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在干嘛,看著這只手不動?】
【臥槽,我有一個可怕的想法,幸好他吃飽了……】
【???你是魔鬼嗎?】
舟向月對著那只手沉思了片刻,毫不嫌棄地伸出手去,把那只手拿起來,僵硬青黑的手指勾起面前的紅蓋頭往上一掀——
熟悉的心悸感驟然襲來,和他自己掀紅蓋頭時一模一樣。
好吧,果然還是不行。
舟向月很是遺憾地拿著那只手晃了晃:“嘖,你不行啊!
【他在干什么?!】
【我好像看懂了……大概是感覺到不能自己掀開紅蓋頭,想嘗試用別人的手行不行吧】
【手:你禮貌嗎?】
【勇氣可嘉,容我先吐為敬……】
隨著他繼續(xù)沿著墻角往前走,很快又看到了大大小小或新鮮或腐爛的尸塊。
穿著大紅馬甲的上半身。
發(fā)髻上戴著紅絨花的腦袋。
穿著大紅棉褲的兩條腿。
形態(tài)各異,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有紅色。
到此時,舟向月終于確定,整個墓室里,除了他以外,沒有半個活人。
“看來身上穿紅果真會出事啊,”舟向月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似乎是部分穿紅就砍下那部分扔進來,全身穿紅就直接變成了新娘。不知道我現(xiàn)在脫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來得及,老婆快脫!】
【?你不對勁】
【哈哈哈哈哈樓上笑死我了,雖然我也很想說老婆快脫……但是真的已經(jīng)來不及了,攤手】
【是的,進入冥婚墓室就是個必殺局啊】
【等下,我突然想起來,剛才他不是向小楚要了個帶紅穗子的桃木符嗎?難道他那時候就猜到身上有紅色會出事,所以為了保護小楚才這么做?】
【你腦補過度了兄dei】
【……雖然這么解讀很感人,但你看看這像是這家伙能干出來的事嗎摔!】
【附議,我覺得這黑心騙子要是知道的話應(yīng)該會讓小楚跟他換身衣服】
舟向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紅嫁衣,馬上就放棄了脫衣服的念頭:“不行,這衣服料子這么好,刺繡一看就很值錢,穿出去說不定還能賣掉。”
【???】
【從剛才開始就是,為什么你的關(guān)注點一直在嫁衣很貴上啊摔!】
【你就沒有想過這是死人衣嗎。]有對各位不尊敬的意思,畢竟我也是死人,攤手)】
【我都有點可憐小船了,天地銀行給你轉(zhuǎn)點賬吧,日行一善了】
“叮!當前圍觀鬼數(shù)1633,兌換163魘幣。372人為你打賞共998魘幣,當前魘幣余額2430。”
就在這時,舟向月耳朵動了動。
他好像聽到了什么聲音。
咚,咚。
沉悶的,緩慢的,有節(jié)奏的撞擊聲。
遠遠的聽不清楚,仿佛隔了幾層墻壁,如果不是這里是個密閉的地下墓室,他估計根本就聽不見。
咚,咚。
靜靜地聽了片刻之后,舟向月嘴角一勾,在紅蓋頭下輕輕微笑起來。
***
楚千酩和祝涼被那群陰森森沒有臉的儀仗裹挾著,走過了好幾個街區(qū)。
音調(diào)扭曲的嗩吶和喧天鑼鼓在耳邊咚咚響著,沒有臉的賓客胸前掛著紅花,高高的紙幡、馬的籠頭和馬車車轅上掛著的紅布條飄飄揚揚。
最后,他們被人潮裹挾著涌進了一座門檻極高的院子,遠遠看見一座高大的堂屋,堂屋上高高懸掛著兩只大紅燈籠,一對沒有臉的門童站在堂屋左右兩側(cè)門口,彎腰躬身地迎接他們。
他們就這樣身不由己地走進了堂屋中,隨后楚千酩便感覺身上無形的束縛一松。
他眼疾手快,一個箭步?jīng)_到祝涼身邊一屁股坐下,被本來要坐那里的一個無臉人用不存在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嘟嘟噥噥地走了。
“我說你怎么不說一聲就突然跑掉!小兄弟太不夠義氣了!”薛大哥一邊抱怨,一邊也在楚千酩身邊坐下了。
楚千酩長出一口氣。
左邊是祝涼,右邊是雖然沒有臉但好歹有點人氣兒的npc薛大哥,他感覺好多了。
“叮鈴叮鈴!叮鈴!”
