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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座巨大寬敞的堂屋里烏泱泱全都是人,大門在婚禮開始后已經(jīng)關(guān)閉,還有好幾個人高馬大的伙計站在門口,恐怕想要先救下小道士,再從大門出去的成功幾率實在不大。

  他們需要想個辦法。

  楚千酩正在凝神思索,祝涼忽然湊到了他耳邊。

  “我們分頭行動,各自發(fā)揮特長!

  祝涼平時并不輕易出主意,一旦出主意都是十分靠譜的,因此楚千酩下意識地點頭:“好……等下,發(fā)揮特長?我的特長是什么?”

  祝涼眼眸深沉地看著他。

  楚千酩哽了一下,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漫上心頭。

  等等,到底要他干什么?

  片刻之后。

  司儀拖長了聲調(diào)在唱詞:“……香爐果子俱擺好,單等新人拜地天!”

  按照儀式流程,接下來便該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隨后就送入洞房了。

  此時,不僅是新娘,新郎也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堂屋之中。

  和新娘一樣,他也是被一名紅馬褂伙計背在背上的。他同樣沒有臉,紅色袖口里垂下的手上涂了厚厚的白色脂粉,卻依然遮不住若隱若現(xiàn)的尸斑。

  一對新人分別被兩個無臉的丫鬟和小廝從兩位紅馬褂背上扶下來,渾身耷拉著被幾人攙扶到了堂屋中央前端的蒲團(tuán)上,正要被按跪下去。

  滿屋子都是穿得十分喜慶的賓客,一張張沒有五官的臉齊齊對著這對無比詭異的新人,仿佛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在滿臉喜悅地看著甜甜蜜蜜的小兩口。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從賓客席上傳來,“各,各位來賓,女士們先生們!”

  一個年輕人站起身來,拿起手中的酒盞一晃。

  頓時打破了整個堂屋里的肅靜。

  司儀頓時愣住了。

  失去了司儀的指揮,那一堆攙扶著新郎新娘的丫鬟伙計也呆在了那里。

  原本坐在楚千酩身邊的薛大哥整個人都僵硬了。

  他的頭一寸寸轉(zhuǎn)過去,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藍(lán)衣少年,然后默默地往遠(yuǎn)離他的方向擠了擠。

  一張沒有臉的五官透出一股嫌棄的氣息。

  整個堂屋里所有人都轉(zhuǎn)過頭來。

  一時間,無數(shù)張沒有五官的臉直直沖著鶴立雞群的楚千酩,像是一個陰冷的噩夢。

  “呃,”楚千酩不由得磕巴了一下,另一只手也微微顫抖著扶到酒盞上,然后深吸一口氣,“各位……相逢即是緣,昨天我們來自天涯海角,今天我們齊聚一堂,為了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

  “……你們看,這場美妙的婚禮,像極了我們美好的新人和他們的愛情……今天,我也想借著這個機(jī)會與大家交流共勉,你們知道什么是愛情嗎?”

  【救命啊這是什么奇行種的婚禮社交牛逼癥!】

  【幻視婚禮上不請自來發(fā)表重要講話的隔壁大爺】

  【祝寶果然了解楚寶,滿嘴跑火車就是他的特長沒錯了】

  【你們看到他的腿了嗎?在瘋狂發(fā)抖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楚的嘴:我想救人 小楚的腿:不你不想】

  【啊啊啊我的楚寶。。。》畔轮饲榻Y(jié),尊重他人命運啊。!】

  第33章 表里

  “總有人問我,愛情是什么?我想,愛情是一個哲學(xué)問題,需要用一生來回答……”

  楚千酩微帶顫音的聲音在禮堂中穿梭,而祝涼使用了帶進(jìn)魘境的隱身道具,無聲無息地迅速跑到新郎新娘的身邊。

  不知道這些人臉上光滑得沒五官沒褶,是不是連大腦都沒有褶皺,所以攙扶著新娘的左右兩個丫鬟都呆頭呆腦的樣子,愣愣地看著正在賓客席上做公眾演講的楚千酩,沒有人注意到新娘的蓋頭微微一動,仿佛被風(fēng)吹起了一角。

  祝涼掀起蓋頭的第一眼就確認(rèn)了,是紅衣小道士沒錯。

  他凝神看向小道士的右手腕,那里墜著一串銅鈴,但剛好被丫鬟握在手里,沒法取下來。

  他袖口微動,從道具欄里拿出一塊浸透了□□的紗布,二話不說捂上了丫鬟的臉。

  結(jié)果等捂上,他才突然想到一件事——這丫鬟好像沒有口鼻!

  “嗯?”那丫鬟疑惑了一聲,隨即癱軟下去。

  另一個丫鬟轉(zhuǎn)過頭來。

  祝涼當(dāng)機(jī)立斷,一把另一名丫鬟推搡出去,轉(zhuǎn)身背起小道士就跑!

  叮鈴!

  小道士手腕上的銅鈴發(fā)出了清脆的碎響。

  “新娘!”一個尖銳得仿佛要撕破人耳膜的尖叫聲在堂屋中炸開,“新娘跑了!”

