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院子里有秋千嗎?
楚千酩縮在窗臺下面,渾身緊繃,連牙關(guān)都在咯咯咯打顫。
如果沒有秋千……
晃動的是什么?
他手腳冰涼,無法抑制胸腔中瘋狂的心跳聲,甚至感覺整個房間都充斥著他的呼吸聲。
如果此時窗戶外面有人,恐怕就能聽到他急促的呼吸……
可是沒辦法,這一晚實在是太驚心動魄了,他們幾乎一直在瘋狂逃命。
他們在一個院子里找線索時,忽然聞到一陣風(fēng)帶著脂粉味飄了過來。
他一抬頭,就看到一張紅色的蓋頭仿佛一朵血花似的,飄飄搖搖地落在了他們頭頂?shù)拇芭_上。
差一點點就要蓋在他們倆頭上。
周圍一分分變得陰冷下來,他們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恐怕是有厲害的鬼出現(xiàn)了。
兩人趕緊逃跑。
剛一跑出院子,就看見門口旁邊停著一頂破舊褪色的紅轎子,差點把楚千酩給送走。
再然后,他們差點被拎著棍子到處巡邏的班主發(fā)現(xiàn),只能躲躲閃閃地逃命,最后躲進了現(xiàn)在的這個院子。
還沒躲多久,院子里就傳來了詭異的孩子的笑聲和秋千晃動的吱嘎吱嘎聲。
楚千酩緊張得快要窒息,逼著自己張開嘴,無聲地大口呼吸。
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了面前落下的一角月光,冷汗頓時刷地浸透了背后的衣服。
那暗紅的一片月光映出了晃動的人影。
就像有人在窗前蕩秋千。
可是秋千打結(jié)的地方,不是秋千椅,而是那個面條般晃來晃去的身體上,脖子的位置……
吱呀——吱呀——
懸掛的人依舊在晃動,一下,又一下。
“來推我一下嘛!焙⒆釉诳┛┬。
“你來推我一下嘛!
楚千酩終于忍不住了,死死把頭埋進胳膊里。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愛國文明自由法治……”他語速飛快地用氣音念叨。
“……你背錯了!迸赃叺淖鲇酶觳仓馔绷送彼。
楚千酩:“……”
這tm都什么時候了,還不允許他背錯嗎?
“你要實在想背什么解壓,建議用單音節(jié)詞語,比較朗朗上口不會卡,”祝涼低聲說,“比如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鈉鎂鋁硅磷,硫氯氬鉀鈣……是不是好背多了?”
【哈哈哈哈哈我就喜歡祝寶這不解風(fēng)情的模樣】
【每次不敢看鬼,我就切楚寶畫面,每次都忍不住笑出聲】
【打賞打賞!】
楚千酩:“……”
知道了,出去就友盡,以后再也不要找理科生朋友進魘境。
他深吸一口氣,正要對祝涼怒目而視,窗外忽然傳來了幽幽的歌謠聲。
“下油鍋,下油鍋……”
空氣驟然變得陰冷。
那清泠泠的歌聲一響,楚千酩頓時泄氣了,下意識又往祝涼的方向擠了擠。
死寂的夜空下,吱呀吱呀的秋千搖晃聲和咯咯的笑聲之外,又多了一支音調(diào)怪異的童謠。
“下油鍋,下油鍋,濺起油花一朵朵!
“一只眼睛一條腿,焦焦脆脆財源多!
這是在唱什么?下油鍋?
為什么鬼會哼這種童謠?
楚千酩嚇得手腳冰涼,但依然在努力地讓大腦轉(zhuǎn)起來。
他知道,魘境里鬼出現(xiàn)時的種種詭異現(xiàn)象雖然恐怖,但往往會給出求生或破境所需的重要線索。
一只眼睛一條腿……這是什么意思?總不會是讓他找一只油鍋,炸一只眼睛一條腿才可以活命吧?
窗前蕩秋千的人影慢慢地停了。
吱呀的聲音也停了下來。
“為什么不過來推我呢?”
一個幽幽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楚千酩猛地咬緊牙關(guān),緊緊攥著桃木符的手心一片汗?jié),桃木符上的紅纓子都粘在了手心。
等了半晌沒有應(yīng)答,那聲音變得更加怨毒而尖銳,仿佛長長的指甲伸進人耳朵里,直接在耳膜上抓撓。
“為什么不過來呢?”
