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里的蒙眼小孩?
什么游戲?
一道亮光驟然刺破了唐思恩腦海中的一團(tuán)混亂。
他猛地抬頭看去。
從四面八方垂下的榕樹觸須在他眼前十幾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一二三木頭人,只要在你視線里,榕樹就不會動,”電話里的舟傾咳了兩聲,似乎是剛才說得太急激了涼氣,“別眨眼,你一眨眼,榕樹就會逼近!
晚了,唐思恩幾乎是下意識地眨了下眼睛。
不過就是他上下眼皮一碰的瞬間,面前的榕樹須又近了一寸,幾步外的榕樹樹干也扭曲得更加厲害了。
就像是一個彎下腰向他伸出手的陰邪老太婆,垂下密密麻麻的干枯長發(fā)……
唐思恩:“……舟傾救命。!qaq”
電話那頭的聲音正在說“小心身后”,聞言沉默了一瞬間。
隨后,舟傾的聲音倒像是笑了起來,有些無奈地安慰他:“等著吧,能撐到我過去就撐,不能撐你結(jié)束考試也良好了。怎么,不滿意?”
唐思恩:qaq
他吸了吸鼻子,沒敢眨掉眼里冒出的淚花:“滿意滿意……”
“嘟嘟嘟……”
電話那頭舟傾根本沒聽他回答,直接掛了。
唐思恩:……嗚。
舟傾舟傾,你快來啊。
他哆哆嗦嗦把手機(jī)塞回去,瞪著眼睛去瞧這棵張牙舞爪地彎下腰來的榕樹。
那些墨綠色的榕樹葉和干枯拖地的觸須都一片死寂,卻無一例外地朝向唐思恩的方向,就像是無數(shù)只眼睛正藏匿在那濃密的榕樹須和枝葉間,帶著森森惡意盯著他。
沒過一會兒,他的眼睛很快就酸痛得不行,忍不住眨了一下。
這時,頭頂傳來一聲不祥的碎裂聲。
唐思恩一抬頭,正看見一塊石頭從頭頂?shù)膲Ρ谏系粝聛,正正砸在剛才他腦袋的位置——要不是他及時閃開,就腦袋開花了!
隨著石頭掉下來的還有一片塵土。唐思恩正好抬頭去看,被撲了一臉。
他頓時眼淚就下來了。
塵土迷了眼睛,最大的酷刑就是不能眨眼。
那滋味真是太痛了。
唐思恩實在是忍不住,一邊狂飆眼淚一邊眨了幾下眼睛。
第一下。
原本幾步開外的榕樹又閃現(xiàn)近了一些,遮天蔽日,從三面將唐思恩的去路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
第二下。
觸須已經(jīng)垂到了額前,馬上就要碰到他。
第三下。
仿佛干枯指尖一樣的觸感觸及了他的頭頂。
渾身血液都沖上頭頂,唐思恩終于崩潰了。
他猛地伸手抹了把淚,感到榕樹須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粗糙質(zhì)感,從腦袋頂部如游蛇般蜿蜒而下,伸向他緊閉的眼睛,逼近他致命的咽喉——
就在這時,轟的一聲,一股熱浪驟然襲來!
同時傳來的,還有熟悉的嗓音:“閉眼!”
唐思恩下意識閉上了眼。
頭上榕樹須的包裹猛然一輕,那些觸須就像突然受到驚嚇一般縮了回去。
唐思恩在一片淚光中再度睜開眼時,只見原本鋪天蓋地向他逼近的榕樹枝葉與觸須竟然已消失殆盡,面前是一片晃人眼的閃亮火光,火光旁露出一張無比親切的臉龐。
舟向月拿著燃燒的枯枝,笑瞇瞇向唐思恩伸出手:“還好吧,小唐兄?”
緊接著,他被感激涕零的唐思恩抓住手,用力把他拉起來——
然后一個趔趄,差點也被帶倒了。
舟向月:“……”
舟傾,你看你的弱雞身體!
唐思恩被閃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扶著石頭自己站起來,訕訕道:“抱歉啊舟傾,我太胖了!
舟向月扶額:“沒有沒有,是我這身體太不爭氣了!
唐思恩:“沒想到這么恐怖的榕樹居然怕火……”
舟向月:“其實也就是瞎猜的。再怎么厲害,它也是樹啊。就算不是樹,只要是活的東西,多少都會怕火吧?”
唐思恩一想也是,樹木怕火,再正常不過的常識。
【臥槽,原來還可以這樣?小船牛逼!】
【沒什么了不起的,其實棧道入口處就有暗示啊】
【當(dāng)時公告牌上不是就寫了嘛,「森林防火,人人有責(zé)。步棧道沿線林區(qū)為禁火區(qū),禁止攜帶火種進(jìn)山,禁止燃放鞭炮、野炊生火、點放孔明燈等。」】
【本來就是常識,規(guī)則還又向境客暗示了一遍榕樹的弱點】
【那怎么別人就沒想到?就連上一場南蓁想到這個,也因為沒有帶火種,最后只能快速通過榕樹谷。為黑而黑大可不必】
【只是大家習(xí)慣了這個魘境里的規(guī)則都是必須遵守的守則,這條規(guī)則混在其他規(guī)則里,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我不能違反”上!