先前在外面時嗩吶和鑼鼓太吵,加上楚千酩太過緊張無暇他顧,直到此時才發(fā)現(xiàn),周圍所有其他人手腕上都系著掛了只銅鈴的手鏈,舉手投足間,“叮鈴”聲響成一片。
他頓時想起梨園之中每逢有鬼出現(xiàn)就會無風自動的銅鈴,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再一低頭,他發(fā)現(xiàn)薛大哥的手上并沒有銅鈴,頓時大感親切。
他不由得湊近問道:“薛大哥,這手上戴銅鈴……是咱們這兒的風俗嗎?”
一聽他這話,薛大哥都打了個哆嗦,連連擺手。
他把楚千酩的耳朵摁到自己沒有五官的臉上嘴巴原本所在的位置,壓低了聲音:“確實是風俗沒錯,銅鈴辟邪……但這銅鈴都是死人下葬時系在手上的,不然啊,老是詐尸!”
楚千酩的冷汗一下從背上冒了出來。
就在剛才,坐在他左邊的那個人,系著銅鈴的冰涼胳膊還擦過了他的手……
薛大哥拍拍楚千酩僵硬的肩膀,“這是場從新人到賓客都是死人的婚禮啊,所以我們鎮(zhèn)民才那么害怕。老鄉(xiāng)們都知道身上沒穿紅的過來吃個席不會有大礙,但也一個個都躲得遠遠的噻。”
“花轎到——”一個聲音忽然拖長了聲調(diào)唱道。
原本人聲鼎沸的堂屋猛地陷入一片死寂。
楚千酩的心尖尖不由得顫了一下。
如果這里坐的是活人,就算大家都閉嘴不說話,也一定會有各種聲音:高高低低的呼吸聲,咳嗽聲,總不好好守規(guī)矩的人的交頭接耳聲……
而現(xiàn)在這里卻是一片死寂。
如果閉上眼,會覺得這里空無一人。
咚。
從他的角度,可以依稀看見一頂破舊的大紅花轎停在了門口。
沒有臉的門童蹦跳著去掀開了花轎門口的紅簾,一個穿著紅布馬褂的人上前去,背出了新娘子來。
新娘子穿金戴銀,一身繁復(fù)華麗的大紅嫁衣也遮不住纖瘦身形。
她蓋著紅蓋頭的腦袋向一邊耷拉著,整個人像是昏迷一般一動不動地歪在紅馬褂的背上,垂下的一只蒼白手腕上戴著兩只金手鐲,另一只上則是一串銅鈴。
隨著紅馬褂抬腿往堂屋里走,在一片死寂中,新娘手上銅鈴的清脆響聲格外突兀。
“叮鈴!
“一條紅絲綢,兩人牽繡球。無邪君見證,牽手到白頭!”*
背著新娘的紅馬褂繼續(xù)往前走,有一個胸前綁著大紅花、帶著紅色瓜皮帽的無臉小廝跑上前,把一朵大紅繡球掛在了新娘耷拉的手腕上。
“叮鈴!
“借來君身火,燃成火一盆。新人火上過,日子紅火火!”
一個熊熊燃燒的暗紅色火盆放置在過道中央,紅馬褂直接背著新娘跳了過去。
楚千酩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用屁股尖坐在凳子上,如坐針氈地看著這場詭異無比的冥婚。
看著看著,他皺起眉頭,隨后神色越來越驚恐。
“涼哥涼哥,”他悄悄地往祝涼身邊湊了湊,壓低的聲音里是止不住的顫抖。
“你覺不覺得,那個新娘……好像是傳兄?”
第32章 表里
咚,咚。
鈍物沉悶的撞擊聲,很有規(guī)律。
舟向月凝神聽著傳來的聲音,無聲地朝聲音的方向走去。
很快,他的手觸碰到了一面冰涼泛著潮氣的墻壁,發(fā)出空洞的一聲“咚”。
這面墻背后有空洞。
冥婚墓里的一面墻壁,摸起來有些濕意……
舟向月若有所思地在墻上摸索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大概在手邊的位置,有一個小洞。
他一手把遮在眼前的紅蓋頭撩起一個角,彎下腰朝小洞里看去。
看到洞里的那一刻,舟向月瞳孔驟縮。
小洞里赫然堵著一只血紅的眼睛!
紅血絲爆炸一樣密密麻麻地包裹了整只白眼球,瘋狂地通過小洞盯著他。
【臥槽!。
【救命啊,魘境你賠我眼睛!】
幾乎是同一時間,舟向月迅速抄起手上染著豆蔻指甲的死人手 ,把僵硬的手指往小洞里一插!
墻那邊沒有任何聲音。
舟向月抽出死人手,又朝小洞里看了看,“也不知道戳到?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