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彈琴的時候不許別人打擾!毖诀咭话褦r住正欲推門進(jìn)去的金赤華。
金赤華放下手,靜等琴音完畢,這才在丫鬟的示意下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花魁白月坐在古琴后,屋內(nèi)燒著好幾個金絲炭盆,將整個屋子都烘烤得暖融融的。
金赤華感覺有些熱,她從小身體就好,寒冬臘月的天就算一襲單衣也能夜行出門?蛇@位白月花魁看起來身體卻不太好的樣子,在這樣暖和的屋子里,還要穿里三層,外三層。
“金小姐終于來了!卑自绿ь^看她一眼。
“早來了!苯鸪嗳A走到白月面前。
白月面前是琴案,側(cè)邊還有一個茶案,男人青絲未束,慵懶的披散在身后,臉上未上妝,便已透出嫵媚絕色之態(tài)。
他的肌膚白皙如玉,裹在長襖中的身段亦能看出瘦削的單薄。屋內(nèi)滿是金貴的檀香味道,聽說這樣質(zhì)地的檀香要一兩金子一小根,而且只能用最多一盞茶的時辰。
如此頂奢的古代香水金赤華只在皇宮里見過,由此可見,這位花魁公子的日常開銷真是一點不便宜。
金赤華嗅了嗅自己身上,冬日里雖然她換衣不勤快,但昨日晚上奔波一夜,回去也是洗漱了的。然后再將破損的袖口縫補(bǔ)好,此刻身上除了淡淡的藥味就只剩下肥皂香。
哦對,還有早上買的蔥油餅的味道。
“倒茶!卑自曼c了點身側(cè)茶案。
站在他身邊的丫鬟沒動,只是將目光投向金赤華。
金赤華挑了挑眉,上前給白月倒了滿滿一杯茶,“你這茶杯小了點!
茶葉界的天花板龍雀,普通人連聞一聞都沒有機(jī)會,被金赤華倒了滿滿一杯捧到白月面前。
那茶水雖滿,但金赤華的手卻極穩(wěn),不愧是常年習(xí)武之人。
金赤華喜歡喝大碗茶,出門在外的時候,那種路邊一個銅板一碗不限續(xù)杯的最是解渴。
白月低頭看一眼那茶杯,雖嫌棄,但還是忍著氣去接了,心里想著,這金小姐要教的規(guī)矩實在是太多了,然后指尖就被燙了一下,立刻就縮回了手。
“怎么了?”金赤華不解。
“你不燙嗎?”白月的指尖泛起一點紅暈,那是被燙出來的痕跡。
“不燙!苯鸪嗳A覺得這位花魁公子實在是太嬌氣了些。
說完,她直接端起那茶杯就一口吃下肚,暖融融的,很舒服。
站在白月身邊的丫鬟看到她的動作,嚇得尖叫,差點讓金赤華把喉嚨里的茶水吐出來。
“啊啊!你怎么能用公子的杯子!這可是公子最喜歡的一套茶具!
金赤華:……事情委實多了些。
“那我還你?”金赤華把杯子往白月面前送。
白月看著那杯子,表情變幻莫測,他伸手捂住胸口,已經(jīng)有些出氣多進(jìn)氣少的意思,咬著后槽牙道:“不必了,送你了!
可見,這一下是被氣得不輕。
金赤華撇嘴,將杯子往懷里一揣,“不如把那一套都送我唄?一個也不能賣上什么好價錢!
白月:……
丫鬟繼續(xù)尖叫,顯然是沒有見過這樣無恥的人。
白月的咳嗽聲又大了,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說,只是揮揮手,讓金赤華把那套茶具拿走。
反正缺了一個杯子,茶具不再成套,他也不會用了。
金赤華彎腰,直接連茶案都一起端了起來,“我先去換成銀子,省得公子反悔。”
白月氣得哆嗦,他伸手指向金赤華,“滾……”
金赤華點頭,“我馬上回來,公子有事先攢著,等我回來再伺候您!
態(tài)度是很好的,就是再被伺候幾回,白月覺得自己差不多就能入墳了。
“公子,這金赤華怎么是這樣的人?”丫鬟看著金赤華端著茶案出去,氣得直跺腳。
白月擺擺手,氣得沒力氣說話,“扶我去休息!
男人面色蒼白地躺到床上,剛剛躺下,就見那金赤華去而復(fù)返,“花魁公子,你看看你還有什么不要的嗎?不如我一并帶出去賣了?省得我還有再多跑幾趟!
