怎么覺得他有點不正常?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樣。那信里不會真有毒吧?”

  付一笑緊擰的眉頭從剛才開始就沒解開過,他蹲下來想看清不知愁手里的信,但他捏得太緊了,付一笑又沒法直接觸碰到那些信,想仔細看都無從下手。

  這詭異又離奇的畫面持續(xù)了很久,直到不知愁慢慢的像是笑夠了,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