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通知一出,附近看熱鬧的人群中氣氛一下子變了,一張張臉上出現(xiàn)了驚恐神色。
僅剩最后一名境客時自動破境。
這個意思很明白,就是讓他們自相殘殺。
司馬博聞反應極快,就在通知話音尚未結束時,他已“嗤”的一聲引燃了手中的“退避三舍”符。
他知道,從這個通知出現(xiàn)的一刻起,這里已經不是他能掌控的舞臺了。
這里會變成一場屠殺。
符箓燃燒得極快,但李黔骨的刀更快。
司馬博聞眼睜睜地看著那道寒光直沖自己的脖頸而來,猶如死神降臨,但他卻根本躲不過去——
眼前的景象突然一花。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他的眼前似乎閃過幾道白芒,與那道刀光“錚”地相撞。
在他看清周遭的景象之前,眼前又是一花。
他出現(xiàn)在了退避三舍符使用后的預定地點。
當然沒法真的離開原來的地方三舍九十里那么遠,但至少是到了河岸對面,那邊的人群一時看不見他。
司馬博聞頭暈目眩地晃了晃,“哇”地一聲吐了。
……剛才那一下也太刺激了吧靠!
李黔骨的刀真的差那么一點點就要砍斷他的脖子了!
雖然他腦子一時有點混亂,奇怪為什么會變兩次位置呢,但畢竟是逃出生天了,先高興一下沒錯吧……
還沒等他高興起來,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
“你還好嗎?”是一個熟悉的清潤嗓音。
司馬博聞見鬼一樣回過頭,驚恐萬分地看見那個“無名氏”一臉微笑地站在他身后,薄唇一張一合:“你跑得真夠快的!
他腿一軟,撲通就給跪地上了。
“無無無無名氏大佬……”他又想吐又不敢吐,憋得滿臉通紅,“我真不是故意冒充您的……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饒過我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舟向月被他逗笑了,戲謔地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是不想被我交到那個李……什么手上,最好就老實點!
“我一定老實!”司馬博聞連聲道,“半點歪心思都不敢動……”
他臉色五彩紛呈,“那個,我實在是暈的厲害……可以先吐一下嗎……”
舟向月:“……請。”
司馬博聞哇哇地吐了半天,直吐得面如死灰。
舟向月實在是于心不忍,離他遠了一點。
……看出來這人真的很不習慣瞬移了,暈車呢。
就在剛才,司馬博聞的退避三舍符還沒有完全燃盡時,舟向月把自己跟他瞬間交換了一下位置,又用問鬼神的三片骨簡擋住了李黔骨那一刀。
因為這一切都發(fā)生在符箓燃燒的瞬間,等到符箓燃燒結束時,他和這人一起給帶到了這里來。
倒是正好省了他的事。
遠處,郝厲害帶著李婳聲和鄭始第正在往這邊跑,南蓁居然也跟過來了。
各個門派內部自然都有彼此聯(lián)系和確定位置的手段,郝厲害可以找到他,千面城那兩個拖油瓶自然是跟著她來的。
但南蓁這個有些神秘又獨來獨往的天才少女居然也一直跟了一路,倒叫他有點好奇。
不過,他這個“無名氏”馬甲畢竟是有點名氣而且名聲還算好的境客,如今魘境開始暗示自相殘殺,再加上李婳聲手上有一個或許能指引通向境靈碎片的驚夢客母株空殼,她跟過來也算是合乎情理,至少比在無赦道主附近安全多了。
想起李黔骨,舟向月冷笑一聲。
他的本體被無緣無故被拖進魘境的氣,可還沒出呢。
雖然現(xiàn)在看來李黔骨大概只不過是被雇傭來殺他的打手,并不是幕后之人,但他之前那不按套路出牌的一刀差點給他交代了,這仇能不報?
不過現(xiàn)在需要先去做更重要的事,那位無赦道主嘛,等會兒再回來料理。
等到司馬博聞差不多緩過來時,另外幾人也過來了。
雖然是主動跟著郝厲害過來的,他們此時的神情卻有些緊繃,不再像此前那樣放松。
顯然,他們也完全理解了魘境剛剛發(fā)的那則通知意味著什么。
舟向月轉過頭,沖他們嘻嘻一笑:“怎么又過來了?不怕被我殺了么?”
南蓁面無表情,李婳聲和鄭始第卻當真往彼此身邊縮了縮。
他們按捺著驚恐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看向舟向月:“……大佬,您應該有辦法破境的,對吧?”
畢竟是曾經主動驚動境眼還能力挽狂瀾的變態(tài)啊!李婳聲在心里吶喊。
舟向月眨眨眼:“這我可說不準啊!