  “什么!”

  堂屋里頓時炸開了鍋。

  “快追!”“別讓她跑了!”“在哪里?跑哪里去了?!”

  “有鬼!有鬼搶走了新娘!跟著鈴聲追!”

  祝涼咬牙背著小道士飛跑,耳邊響起隱身道具冰冷的倒計時:“3,2,1,隱身失效!

  他和背上的小道士頓時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在那里!快追!”

  砰!哐當(dāng)!咚咚咚!各種雜亂的物品倒地聲和紛亂的腳步聲響起,整個堂屋里一片混亂。

  追趕的聲音迅速逼近。

  祝涼拔腿從堂屋后的小門沖出了堂屋,眼前赫然是一片陰沉沉的回廊,墻壁是詭異的深紅褐色。

  奇怪的土腥氣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腐臭味撲面而來。

  背后沉重的腳步依然交錯,但又多了許多嘶嘶嘶的聲音,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與墻壁摩擦。

  跑過第一個拐彎的時候,祝涼用余光瞥了一眼后面。

  這一眼讓他頭皮一緊。

  原本坐了一屋的賓客雖然沒有臉,身形看起來都與常人無異。

  但現(xiàn)在,他們?yōu)鯄簤旱刈愤^來時,身子就像是抻長了的面條越拉越長,許多人被擠到墻上,細(xì)長柔軟的身子貼著四面八方的墻壁扭動著向前波浪般蠕動,一顆顆沒有臉的頭混雜在其中,密密麻麻地向他涌來。

  長長走廊里反復(fù)回蕩著高高低低的聲音,扭曲而詭異:“站住……”

  “留下新娘……”

  “少爺?shù)男履铩?br />
  “小郎君,你也留下做我們的新娘吧……”

  祝涼跑得氣喘吁吁,喉嚨里泛上干澀的血腥氣。

  背上昏迷的人不斷地往下滑落,他只得邊跑邊時不時把人往上托一托,很快就感覺胳膊酸麻得快要沒有知覺了。

  “涼哥!這邊!”楚千酩的聲音忽然從前方傳來。

  祝涼往前幾步便跑到了這處岔路口,楚千酩一把將他扯進(jìn)那條走廊,然后二話不說把小道士從他背上接了過來:“我來背!”

  兩人配合默契,幾乎是轉(zhuǎn)眼之間,穿著嫁衣的昏迷小道士就從祝涼背上移到了楚千酩背上。

  “咦!”楚千酩驚道,“雖然確實看著瘦,但他竟然這么輕!”

  他心里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就算是境中人,就算是個職業(yè)道士,人家畢竟比自己還小一歲,而且一看就十分病弱的樣子。

  他這個在學(xué)校一直保持著短跑記錄的健康人居然還總指望著人家保護(hù)他!

  嘶嘶嘶……追趕的面條人從后面探出頭來,迅速逼近。

  “媽呀這什么玩意!”楚千酩簡直嚇瘋了。

  “跑!”祝涼根本沒時間跟他廢話,一扯他就又玩命地狂奔起來。

  這條走廊和之前的走廊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

  兩邊是詭異的深紅褐色墻壁,濃郁的土腥氣和越來越明顯的腐臭味充滿了鼻腔。

  楚千酩的心臟怦怦狂跳,小道士一只冰涼的手從他的肩膀上垂下,手腕上的銅鈴就在他胸前“叮鈴”“叮鈴”地響著,叫他忍不住心驚肉跳。

  這條走廊很快又跑到了底,眼前不遠(yuǎn)處就是一個岔路。

  兩人正要咬牙沖過去,眼前的岔路口忽然冒出一顆慘白的頭顱!

  那顆慘白的頭顱連著長長的身子,就像是一根細(xì)長的豆芽。

  兩人瞳孔驟縮,猛地停下腳步!

  緊接著,第二顆、第三顆頭顱也從走廊盡頭探了出來,向他們?nèi)鋭舆^來。

  “留下……”“留下……”“埋進(jìn)去……”

  四面八方陰冷的嘶嘶聲在他們的四周反復(fù)回蕩。那些面條似的身子貼著墻面飛速涌來,轉(zhuǎn)眼間就已經(jīng)逼到眼前。

  “涼涼涼哥怎么辦……”楚千酩牙齒都開始打顫。

  他還沒說完,一個聲音猛然打斷了他:“右轉(zhuǎn),跳下去!”

  楚千酩下意識往右一看,猛然發(fā)現(xiàn)那里墻壁和地面相接的地方,不知何時竟然出現(xiàn)了一個洞。

  “快跳!”眼看那些面條鬼密密麻麻地沿著墻壁涌動過來了,楚千酩心一橫,一閉眼就跳了下去!

  砰的一聲,他掉在了一片潮濕松軟的泥土上。

  祝涼隨即落在他身邊。

  他們下意識正要抬頭去看跳下來的洞口,那里卻突然不知被什么給堵上了,這個密閉的小空間頓時變得一片漆黑。

  嘶嘶嘶的聲音牢牢地被一層泥土擋在了外面。這里伸手不見五指,只能聽見他們急促的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