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開考之前，舟向月帶著微妙的心情摸清楚了翠微山監(jiān)控這一接近bug的考試系統(tǒng)的原理。
其實也沒什么厲害的，他大概打聽到的是，考官會帶進(jìn)魘境里一個集中收發(fā)信號的東西，這個東西可以和所有攜帶了翠微山手機的考生聯(lián)系，再用一個聯(lián)通魘境內(nèi)外的法器把這個信號臺和魘境外的監(jiān)測中心連接上，就可以在魘境之外看里面每個考生的表現(xiàn)了。
當(dāng)然了，并不是所有的魘境都能實現(xiàn)這一點。
魘境的力量和境主的力量直接相關(guān)，境主強大的魘境，幾乎沒有人能突破。只有像這樣作為考場、甚至不會死人的最弱的魘境，才可能被翠微山通過最強大的法器實現(xiàn)考場監(jiān)測。
舟向月嗤笑一聲。
就說嘛，這可是他創(chuàng)造的魘境。
豈是你們說來就來，說看就看的？
而且，在魘境外能看到考生的表現(xiàn)，是因為他們隨身攜帶的手機的監(jiān)測功能。
現(xiàn)在他這個馬甲不是考生，沒帶手機，翠微山自然就監(jiān)測不到。他在考場魘境里照樣可以隨心所欲。
這一場考試的師弟師妹們吶，對不住了。
舟向月摸了摸鼻子，不無遺憾地想。
很抱歉，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分到這一場考試……就自求多福吧。
第72章 榮枯
一身山村青年打扮的舟向月四面望了望，也抬腿向山神廟走去。
天色似乎比剛才更加陰暗。
整個山林陰森森的，一片不祥的寂靜。
無數(shù)的榕樹靜默地立在云霧繚繞的山間，從四面八方望向他，給人一種始終被什么注視著的不適感。
就在這時，舟向月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一抹紅色。
就在前面不遠(yuǎn)處，山神廟入口的旁邊，閃過了一個穿著紅雨衣的身影，雨衣的下擺被風(fēng)吹得飄起。
奇怪的是，那人身材出奇的矮小，還沒有山神廟門前的香爐腿高。
就像是只有上半身一樣。
閃過的那一瞬間，那人偏了偏頭，似乎向舟向月的方向看來。
在那一刻，舟向月看到那件雨衣的兜帽里，是黑洞洞的一片。
穿雨衣的人，就像沒有臉。
下一刻，那件紅雨衣突兀地塌落下去，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就像人影憑空消失了一樣。
舟向月站在通往山神廟石臺的臺階盡頭，想了想，還是抬腳往上走去。
噠，噠，噠。
他走到石臺之上，向四周望望，卻空無一人，于是向山神廟望去。
眉瘦嶺度假山莊的房子都是木屋，山神廟卻是一座石頭壘成的建筑，周圍是密密麻麻的巨大榕樹——仿佛是怕也神廟像木屋一樣被榕樹的枝干和根系擠裂。
山神廟不大，石頭廟宇四四方方很是樸素，由洞開的入口朝里望去，是一片陰森森的黑暗。
剛才一路見到的榕樹已經(jīng)出奇的茂盛，但和山神廟旁邊的榕樹一比就秀氣了很多。
這里的榕樹簡直像是瘋了一樣生長，瘤塊一樣的粗大根系在地面上擠破了一塊塊巨大的石磚，張牙舞爪的榕樹樹枝從四面八方朝著山神廟的方向伸去，和石頭的神廟長成了一體，散開的墨綠色樹冠將整片石臺籠罩在昏暗的陰影之中。
就像是陰沉沉的山神廟，向著四面八方伸出了無數(shù)的觸手。
綿綿不絕的雨絲落在他面前的石頭地面上，將地面映得一塊亮一塊暗，一片片小水洼里漾開一圈圈細(xì)密的漣漪，映出深深淺淺莫名的影子。
舟向月踩在深深淺淺的水洼之中，向山神廟走去。
噠，噠，噠。
他停住了腳步。
啪嗒，啪嗒。
背后傳來了踩水的腳步聲，就像是穿著一雙雨鞋。
舟向月轉(zhuǎn)過頭。
空無一人。
舟向月再度回過身，正要往前走，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啪嗒，啪嗒。
越來越近。
身后的那個人踩到了他的腳后跟。
舟向月回過頭，卻依然空無一人——
他低頭看去，發(fā)現(xiàn)踩到他腳后跟的，是一雙紅色雨鞋。
舟向月：“……”
