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面對面站著,呼吸交促。
沉默片刻,宗忻終于呼出口氣,“所以,你是方尖?”
他不想自己猜得那么準確,只要謝遇知搖搖頭,他就可以繼續(xù)告訴自己,謝遇知只是個有點兒錢又富有正義感,還能吃苦意志力強悍的基層緝毒警,雖然出任務(wù)會有危險,但既然已經(jīng)調(diào)到京臺市局,成了刑偵支隊副支隊長,就說明以后跟那些亡命之徒的毒販不會再有什么交集。
宗忻抱著一絲僥幸,臉色看上去卻極差,蒼青發(fā)白。
謝遇知不羈地舔舔唇,用拇指揩了下嘴角,大方承認:“對,沒錯!
宗忻眼里的光,瞬間消失了。
“所以,樸晚也好、馮巧也好,還是當初你追查買賣人體器官案擊斃的那個馮春來,他們都跟暗網(wǎng)有關(guān)系。馮巧死的這么蹊蹺,就說明他不過是個炮灰,是背后人的棋子,他死是注定的事,無論我們查不查他,他都會在這個時候死。”
“他們在買你的命,一個億!弊谛煤鋈痪局x遇知的衣領(lǐng),克制不住地激動,“為什么要出來?為什么不把所有的信息都消除干凈?公安廳是怎么回事?這種事情,從任務(wù)結(jié)束那一刻開始,方尖這個人不就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存在了嗎?!為什么?為什么!”
“因為,莊家還在啊!
謝遇知忽然傾身,嘴唇輕輕落在宗忻額頭,留下個帶著安撫意味的吻。
“他們,是想把你推出去做釣魚的餌是嗎?”
謝遇知擰眉,明顯對宗忻這個形容不太滿意。
宗忻抬眼看著他,“怎么?我說的不對?”
“不對!當然不對!”謝遇知伸個懶腰,糾正道,“你男人怎么能是釣魚的餌呢?明明是放進鯊群的虎鯨!”
宗忻:“……”
謝副支隊真屬于有點本事心高氣傲,得意洋洋生死難料的典型。
“行了,別整天瞎擔心!敝x遇知捏捏他的臉,“躺了三天渾身難受,我去衛(wèi)生間放個水,你趕緊回去收拾收拾,把這身病號服換了,我?guī)慊丶页院贸缘!?br />
宗忻剛要答應(yīng),忽然想起什么,忙搖頭:“不行,暫時還不能回去,咱們得先去趟局里!
“怎么?”
“你大黃不是說,陳林在查樸晚嗎?”
“嗯?”
宗忻攤手,解釋:“不管馮巧的死和暗網(wǎng)現(xiàn)在有沒有關(guān)系,但蜂后案不能不解決,樸晚還得抓,這個案子必須得結(jié)。一碼歸一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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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林把剛接了熱水泡著枸杞的保溫杯推給宗忻,整個人無比憔悴,一看就是連著幾天沒休息好的樣子,年紀輕輕不到三十,已經(jīng)擁有了四十歲的滄桑和潦草。
“小王和老廖剛走訪回來,查到些很細碎的線索。”陳林無奈笑笑,從來沒有這么疲勞過,“我本來以為能幫上什么忙,結(jié)果可能……挺差強人意!
宗忻吹吹熱水,噓溜一口,很平靜道:“先說說看!
旁邊每次見到陳林都一副公獅子哈氣的謝遇知,這回倒是抱膀子坐在那里很安靜,難得態(tài)度和平。
“樸晚和自己家里人不親,除金錢來往,很少和家人聊天談心。這次走訪,基本沒有了解到什么對案件有用的線索,兄弟姐妹,包括樸晚的父母,對樸晚在外面做什么都不知道,只以為她是在給有錢人做三,拿的錢也不光彩,父母根本不愿意提起她!标惲职研⊥踅簧蟻淼淖咴L筆錄拿給宗忻看,“她有個表姐,說跟樸晚關(guān)系還不錯,樸晚偶爾會找她談?wù)勑。我看了看筆錄,兩人平時的聊天內(nèi)容也都很平常!
宗忻接過去,詳細看了看筆錄,筆錄本上密密麻麻寫了好幾頁,小王筆錄做的很詳細,宗忻一頁一頁翻下去,忽然注意到了這么一段記錄。
‘她說她懷孕了,生了個男孩,給我發(fā)了幾張照片,孩子不像她,她長得不是很好看那種,但孩子長得俊!
‘她家真的很豪華!
‘我還有段時間很羨慕她嘞,起碼有錢噻!
‘那個女娃,聽說是被遺棄的,還沒足月,不要了扔醫(yī)院的,她說她就看著女娃可憐就收養(yǎng)了!
‘可能是她家保姆吧?這張照片她發(fā)過來我就只看小孩子咯,也沒注意這個女的,沒問,不認識!
“照片?”宗忻抬眼去看陳林,“什么照片?小王當時有沒有把照片拍下來?”
被指使去法醫(yī)科搬儀器的小王,這會兒剛洗完手抽著煙走到辦公室門口,聽到里面有人問小王,二話沒說推門而入:“誰叫我呢?”
辦公室里三個人齊刷刷向他看過來。
小王:……
“謝副隊!陳哥!”小王掐滅煙頭立正站好,板板正正跟領(lǐng)導打過招呼。
謝遇知點個頭,指指椅子,“坐!
“哎。”小王把煙扔進垃圾桶,走到宗忻旁邊坐下,客客氣氣地笑:“小宗,你也在。扛I(lǐng)導開什么秘密會議呢?”
宗忻抖抖手里的筆錄,“小王,詢問人的口錄里記下來的照片,你拷貝了沒有?”
小王一摸腦袋,“沒有。那張照片我看了,也沒什么,就一女的在照顧小孩,沒什么特別的!
宗忻眉頭一緊。
小王忙道:“哎哎哎,我雖然沒拷貝,但是老廖應(yīng)該拷了,老廖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呢!
此時,老廖正在公安局門口,跟過來給自己送中午飯的女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