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歸塵面色冷冷,持劍應(yīng)對。
第一枚白骨與劍風撞上的瞬間——轟!
四周窗戶同時碎裂。
萬千劍芒齊現(xiàn),璀璨火光從凌云塔十八層爆發(fā)而出,天地變色。
無數(shù)人在山下驚愕抬頭,看向凌云塔頂金光燦爛的景象,在心里驚疑不定地猜測——是玄琊君?
那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遠離凌云塔!遠離凌云塔!”片刻之前發(fā)出的指令還在傳播,人們奔走相告,“那里很危險!”
昏暗陰冷的凌云塔中劍影翻飛,每一枚白骨與劍刃相撞,都爆閃出一簇耀眼的火花,火光流動間充斥著尖銳的摩擦聲。
數(shù)十片白骨與劍刃相接后便飛回舟向月手中,隨后再次迅捷地飛襲出去,循環(huán)往復,宛如一場令人眼花繚亂的致命暴風雪。
可短短片刻之后,暴風雪依然被火光四射的凌厲劍氣反過來籠罩,竟逼得一點點縮小后退。
不斷前移的劍光眼看就要將舟向月逼退到墻邊。
不愧是那把名為“弒神”的劍。
一千年未見,郁歸塵也確實比當年強了太多。不愧是如今的玄學界第一大佬。
舟向月神色一冷,捏住一枚飛回來的白骨,在手心迅速一劃。
鮮血滴落在白骨上,讓它染上了一絲邪異的血腥。
這枚白骨在撞上郁歸塵的劍刃之后,被騰起的巨大爆炸震飛到一邊,深深刺入了木制的墻壁。
下一刻,它周身開始滋滋作響,仿佛劇毒腐蝕一般,轉(zhuǎn)眼就在墻壁上燒出一個深深的痕跡,隨后松脫出來,再次飛回舟向月手中。
此時,郁歸塵已被籠罩在這片帶血的暴風雪之中。
劍光閃閃,流星雨一樣璀璨耀眼的劍風撞上帶血的暴風雪,交織成絢爛無匹的光網(wǎng),輝煌燦爛的金色中糅雜了邪惡詭異的血色,難舍難分。
光與暗糾纏,血與火交融。
一時竟難分高下。
舟向月冷眼看著這一幕,后退一步,再次捏住一枚白骨向手心探去。
就在這時,變故陡生!
墻角黑暗中迅疾探出一根毒蛇一般的鎖鏈,纏住他細白的腳踝猛然一拽!
舟向月一時不防,一下子被拽倒了。
轉(zhuǎn)眼之間,數(shù)條冰冷的鎖鏈嗖嗖地從墻壁的各個角落鉆出,襲向他的各個關(guān)節(jié)。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舟向月只來得及收回那些飛回來的白骨。
他飛速轉(zhuǎn)身,想躲開這些鎖鏈的攻擊,沒想到腳踝上的鎖鏈一緊,他竟被生生拽著腳踝給拖了回去。
金屬撞擊聲響起,鎖鏈轉(zhuǎn)瞬間就纏繞住他的雙腕、雙腳、腰部和肩膀,手腕上的鎖鏈一收,他便雙手高舉過頭被緊緊鎖在了墻上,幾乎動彈不得。
舟向月:“……???”
特么的他居然忘記了這里是掌刑者大佬的地盤,他對這里的了解和掌控遠遠多于自己。
所以,他剛才是有意把他往這個角落逼的?!
……可這都是什么鬼東西。
他被鎖鏈捆著,拼命掙扎卻掙扎不脫,眼睜睜看著那個高大的黑衣身影穿過灼灼風煙,提劍帶著一身煞氣逐漸走近,甚至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灼熱的溫度。
舟向月在心里暗罵,郁耳朵你也學會趁人之危了……
他記住了!
鎖鏈是吧,下次不把郁耳朵捆回來,他就不做邪神了!
郁歸塵踏著濺落的火星走過來,走到他面前竟仍沒停步,高大身影徑直覆蓋下來,用自己的身體將他牢牢壓制在墻上——
舟向月的雙腕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掙扎扭動的腰肢也被狠狠壓住。
原本還能在鎖鏈的間隙里稍微掙扎兩下,這下是完全動彈不得了。
郁歸塵看起來根本不想跟他廢話,他按著他一只手抓住他的雙腕,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下頜,逼得他仰起頭來:“拿出來!
舟向月當然明白他指的是問鬼神。
不過,自己費了這么大工夫才奪回來的法器,怎么可能交出去。
見他不配合,郁歸塵眼中原本就已明亮如焰的金色瞳孔更加灼人,他威脅地收緊了掐在舟向月下頜的手,一字字咬牙切齒道:“舟向月,不要讓我再說一遍!
舟向月白皙的下頜被掐紅了,腳踝和肩膀在拼命掙扎中被鎖鏈磨破了皮,唇角卻勾起一絲笑意。
他落入郁歸塵的絕對掌控之中,但并不緊張。
因為他還有底牌。
……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直接對上郁歸塵,怎么可能不留一個必殺的后手。
雖然他一開始想著非必要就不用,但眼下看來還挺必要的。
他在郁歸塵的身體和墻壁之間的縫隙里努力呼吸,斷斷續(xù)續(xù)對郁歸塵道:“耳朵啊,我也挺佩服你的……你,你的徒弟快要死了,還有閑工夫……在這里跟我過招!