【的確,這是一個思維盲區(qū),還是需要反應(yīng)足夠快才行】
片刻之后,舟向月帶著唐思恩,兩人各自拿著火把背靠背前進(jìn),從榕樹叢里殺出一條血路,很快找到了楚千酩。
楚千酩身處好幾棵榕樹的夾攻之中,幾乎被遮得密不透風(fēng)。要不是舟向月一個電話打過去,楚千酩的手機(jī)響了,他們兩人怕是要錯過他的位置。
“師兄?”舟向月問道。
“我在這里!”楚千酩的腦袋從樹叢的縫隙間露出半個。
膽小的楚師兄居然還沒掛,舟向月其實有點意外。
怎么說呢,他只是禮節(jié)性地問一問而已,沒指望他還活著。
楚千酩不僅沒掛,看起來狀態(tài)還不錯,甚至還轉(zhuǎn)過頭來,一只眼睛沖師弟wink了一下。
“厲害了師兄,”舟向月驚訝道,“還有力氣沖我拋媚眼,看來你還能撐一會兒。”
“師弟……!”楚千酩眼淚汪汪地又沖他眨了另一只眼睛,看起來格外哀怨,“我是兩只眼睛交替眨眼,才活到現(xiàn)在的……”
第84章 榮枯(1更)
剛把楚千酩救下不久,幾人在樹叢中看到另一邊也亮起了火光。
舟向月微笑起來:“看來越瑾之也找到了榕樹的弱點!
幾人很快便各自循著對方的火光重新聚集到一起。
越瑾之一邊警惕地拿著火把四處映照,一邊說:“我看到你那邊的火光,猜到榕樹弱點是火,所以我就自己動手了!
“萬幸,我們沒有再在這里折損人員!
其實找到榕樹的弱點是火之后,萬木春榕樹谷這一段一千步的路程反而比最開始的一千步要好走許多。
幾個人每人都撿了兩根枯枝點燃,警惕地拿在手上,一邊來回照著四周,一邊慢慢地往前走。
或許是因為他們用流氓的方式打破了游戲規(guī)則的緣故,那些榕樹遠(yuǎn)遠(yuǎn)近近地跟著他們。
鋪天蓋地的干枯榕樹須仿佛某種不明生物的觸須一樣貼著地面爬過來,無數(shù)片深濃的墨綠葉子一片死寂地盯著他們,讓每個人都感覺到如芒刺在背的冰冷惡意。
輕輕重重的沙沙聲在他們身后響起,聽得唐思恩頭皮發(fā)麻。
越瑾之及時提醒道:“別回頭!
別回頭。雖然回過頭,背后那些榕樹就不會動了,但“不要回頭”是整條步棧道的規(guī)則。
唐思恩的鼻尖冒了汗,他硬著頭皮拿著火把往前走,總感覺似乎有什么東西毛毛地掠過他的后頸,就像是什么人的頭發(fā)……
他咽了口口水,又把自己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他感覺,好像有一雙充滿惡意的冰冷的眼睛,正從身后看著他……
有人在跟蹤窺伺他,而且越來越近,就快要貼到他的后腦勺上了……
“你們看!”楚千酩眼尖地喊道。
又是一塊路邊的石碑。
石碑坍塌了一半,剩下的字跡也有些模糊不清。
「杜鵑峽漂流:2000~4000步」
「步棧道2000至4000步途徑杜鵑峽,游客可繼續(xù)沿棧道前行,也可體驗杜鵑峽漂流!
楚千酩:“那肯定是繼續(xù)沿著棧道走比較好吧!”
走棧道再可怕,還能可怕過殺人的榕樹和詭異的木偶嗎?而且他們已經(jīng)走了好半天,基本熟悉了棧道上各種規(guī)則的套路,而漂流什么的……一聽就很恐怖。
舟向月拍拍他的肩膀:“你看那里!
石碑邊上貼了塊公告,上面是歪歪扭扭的手寫字體:
「步棧道杜鵑峽路段因山石滑落嚴(yán)重?fù)p毀,無法通行,請游客通過漂流前往下一路段。 ——眉瘦嶺生態(tài)風(fēng)景區(qū)管理委員會」
楚千酩:“……”
他還想垂死掙扎一下,伸長脖子往前面曲折的棧道深處看:“我看著前面好像路也沒有封啊……”
因為棧道曲折加上綠樹繁茂,只能看見前面一段大概十來米的路,和觀音瀑布路段看起來似乎沒有什么區(qū)別,但后面就被樹木擋住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