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昊死死盯著他。
促狹的空氣里,一絲火藥味無聲蔓延。
屋里屋外全是程昊的馬仔,其實他如果想,干掉眼前的宗忻就跟碾死一只螞蟻那么簡單。
但程昊現(xiàn)在不想沾命案。
國內(nèi)和境外不同,他在緬北可以想殺什么人就殺什么人,緬北的法律不能把他怎么樣,可一旦在境內(nèi)沾染上命案就不好辦了。
潘季后被抓后判了死刑立即執(zhí)行,緬北的毒梟亡國塌了,沒有潘季后的庇護(hù),他帶著幾個忠心的馬仔東躲西藏,那段時間想了很多。
除了想再見見謝遇知,回境內(nèi)其實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在境內(nèi)既沒有販過毒也沒有殺過人,就算真的落網(wǎng),最多以間接從犯逮捕,不至于吃槍子兒,最壞在監(jiān)獄蹲幾年。
而且,程華這批貨,他根本就不打算幫忙偷渡出境,沒必要和宗忻在這件事情上鬧不愉快。
“你說的很對,應(yīng)該這么做!背剃淮甏晔,重新坐回去,“說說你的條件,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女人?還是錢?”
“都不!弊谛醚劾锍錆M真誠的看著程昊,“我想要個機會,可以干大事的機會!
“我不喜歡半道投靠過來的人,半道投靠過來,說的天花亂墜要干大事的,都有點反骨在身上,我可不敢用!背剃恢卑椎木芙^了宗忻,“一會兒你把錢領(lǐng)了,回京臺跟女朋友好好過日子,那么大的咖啡館,她養(yǎng)你綽綽有余!
宗忻微微蹙眉,“可是……”
“放心!背剃涣⒖炭闯鲎谛玫男⌒乃迹敖^對不會牽扯到你!
宗忻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看來,對方非常謹(jǐn)慎,想留下是不可能了,那就得再另想辦法。
“好!彼鹕恚瑢熮羲涝跓熁腋桌,向程昊伸手:“合作愉快!
程昊起身,和他握了下手,“大霧橙色預(yù)警,路上車開慢點,不送!
宗忻跟馬仔出來吊腳樓,隨著太陽升高,濃霧漸消,放眼望去整個吊弄村映入眼底。
環(huán)水而建,山高空氣透,比起地龍村的封閉,這地方看著曠闊。
馬仔把他帶到下邊小些的吊腳樓,塞給他個黑色背包,“這是程老板之前答應(yīng)給你們的報酬,一共十萬,當(dāng)面點清。”
宗忻拉開背包拉鏈看了眼,里面捆著十摞紅鈔,隨手抓起一摞點了點,一萬。
“程老板出手闊綽,那這些錢我就不客氣的拿著了!弊谛美习吃趩渭缟,看了馬仔一眼,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了句:“你們老板叫程昊,是不是以前在深夏道上都說的那個程老板啊?”
馬仔聞言臉色忽地一變,趕緊捂住他的嘴,做個噤聲的手勢:“現(xiàn)在風(fēng)聲那么緊,這種話不能亂說!
宗忻瞬間明白,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馬仔這才松開捂著他的手,摸了下鼻尖,“你這人靠不靠譜。炕厝デf別亂說話。”
“我不說!
宗忻提步往外走。
“哎哎哎————”馬仔擔(dān)憂的把他攔住,“你先別走,你等會兒!闭f著提步出門,宗忻剛跟上去,結(jié)果馬仔反手在外面把門鎖了。
被莫名其妙鎖在屋里的宗忻:……?他抬手拍門,有些不耐煩:“喂,開門。”
“你等會兒。”
馬仔沒好氣回了句,蹭蹭蹭跑下樓,請示程昊去了。
聽著外面沒了動靜,宗忻蹙眉,扯張椅子原地坐下。
身處的這個吊腳樓看著應(yīng)該是個倉庫,和其他吊腳樓不同,它沒有窗戶,除了這扇被鎖死的門,四面都是竹片墻。
馬仔離開后就再也沒回來。
宗忻間中喊了幾次,沒有人答應(yīng),外邊沒動靜,靜悄悄的,搞得他不由忐忑起來。
難道是外邊出了什么事?
他從口袋里摸出鑰匙,在墻皮上刮了刮。
實打?qū)嵑脦讓又褡悠斊饋淼膲Ρ,厚重堅固用鑰匙根本刮不出丁點兒縫隙,根本徒勞無功。
屋里只吊著盞白熾燈泡,光線黯淡。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空氣開始變得稀薄。
突如其來的窒息感讓宗忻大腦缺氧,他捂著胸口,緩緩靠向墻面,艱難的從口袋里掏出個藍(lán)色藥盒,鋁箔紙包裝里,已經(jīng)空空如也。
呼吸越來越困難,宗忻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白熾燈泡這時候忽然刺啦一聲,泵出刺眼的火花,燈泡玻璃瞬間燒焦。
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密閉環(huán)境里,無助、絕望,如同潮水一樣襲來,他仿佛又看到那個記憶中黑暗的臥室,周圍是掉落的墻灰、石塊,還有用身體撐起墻皮把他護(hù)在身下父親和用全是血雙手把他從廢墟里高高舉起的母親。
他好害怕,怕失去爸爸媽媽。
但他太弱小了,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等死,只能哭。
宗忻緊緊抓著胸口,大口大口呼氣,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要活下去,陽陽,你要活下去,帶著爸爸和媽媽的那份,好好的活下去啊。
要活下去……
要活下去……
他的意識漸漸渙散,恍惚中,好像看清楚了爸爸媽媽的臉。
“我……”
“我要……活下去……”
肺部嗆出一絲腥咸的血氣,他在窒息中徹底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