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莉拿過另外兩人的手電, 用三支手電同時往廟內照, 可惜手電的亮光實在太暗, 即使三只一起發(fā)力,也只能照亮那殘存下來的半塊牌匾。
“……河東婆廟?”牌匾缺了前半段,不過陳莉在地上看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另外半塊。
后面打更的聲音三下一頓, 鑼聲清亮, 另外一個隊伍似乎已經走到剛才撞鬼的那片小樹林了。
張友心急道:“管他是個什么廟, 先進去躲躲再說!
王鵬畢竟年紀更大,也更加沉穩(wěn)一些,他搖了搖頭:“不行,你忘了第十條規(guī)則了?”
陰禮民俗第十條:廟里是安全的, 但請確保你進入的是陽廟。
聽王鵬這么一說, 張友也有些猶豫了,于是把目光放到了轎子上的易北身上:“老弟,你說現(xiàn)在怎么辦,我們都聽你的!
光線很暗,易北坐在大紅喜轎上,一身大紅喜袍, 整張臉都陷在黑暗里,看上去有些瘆人,張友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 強壓下心里陣陣的發(fā)毛。
易北沒注意到張友的這些小動作, 他的視線落在布滿野草的階梯上。片刻后, 他朝旁邊的宋諭說道:“你八字硬,走上去看看廟門前的臺階一共有幾階。不過你走到門口就行,千萬不要進去。”
道士說過新郎官腳不能沾地,四個轎夫又要抬轎子,這探路的活總不能落在兩個女生頭上。
宋諭也不推辭,應了一聲就從腰間抽出匕首,推開出鞘,拿著手電往廟門前走去。
這廟應該荒廢了許多年,沒有人打掃,廟門下的階梯都被沉積的落葉鋪滿,有些地方野草都已經長到了階梯上,想要過去就只能踩著野草根莖。
宋諭索性一路用匕首砍開野草,彎著腰向前走。
“北哥,你讓他數樓梯干什么?”陳莉走到轎子旁臉上露出不解,她轉頭看向易北,轎子上的青年撐著下巴,臉沉在黑暗里看不太清楚神情。
“陽廟正廟前的階梯大多為奇數,陰廟前的階梯大多是偶數!币妆钡忉尩溃骸耙獏^(qū)分陰廟和陽廟,這是最簡單的辦法!
張友聽完,不由在心里暗嘆一聲,對易北又升起了幾分敬佩,同時他也再次感慨自己竟然也走了狗屎運,竟然陰差陽錯地跟上這樣一位大神。
說句實在話,最初被道士點來當轎夫他心里是不愿意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轎夫不是一個好活,被淘汰的風險也更大。不過現(xiàn)在,他倒是無比慶幸自己有這一身腱子肉。
陳莉了然地點了點頭,一抬頭,卻看見去數階梯的宋諭已經站直了身體,立在黑洞洞的大門前。他手里的電筒光朝廟內打去,不知道在看什么。
“宋諭,你數完了沒有?”陳莉本能的感覺不對,一股涼氣從背后升起。
宋諭沒有應聲,只是面朝著黑洞洞的廟門,不知道在想什么。
陳莉這回真的有點急了,朝著廟門就跑了過去,“數完了就回來,你到底在看什么東西……”
沒說出口的責問戛然而止,就在她的左腳剛踏上樓梯時,一股寒氣就順著腳心一路竄到了頭頂。與此同時,戴在她脖子上的十字架竟然也開始隱隱發(fā)燙。
“怎么回事?”陳莉強忍住縮回左腳的沖動,又往上走了一階,身上陰冷得感覺變得更加明顯。
宋諭明明就站在廟門前,但從陳莉的角度看過去,兩人之間的距離卻非常遠,這些樓梯在她眼睛里變得層層疊疊,好像永遠沒有盡頭一樣。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一道單薄得身影從她的身邊疾步走過。
倪晶手里拿著兩道符,一邊朝廟門走去,一邊在心里默數走過的臺階有幾層。
直到她走上最后一層階梯,才輕輕吐出了一口氣,眼神有些深:“26層,是偶數!
此刻的宋諭就站在她的面前,渾身的肌肉似乎繃得很緊,寬大的麻衣都叫他繃的一個褶子都沒有。倪晶皺了皺眉,向左略微探出身,順著宋諭面朝的方向看了過去。
沒想到就是這一眼,卻幾乎讓她僵硬在了原地。
黑洞洞的寺廟內,正靠著水缸,立著一具佝僂著腰背的干尸。干尸眼珠向外凸出,臉色發(fā)黑,渾身的皮肉緊緊貼著骨頭,但臉上皮肉卻向上挑起,保持著一種詭異的笑容。干尸的肚子上有一道很長的傷口,幾乎將它整個人撕裂成兩半,白森森的骨頭從胸口露出來。
宋諭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廟內的干尸,口中還在嘟囔著什么兩個四個。
倪晶深吸了一口氣,按照易北所說的,先用手電筒去晃宋諭的眼睛。但宋諭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勾走了魂一樣,眼睛連眨都不眨,手電筒的晃在他的瞳孔上,倪晶看見他的瞳孔幾乎完全渙散開,就連鼻孔也有微微放大的趨勢。
不敢再多耽誤,倪晶將手里的一張黃符用力拍了宋諭的后心:
“宋諭,你快回來!”
她一連喊了幾聲才松開手,黃符也正如易北說得那樣,緊緊粘在了宋諭的后背上。
宋諭強壯的身體搖晃了幾下,這才像是從夢境中驚醒了一般,踉蹌著蹲下身體,有些痛苦地捂住了額頭,口中還胡亂呢喃著什么。
倪晶拽著他的手臂,使勁把這個一米八的漢子往下拖。好在宋諭此時的大腦已經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無論誰拉住他,他都會渾渾噩噩地跟著走。
當兩人踉蹌著下臺階的時候,陳莉臉色發(fā)白,焦急迎上去扶住了宋諭:“你怎么樣?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