郁歸塵掐著他下巴的手驟然收緊,嗓音冰冷:“你什么意思?!”
舟向月輕喘著微笑道:“我……身上有塊遙觀鏡,你自己看看!
郁歸塵用那雙凌厲灼人的眼睛死死盯著他,依然保持著壓制他的姿勢不動,松開一只手去摸他的衣服。
舟向月……舟向月忽然就后悔了。
完了,他腰間癢癢肉受不了。
他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嗓音也忍不住發(fā)顫:“不是,別碰那里……”
郁歸塵條件反射般一下子抽開了手。
舟向月的薄汗沾在碎發(fā)上,一縷縷濕透了黏在臉頰和頸側(cè)。
他急促地喘著氣:“是在旁邊那個口袋里……”
郁歸塵從他的口袋里找到了一面鏡子。
是面玄學界很常見的遙觀鏡,成對使用,可以讓人實時看到另一面鏡子那里的景象。
舟向月微濕的睫毛輕顫,在昏暗的火光中落下一片隱晦的陰影,遮住了濃黑瞳仁中的一抹妖艷血色。
他喘了口氣,微笑著輕聲道:“你看看……那是誰!
鏡子里顯示出斷崖邊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面寫著“群英榜”。
這是弒神榜。
郁歸塵的心莫名提了起來。
這時,他看到舟傾孤身一人走到弒神榜面前,神色迷茫地站住了。
他猛然意識到什么,瞳孔微縮——
只見蒙在弒神榜第一名畫像上的血綾羅驟然暴起,就如他上次親眼所見那樣,鋪天蓋地襲向那個瘦弱少年!
舟傾毫無招架之力,被瞬間推翻在地,痛苦地蜷縮起了身子。
血綾羅卻并未停留,轉(zhuǎn)眼間就覆蓋住少年的雙眼。
紅綾如游蛇般從脖頸穿過肩膀,將雙臂牢牢鎖在身后,又從腰肢向下捆住膝蓋與腳腕。
少年原本蜷縮的瘦削身體被紅綾拉扯著迫展開、向后彎折,仿佛一只拉滿了快要崩斷的弓。
郁歸塵臉色劇變,而舟向月溫柔帶笑的聲音就在此時在他耳邊響起:“耳朵啊,你要是不馬上去救他,就只能去給他收尸啦!
郁歸塵眼中終于涌現(xiàn)出遏制不住的瘋狂怒意。
他一低頭猛地掐住了身下之人的脖子,仿佛恨不得把他活活掐死。
第131章 敵我(1更)
舟向月努力從郁歸塵的扼制中汲取空氣,說話呼吸都斷斷續(xù)續(xù),依然面露得意:“耳朵……你知道這里是我制造的幻境……你猜,現(xiàn)在的我是真的,還是你的幻覺?”
郁歸塵眸色冷酷:“我殺了你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別以為我不敢下手!
掐住咽喉的手隔絕了氧氣,舟向月臉上很快因缺氧染上一絲宛如醉意的酡紅,卻仿若甜蜜地微笑道:“你可以現(xiàn)在掐死我……不過我保證,你要是真的殺了我……過去就只能見到他的尸體了……”
“你也可以跟我耗著……你知道,他會比我死得更快……”
“我倒是沒關(guān)系啦……你以為我只有這一個降臨的容器嗎?這副皮囊死了,換一個就行了……而你的徒弟……可就……”
郁歸塵嗓音嘶啞,厲聲道:“血綾羅不會傷害他!
舟向月緩緩挑眉,瞥向那面遙觀鏡:“……哦?你確定嗎?”
鏡中,血綾羅緩緩收縮,將反弓的纖瘦身軀拉扯出顫抖的緊繃線條。
舟傾雙手被縛在身后,脖頸絕望地被迫仰起,露出一段如垂死天鵝一般的白皙脖頸。
纏在他脖頸上的紅綾也開始一寸寸勒緊。
隔著鏡面,幾乎能聽見少年絕望破碎的呻/吟,和那被紅綾勒緊的細白脖頸不堪重負的聲音。
一滴汗墜落到舟向月被掐住的脖頸上,混入他頸間黏了發(fā)絲的冷汗中。
他無聲地笑了。
他知道郁歸塵一定會去救舟傾。
從第一次見面時他站在郁歸塵床前定定地看著不二劍迎面落下,再到他上一次去弒神榜,裝作沒反應(yīng)過來差點被血綾羅勒死。
每一次都是試探——
試探郁歸塵的弱點。
試探結(jié)果很令人滿意,他敢肯定就算郁歸塵對舟傾還沒什么感情,也絕對不能容忍眼睜睜看著他死去。
舟向月眼前的視野開始變得忽明忽暗,聽自己的嗓音都飄忽如鬼魅:“耳朵……你還記得塵寄雪是怎么死的嗎?”
喉間的手驟然收得更緊,他幾乎聽到了自己頸骨被掐得咯咯的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