“你沒聽見嗎?”
“你——沒——聽——見——嗎——”
耳邊忽然被輕輕吹了一口氣:“我知道你聽見了~”
“。。 背つX中“嗡”的一聲,就要忍無可忍地暴跳起來!
一只手猛然從旁邊伸出,死死將他摁在原地。
祝涼面無表情:“這種鬼不可能是境主,不能殺!
篤,篤,篤。
有人在敲窗戶。
敲窗聲透過薄薄的玻璃傳遞到屋內(nèi),聽起來異常清脆空洞,讓人下意識地難受。
就好像敲門的那根指關(guān)節(jié)是脆生生的骨骼,并沒有皮肉。
“下油鍋,下油鍋……”
隱隱約約的恐怖童謠再次飄散在夜空中。
而肩并肩擠在窗戶下的兩個少年同時睜大了眼睛。
就在他們面前,憑空緩緩浮現(xiàn)一口巨大的銅鍋。
黝黑的銅鍋里傳來噼里啪啦的碎響,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焦灼熱浪從中升起。
隨著銅鍋漸漸變得更加實體化,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將它的一端抬起。
銅鍋的口慢慢向他們傾斜過來,可以看見里面高溫沸騰的滾油,再過幾十秒就要傾倒到他們身上……
“不是吧,”楚千酩難以置信地喃喃道,“真是字面意思的讓我們下油鍋?”
祝涼猛地一拽他,瞥他的那一眼勝過千言萬語——那你還不跑?
那股沸騰的油煙就貼著他們的后頸飄過來,兩人瘋狂沖出院門,連路都來不及看清就沖進了另一個安靜的院子里,躲在一個廂房的窗戶底下。
這個院子里的梨樹種得又多又密,嶙峋參差的枯枝相互交纏,在他們對面的墻壁上投射下鬼魅般的影子,沙沙作響。
就在這時,陰惻惻的童謠聲再次響起。
“上刀山,上刀山,肉身難過鬼門關(guān)……”
“鐵鞋砍斷就是腳,心愿不還拿命還……”
楚千酩:“…………”
怎么又來。。
上次是下油鍋,這次就換上刀山是嗎。。
油炸不夠還要刺身拼盤,還一人六吃八葷八素全人宴!這是餓死鬼托生的嗎。!
與童謠聲相呼應(yīng)的,是窗戶落在地上的月色中出現(xiàn)的一團圓形黑影。
黑影一上,一下,伴隨著“咚,咚,咚”的鈍物撞擊聲,越來越近。
那聲音比籃球落地的聲音更加沉重,就像是一顆頭顱,正在不斷地落下、彈起,向他們的方向移動過來……
楚千酩深吸一口氣,正要支撐著瘋狂發(fā)抖的膝蓋再度逃跑,祝涼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對他努努嘴。
楚千酩一抬頭,看到光亮中出現(xiàn)了另一個影子。
一個腰肢纖細、長袍飄曳的人影。
屬于少年的溫潤聲音響起,音調(diào)并不高,卻自有一派威嚴:“大膽鬼魅,還不速速現(xiàn)出原形!”
砰!
那個頭顱又撞擊了一下地面,隨即嗖地飛向了人影的手里。
緊接著,人影彎下腰,便離開了窗戶映出的影子,不知道在干什么。
兩人壯著膽子從窗戶一角探出頭去,便看見院子里一個瘦削的紅衣少年側(cè)背對著他們,似乎在對一個矮小的身影說話:“……從此以后,便跟著為師做好事,結(jié)善緣,萬不可再為禍人間,聽懂了嗎?”
楚千酩偏了偏頭,看見一個沒有影子的小鬼低著頭站在那紅衣少年面前,乖乖地任他摸頭。
楚千酩當時那個激動啊,差點就要飆淚出來了。
他連忙從窗前站起身,揮手道:“這位仁兄!”
“誰?”紅衣少年警覺地轉(zhuǎn)過身來,正面卻戴著一張狐面具:“這位施主怎么大半夜在這陰邪之地?”
原來是位小道士。
楚千酩心想,這位道士兄弟裝扮有點奇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