他蹲下來，把雨鞋拎起來看了眼，隨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伸出一只手戳了戳雨鞋的鞋幫子：“小朋友，你把身體忘在哪里了？”
那雙雨鞋左腳踩右腳地轉(zhuǎn)了一圈，好像很是疑惑。
最后，兩只總是打架的鞋總算達(dá)成一致，兩只鞋尖沖向了一個方向，又啪嗒啪嗒地走了兩步。
舟向月抬頭一看，瞥見了不遠(yuǎn)處郁郁蔥蔥的榕樹枝葉間的一抹紅色身影。
像是卡在兩棵榕樹交纏的根系中間了。
舟向月嘆口氣搖搖頭：“小孩子就是這么不讓人省心。”
他走過去，將那個穿著紅色雨衣的身子跟拔蘿卜似的從卡住的縫隙里拔出來，又發(fā)現(xiàn)這具身體沒有腦袋。
舟向月：“……”
好一番尋找之后，他終于在另一側(cè)的樹根底下找到了一顆仿佛在泥水里洗了一遍的小腦袋。
小鬼的腦袋疑惑地抬頭看了看他，甜甜地笑了起來。
“小朋友，下雨天在外面走會掉腦袋掉胳膊，獨自在外面逛會被怪物吃掉，記住沒有？”
舟向月一邊嘮叨，一邊把洛平安的身體、腦袋和腳拼起來。
“記住啦，師父！”小鬼乖乖回答道。
舟向月奇道：“行啊你，小平安，怪聰明的。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師父？”
他明明開了馬甲，而上次把洛平安領(lǐng)回家的是他的本體。
洛平安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長生哥哥跟平安說，我就在這兒走，如果有人把平安拼起來，那肯定是師父。就算不是師父，那把平安拼起來也對平安很好了，扔掉師父跟他走就行！”
舟向月：“……”
好一個柳長生。
叫他幫忙帶帶孩子，他就是這么帶的？
他伸出衣袖去擦洛平安滿是泥水的臉頰：“哪來的什么長生哥哥，那是小紅哥哥�！�
“哦，小紅哥哥�！甭迤桨层裸露刂貜�(fù)道。
舟向月問道：“所以你為什么一個人在這兒，你家小紅哥哥呢？”
洛平安脆生生地答道：“小紅哥哥，他，他帶平安進(jìn)來之后，好像很不高興，說他討厭下雨天，然后把平安放這兒就走了�！�
舟向月：“……”
柳小紅！等我應(yīng)付完這個魘境之后就去找你算賬！
此時此刻，魘境系統(tǒng)的空間里，這個剛剛開啟的直播畫面上飄過了零零星星的幾條魘境彈幕。
【咦，翻到這里才發(fā)現(xiàn)怎么突然多了一個直播畫面？是我記憶錯亂了嗎，剛才有這個境客嗎？】
【……這是哪來的小鬼孩？我怎么好像在這個魘境沒看到過？】
***
楚千酩、舟向月和唐思恩走進(jìn)山神廟里，視線頓時一暗。
山神廟外面看著不大，里面竟然十分幽深。
沒走幾步，楚千酩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的地方。
和一般神廟進(jìn)去便是神壇不同，這座山神廟竟然是倒拜的——
從幾人面前的指路牌來看，從正門走進(jìn)來不是神壇，而是一道半弧形的回音壁；而供奉著山神的神壇，則在回音壁的背面。
再想想剛才那棵自己許愿了的邪門許愿樹，楚千酩心里有些發(fā)毛。
……什么樣的神，會倒坐背對走進(jìn)山神廟的人們？
“往里走吧，”舟向月道，“我們總得去看看這個山神是何方神圣�！�
“嗯�！背ず吞扑级鲬�(yīng)了聲，幾人抬腳沿著回音壁的弧形邊緣往里走。
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著雨，山神廟里面也是一片濕冷。
眼前的回音壁是一道高而狹窄的走廊，前面一片昏暗看不清楚，楚千酩只好摸著石墻往前走。
他只覺手上一片冰涼濕滑，能感覺到粗糙的石墻上凝了一層水珠。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
他們身后的神廟大門竟然關(guān)上了！
幾人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草草草！”楚千酩手忙腳亂地從口袋里掏手機，同時忙不迭叫道：“師弟師弟，你們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