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他們這些翠微山弟子上課或考試時進(jìn)入魘境之前,都得先宣誓自己絕不會與邪神同流合污云云……
舟向月一時竟無言以對。
郁耳朵這是要干嘛?難道還指望邪神發(fā)個誓就自首?
真不知道他那小腦袋瓜里都在想些啥,一天天的,真是越長越可愛了。
“嗯嗯!”錢多道,“而且當(dāng)時邪神那把劍不是被玄琊君收起來了嘛!聽說他把那把劍懸在床頭,每天睡前、起來都看著,就是臥薪嘗膽、頭懸梁錐刺骨的意思,如果邪神歸來,一定要將其斬殺!”
舟向月:“…………”
明明殺了他一次,這是做夢都還想追殺他的意思?
他縮縮脖子,感覺到后脖頸一絲涼意。
……小兔崽子真的好恨他喔。
就在他們說話的工夫,外面的天空突然一亮。
隨即,“砰!砰砰砰!”一連串煙花爆炸的聲音傳來。
“對了!師兄不是說今天是煙花節(jié)嗎?”
“走走走,去看煙花去看煙花!”
新生們一哄而散,都三兩成群地跑出去看煙花了。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舟向月和唐思恩。
舟向月好奇地問唐思恩煙花節(jié)的來歷。
他當(dāng)年在翠微山的時候,從來沒聽說過什么煙花節(jié)。真是代溝啊代溝,哎。
“你記得剛才齊琛師兄提到的塵寄雪前輩嗎?”唐思恩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就是他當(dāng)年留下來的傳統(tǒng)。”
“哦?”舟向月有些好奇。
他沒有見過塵寄雪,這位顯然是他死后才拜入翠微山門下的師弟,聽起來似乎地位不一般。
那他人呢?
“大概九百年前的時候,翠微山第一次注意到了魘境,有很多人進(jìn)入魘境之后再也沒能出來。學(xué)院派出了不少前輩去調(diào)查魘境,其中也有人從魘境中回來了,但出來的卻有些莫名其妙,沒有找到一個可以解決所有魘境的通用方法。”
“當(dāng)時塵寄雪前輩正在學(xué)院學(xué)習(xí),是玄琊君唯一的弟子。他沒管學(xué)院的禁令,一個人闖進(jìn)了魘境,然后就真的找到了破境的方法,發(fā)現(xiàn)只要殺掉魘境之主,就能破境而出!
“在那之后,他連破了三十六魘境,還發(fā)現(xiàn)了集齊境靈后能讓一個人的第二種破境方法,在弒神榜上一口氣沖到了第三名!”
塵寄雪是郁燃的弟子?
舟向月想,不錯啊,是他的徒孫呢。
郁耳朵對自己都嚴(yán)格到變態(tài),耳朵嚴(yán)選的徒弟絕對是人中龍鳳。
唐思恩看了看舟向月若有所思的目光,一拍腦門:“哦,對,你應(yīng)該還不知道弒神榜吧?”
“什么榜?”舟向月失笑,“今天我以母校為榮,明天母校以我為榮那種榜嗎?”
唐思恩被逗笑了:“不是啦哈哈哈!”
他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那個榜就在學(xué)院里,只不過現(xiàn)在是禁地了……原因有點那個……”
舟向月好奇極了:“哪個?”
唐思恩支支吾吾:“就是,因為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叫弒神榜,可這么多年來榜上第一的位置一直被紅綾遮蓋著,沒人看見過底下的人像……”
“不過我聽說,聽說哈!那個第一名一直是……那位……”
舟向月“啊”了一聲,恍然大悟:“那確實是很邪門了。”
懂了,原來是“明日母校以我為恥”榜。
慚愧,慚愧。
第55章 今昔(3更)
唐思恩說完弒神榜榜首傳說就是“那位”,又趕緊找補(bǔ):“不過畢竟紅綾一直遮著的,沒人親眼看到過,說不定就是謠言而已。舟傾你別害怕,別管榜首,弒神榜其他的排名都是很正常的,大家心服口服!”
“比如塵寄雪師兄成為弒神榜第三的時候,榜上第二名就是付一笑院長。當(dāng)然,那是當(dāng)年的排名了,現(xiàn)在付院長已經(jīng)被塵師兄超過了,排在第三!
嗯?舟向月耳朵騰地豎了起來。
付一笑居然讓一個后輩壓了他一頭,真成一個笑話了,回頭他一定要好好笑話笑話他!
不過……付一笑那么腳踏實地的一個人,居然會被超過,看來這位塵寄雪確實了不得。
“那郁……院長排第幾?”舟向月問道。
據(jù)說“那位”是弒神榜第一,塵寄雪、付一笑分列二三名,那郁耳朵連前三都沒進(jìn)?
也太丟他這個師父的臉了吧!
“呃,”唐思恩撓了撓頭,“我聽說是因為這個榜只排翠微山的正式弟子,玄琊君當(dāng)年入門的時候似乎不算正式弟子,所以就不在榜上。很多人都?xì)獾煤,都說如果他上榜,肯定可以把那位壓下去,弒神榜也就不會是禁地了!”
“是啊是!”舟向月連連點頭,忽然想起來,“所以這些跟煙花節(jié)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啊呀,說這么多都跑題了,”唐思恩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是這樣的,塵師兄在弒神榜上沖到第三后從校外回到了翠微山,那天晚上他為了慶祝,把學(xué)院庫存的所有煙花都偷出來放了,一夜放了上千個煙花!”