白月抓著被子坐起來,聲嘶力竭,“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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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確實是被氣得不輕,一覺睡醒,白月捂著胸口,那里依舊漲漲的疼。
窗戶半開,能看到綺陌春坊上方的那個遠(yuǎn)古陣法,正在源源不斷的吸收妖氣。
妖精身上的妖氣就跟人身上的精力一樣,陣法吸收太多,妖精的身體就會扛不住,因此,便需要吸收人類的精氣來補(bǔ)充身體。人類的精氣是能恢復(fù)的,稍微吸上一些,人類緩個三五日也就好了,只是那幾日里會覺得氣虛體弱,免疫力低。
“你醒了。”身邊傳來一道聲音。
白月猛地一下回頭,看到站在自己不遠(yuǎn)處的金赤華,正在書架前翻看自己的書籍。
“放回去!
金赤華聳聳肩,將手里的書塞回去,然后她走到白月面前,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給你!
“這是什么?”
“補(bǔ)氣的。”
金赤華的東西,他怎么敢吃。
“不用了!卑自聸]收,他半靠在床頭,床帳遮擋下來,擋住兩人的視線交集,“東西賣了?”
“賣了!
“銀子呢?”
“買糖了。”金赤華從兜里掏出一顆糖放到白月床頭,“喏,就剩下這一顆了!
廉價的白色小圓球糖果,他那一套茶具都能買下那個賣糖的攤子了!
“你就買了一些糖果子?”
“嗯!
白月伸手捂住胸口,又開始咳嗽。
金赤華撩開帳子,探頭進(jìn)去,“你沒事吧?”
白月咬牙切齒,“你離我遠(yuǎn)點,我就沒事了。”
行吧。
金赤華將腦袋從帳子里縮回來,然后繼續(xù)坐在凳子上。
白月還在咳嗽,斷斷續(xù)續(xù)的。
金赤華抬頭,目光看向綺陌春坊上方的那個陣法。
粉紅色的妖氣被不斷吸取進(jìn)去,整座綺陌春坊變得極其干凈。
不知道看了多久,等金赤華回神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身邊床榻之上的男子已經(jīng)沒了動靜。
她原本以為他是裝病,沒想到居然真的病了。
難道還真是被她嚇病的?
金赤華歪頭,隔著床帳看男人。
霧靄色的床帳,透出幾許朦朧山黛的美感,就如同男人給人的感覺一樣,美則美矣,沒什么真實感。
金赤華起身,撩開帳子,湊到男人面前,聽他的呼吸聲。
男人突然睜開眼睛,“我沒死。”
金赤華一點都不尷尬地坐回去。
“喂!卑自峦蝗粏玖私鸪嗳A一聲,“對于你們捉妖人來說,妖精都該死吧?”
那凳子金赤華坐不太習(xí)慣,而且一直保持一個姿勢抬頭看陣法也有些累了。她站起來,伸了伸懶腰,“人有好壞,妖精也有好壞。”
白月愣在那里,他盯著金赤華看,像是想從她那張平靜清秀的面容上看出一些什么東西來。
白月沒看出什么,金赤華看出來了。
她伸手點了點白月的眼角,“你這里有顆眼屎!
白月:……
白月面色咻然漲紅,他猛地一下坐起身,一日未進(jìn)食,也沒有喝茶,整個人有些恍惚,如果用現(xiàn)代的話語來說,那就是低血糖了。
“喂!苯鸪嗳A趕忙伸手扶住他,然后去拿那顆放在床頭的糖果子,因為有些急,所以沒抓穩(wěn),那糖果子掉在地上滾了一圈,沾了一點白色的毛。
金赤華隨意吹了吹,就直接塞進(jìn)了白月嘴里。
像她這種總是出門的,就算是別人吃剩下的半個餅都能毫不猶豫地塞進(jìn)嘴里,這種掉在地上的簡直就是奢侈。
剛剛緩過來的白月看到金赤華的操作,金貴的花魁公子就連高奢龍雀都會嫌棄已經(jīng)隔了半個時辰不新鮮的,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會吃掉在地上的廉價糖果子。
“你……”
“噓,別說話,你身子弱,好好休息!
金赤華一把捂住白月的嘴,硬生生把那顆他想要吐出來的糖堵了回去。
白月氣急,喉嚨鼓動,然后硬是把那顆糖果子給咽了下去。
他瞪圓了眼看向金赤華,雙眸通紅。
“別太感動了,等你好了,我也就走了!
白月想讓金赤華現(xiàn)在就滾,可一想到他們的計劃,就只能硬生生的憋下一口老血。
他一把攥住金赤華的手腕,“你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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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赤華已經(jīng)去綺陌春坊有七日了,金尚仁那邊派人過去問過幾句,都是花魁公子病沒好,金小姐暫時不能離開。
一開始,金尚仁并未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畢竟他相信金赤華的實力。
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開始覺出不對勁。
“三日了,華兒都沒有給我送信。”金尚仁取出前幾日金赤華給他送過來的紙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