不過現(xiàn)在時間緊急,他也沒有再多調戲這倆活寶,就讓李婳聲拿出那個“驚夢客母株”空殼,接著指路。
司馬博聞整個人都蔫蔫的,老老實實跟著他們走。
舟向月讓郝厲害盯著他,如果他有什么不老實的小動作,就給他打趴下。
于是郝厲害就虎視眈眈地盯著他,直盯得司馬博聞感覺后背一陣一陣雞皮疙瘩。
他們這奇怪的一行人跟著李婳聲手里那個飛得歪歪扭扭的銀白色種子殼,繞過許許多多的街巷房屋,最后來到了小城邊緣的一片低洼沼澤地。
遠處就是一望無際的黑色懸崖,無數(shù)的白蝴蝶在空中飛來飛去。
“這里是牛角水的下游,”南蓁回頭望著從密密麻麻的房屋間蜿蜒流淌過來的小河,“我之前在晚上看過,那些人殺了人之后,把尸體推進河里,就會順著水流沖到這里來。這里堆的那些東西,還有底下的沼澤,應該有很多都是腐爛的尸體!
幾人一陣惡寒。
……喂,你一個擁有如此可愛蘿莉臉的少女,能不能不要一臉理所當然地說出這么可怕的話啊!
那枚種子殼最終落在了沼澤邊緣的一處圓圓的凸起上。
因為南蓁那一番話,幾人要過去都有點猶豫。
舟向月率先湊過去一看,發(fā)現(xiàn)這個半球形的凸起還真是個骷髏頭。
骷髏上的血肉早已腐爛干凈,一棵小小的黑色枯藤從骷髏的眼窩里探出,末端頂著一朵細細弱弱的小白花。
就像是一朵潔白的野姜花,閃爍著星光般的銀白光芒。
……不得不說,和他頭頂上那朵一模一樣。
舟向月伸手一拔,把這朵花從骷髏的眼窩里拔了出來。
“叮!恭喜你獲得境靈碎片1/5【驚夢客母株】!”
這么說,驚夢引是白蝴蝶,而驚夢客應該是這種能夠長出花、生出白蝴蝶的詭異植物。
李婳聲幾人在旁邊看著,發(fā)現(xiàn)無名氏大佬把那詭異的東西以詭異的手法從骷髏頭里生生拔了出來,只覺得牙酸。
然后,他們看到大佬怔了片刻。
舟向月回到他們身邊的時候,李婳聲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佬,這是……”
“是境靈碎片。”舟向月答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咦!”李婳聲驚訝道,“那我們現(xiàn)在是?”
舟向月微笑起來:“現(xiàn)在,我們回去找境主……哦,還有那個李什么。”
李婳聲:?
***
噗的一聲,李黔骨從又一具尚且溫熱的尸體中生生挖出了一根肋骨,甩了甩血跡扔到一邊。
此時,地上已經堆了好幾根鮮血淋漓的骨頭。
都是逃跑不及,最先被他一刀斃命的倒霉蛋。
李黔骨想要速戰(zhàn)速決,因此沒有像之前那樣先把骨頭弄干凈收起來,而是隨意堆到一起,打算等他把這個魘境里的境客殺得差不多了再來慢慢收拾。
這個魘境里的境客都不過是剛入門最多一年的菜鳥,真論武力,他完全碾壓他們。
對于李黔骨來說,相比辛辛苦苦耗費腦力去找線索破境,直接把境客殺到只剩一個是最簡單快捷的破境方法,尤其是他還帶了能追蹤境客的法器人骨羅盤。
殺人取骨是他的愛好,每次進魘境,快要破境的時候,他都會找一兩個人下手——與他有沖突的最好,這樣可以光明正大殺人;實在沒有的話,就找那種沒有跟別人結伴而行的境客,死了也不會被發(fā)現(xiàn),免得之后他進魘境被全體針對。
這一次,他終于可以大開殺戒了。
斷指阿毛蹲在這堆血淋淋的骨頭旁邊,雖然沒說話,但李黔骨卻看到他的手忍不住在發(fā)顫。
顯然在害怕道主把他也殺了。
“別怕,放心好了,”李黔骨對他笑道,“等殺到只剩我們兩個,我就回去。你殺了小趙,應該不難吧?”
小趙就是這個用召喚法器將他帶進魘境,現(xiàn)在被他占了身體的人。
“啊,是!”斷指阿毛眼前一亮,長長地松了口氣。
李黔骨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你做什么,幫我看著背后,順便看著我的骨頭收藏就行!
“是,道主!”斷指阿毛答道。
李黔骨轉過身,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這不過是暫時穩(wěn)住斷指阿毛,讓他為自己干活的說辭罷了。
魘境這種存在,豈是那么輕易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
那個無赦道僅此一個的珍稀法器也就只能召喚他進來,并不能讓他離開。
所以,斷指阿毛注定是要死的——不過看在他是自己手下的份上,可以讓他最后一個死。
李黔骨拿出一個小小的灰白色羅盤,上面手指骨狀的指針微微顫動著指向一個方向。
羅盤是頭蓋骨做的,指針自然是手指,這就是能追蹤境客的人骨羅盤。
他沿著那個方向追了過去。
此時此刻,雪門的莊禧和九死界的何忍冬并排躲在一幢屋子后,驚恐地喘著氣。
他們原本都有自己同門派的搭檔一起進來,但剛才突然得到魘境通知后,李黔骨立刻動手,人群驚慌四散奔逃,他們都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