唐思恩笑起來:“我爸媽當(dāng)年就在翠微山讀書,他們到現(xiàn)在都記得,那天晚上一夜火樹銀花,一朵朵煙花絢爛奪目,照得整個翠微山恍若仙境!……當(dāng)然了,塵師兄后來把所有煙花都按原樣賠了的,他家有錢!
舟向月嘖嘖稱奇,這位塵寄雪可真是個妙人兒。
如此囂張又恣意的作風(fēng),想必是出身名門,無憂無慮長大的那種天之驕子。
和他不一樣。
不過這么說下來,他倒確實有幾分欣賞這位晚輩,于是開口問道:“那,這位塵師兄現(xiàn)在是?”
這般天賦資歷,現(xiàn)在怎么說也該混到個院長了吧。
唐思恩嘆了口氣:“去世了!
“去世了?”舟向月愣了愣。
“對!碧扑级魑宋亲,有些沉重,“九百年前邪神在翠微山試圖復(fù)蘇,被玄琊君封印了。那時候塵寄雪前輩不是玄琊君的弟子嘛,就和玄琊君一起去了現(xiàn)場!
“玄琊君封印了翠微山的魘境,而塵寄雪前輩就在那次混亂中,為了對抗邪神而犧牲了!
“他就是在那時候超過付院長成為了弒神榜第二,但是榜上的畫像變成了黑白,代表已故……從他死后第二年開始,翠微山的弟子們?yōu)榱思o(jì)念他,自發(fā)地在這一天放煙花,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煙花節(jié)的傳統(tǒng)!
“啊……”舟向月沒想到自己聽到的會是這么一個答案。
塵寄雪竟是被他無邪君給害死的。
怪不得郁燃那么恨他。
畢竟耳朵那么心高氣傲一人,收的弟子想必也是天之驕子。引以為豪的徒弟為對抗邪神而死,郁燃可不得恨死他了!
舟向月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他一定要把狐貍尾巴藏好,不然恐怕得死無葬身之地。
……不過他好冤啊。
他可以賭咒發(fā)誓,自己一千年前死了之后真的一直死得透透的,第一次復(fù)蘇就是這一次。
好家伙,該不會是不知什么妖魔鬼怪在翠微山作亂,這口大鍋又扣到他邪神頭上來了吧?
舟向月哭笑不得,邪神是塊磚,哪里需要往哪搬。
不過,奇怪。郁燃倒不是會做出這種指鹿為馬的事情的性格……
可自己確實對九百年前那次所謂“復(fù)蘇”沒有任何印象。
舟向月心想,所以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對了,舟傾,”唐思恩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那個,今天開學(xué),我爸媽送我過來的……他們過來接我了。”
“哦哦!”舟向月瞬間反應(yīng)過來他的言外之意,“你去陪你爸媽吧,我自己逛就行,又不會迷路!
“嗯好,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那我們明天見!”唐思恩招招手走了。
舟向月望向門外,看見一對夫妻笑盈盈地把唐思恩給接走了。
唐思恩和他父親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福氣滿滿的圓圓臉,有些胖的身材。
舟向月看著他,莫名又有種眼熟的感覺。
……他之前是在哪里見過他們嗎?
舟向月一邊想著,一邊出了門,一個人在山里漫無目的地瞎逛。
今晚果然熱鬧,一團(tuán)團(tuán)五彩繽紛的煙花時不時照亮夜空,一串一串流彩溢金的焰火升上高空燦爛綻放,再像漸漸熄滅的流星一樣劃過夜空。
煙花的火光一閃一閃地照亮山中一幢幢飛檐斗拱、古色古香的建筑,以及一張張帶著笑的臉龐。
舟向月心不在焉地閑逛,經(jīng)過了許多三三兩兩一起出來看煙花的同門,直到突然發(fā)現(xiàn)身邊一片安靜的黑暗,才驚覺自己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遠(yuǎn)處天空中是一朵一朵綻開的煙花,近處卻是一片闃靜。
舟向月:“……”
他總不能真的在母校迷路吧。
他憑著感覺胡亂地繞著小路七拐八繞地走了一段,轉(zhuǎn)過一座山頭,頓時看見前面山峰的高處靜靜地立著一座修長的多層白塔,如同一柄銀白利劍直入云霄。
一輪近圓的滿月綴在塔尖,如同一只瑩白團(tuán)燈。
舟向月停下了腳步。
他知道自己在哪兒了。
凌云塔。
這座塔是翠微山的刑懲場所,后來凡間大亂、玄門崛起,進(jìn)一步成為了整個玄學(xué)界的審判地,如有涉及整個玄學(xué)界層面的重要大事,會有最權(quán)威的十二人在這里做出決策,可以說是玄學(xué)界最高決策機(jī)構(gòu),被稱為“凌云臺”。
不過舟向月在翠微山門下時,凌云塔基本還只是翠微山自己的刑懲地。
他讀書那時沒少惹禍,被抓來的次數(shù)數(shù)都數(shù)不清,對這里可謂是熟悉到了骨子里。
過去和現(xiàn)在交織,他忽然覺得心里某一處柔軟的地方緩緩地松弛下來,像朵蒲公英一樣悠悠地飄散開來。
舟向月抬起頭,目光親切地一層層從塔底往上數(shù),一,二,三,四……十八。
十八層凌云塔,被無數(shù)曾被抓來這里領(lǐng)罰的弟子稱為“十八層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