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末世開始前,這樣的場面在修真界內(nèi)很常見,不管是大家族還是小門戶的,都喜歡做點拉風的事情,比如說讓自家富麗堂皇的馬車在天上飛。
就跟低調(diào)的有錢人開著千萬的勞斯萊斯和庫里蘭在大街上走一樣。
這些勞斯萊斯和庫里南的車牌號也會是囂張的88888或者66666,對應起來就是馬車上面彰顯身份的家族旗幟。
這輛馬車雖沒有十分豪華,但車廂箱體龐大,用的木料亦是上乘品,由八匹毫無雜色的白色駿馬拉著在天上飛,每公里耗靈石量大概是五十顆下等。
這樣的消耗在末世前當然不算囂張,可在末世之后,這種行為已經(jīng)跟在天上燒錢沒有任何區(qū)別了。由此可以推斷,這批人定然不是什么小家門戶。
寒風肆意,將插在馬車上的那面旗幟吹得獵獵作響。
蘇寧瓔撥開陸琢玉擋在自己眼前的頭發(fā),仔細觀察。
旗幟黑底白字,上書一個“梁”字。
是彭城梁氏的馬車。
彭城在南北中界之地,地理位置還算優(yōu)越,物質(zhì)條件也不錯。梁氏雖算不得修真界內(nèi)的鼎盛門派,但卻是中層天花板,也是陸琢玉的“好兄弟”顧一清做上門女婿的地方。
雖然顧一清私底下人品有問題,但他裝得很好。因此,他在修真界內(nèi)還算是頂級搶手貨。顧一清心思縝密,他千挑萬選,娶了彭城梁氏獨女,在老城主病亡之后,順利接手彭城。
因為這個選擇,所以他從寒門之子一躍成為修真界內(nèi)最年輕的中層天花板掌權(quán)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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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亦有平地,馬車穩(wěn)穩(wěn)停在兩人面前。
那八匹馬訓練有素地踩著厚雪,雪白的尾巴輕輕掃過周圍浮雪。
四周驟然安靜下來,似乎連風的喧囂聲都突然消失了。
馬車簾子被人撩起,露出一張略顯鋒利的俊朗面容來,乍然一看略顯陰郁,不過在男人笑起來時,身上那股子陰沉感頓時消散,再搭配上他素色的月白長衫,更添幾分世家書生公子氣。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蘇寧瓔瞧著,總覺得有些怪異的熟悉感,一時又說不上來。
“望舒,終于找到你了!
男人的聲音跟陸琢玉的極品溫青音有些像,不過更粗一點,有點故意夾的感覺。
他說著話,從馬車廂內(nèi)躍出。
男人腳上穿了一雙黑色長靴,踩進厚實的雪地中,卻半點沒有沾濕。再仔細去看,周圍空氣中那些窸窸窣窣的浮雪也沒有沾過他的身。
這男人身上是帶著幾分靈氣的,F(xiàn)在是末世,靈氣枯竭,他卻還能用靈氣來保持自身的潔凈和溫度,實在是有些過分奢侈了。
蘇寧瓔躲在陸琢玉的大氅里,從縫隙里悄摸著瞧,然后突然意識到剛才那份怪異感到底從何而來。
太像了。
這個男人舉手投足之間的動作,甚至連身上的衣服款式、顏色、發(fā)型、配飾,都跟陸琢玉的喜好一模一樣,他就像是一個陸琢玉的模仿者。
最離譜的是聲音,蘇寧瓔猜測男人的本音應該跟他的長相更像一些,是低沉暗啞的那種青叔音,不似陸琢玉一般偏青年般的儒雅溫和。
可他為了學習陸琢玉的溫雅,偏偏夾起了嗓子說話。乍聽之下沒什么,細聽之下卻會讓人產(chǎn)生一種在聽氣泡音的油膩感。
“恩佑!
陸琢玉開口了。
買家秀和賣家秀的區(qū)別。
蘇寧瓔趁機洗了洗自己的耳朵。
恩佑是顧一清的字,原來這個男人就是顧一清。
陸琢玉在吐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蘇寧瓔發(fā)現(xiàn)他臉上的笑容突然加深不少。
男人直直看著眼前多年未見的“好兄弟”,唇角拉出的笑帶著平整上翹的弧度。如月般清明高潔的眸中帶著一如既往的溫柔,這種溫柔到了骨子里的眼神,讓蘇寧瓔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也讓她想起了一個早古形容詞:溫柔刀。
刀刀溫柔,刀刀淬毒,刀刀致命。
天空突然又開始下起雪,打斷了兩人的敘舊。
顧一清道:“天冷,快上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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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內(nèi)部比外部看起來還要大,里面跪坐著兩個女婢,一看到陸琢玉上來,便趕緊遞給他一個溫好的暖手爐。
暖手爐精致漂亮,六瓣梅花形狀,風雅別致。
陸琢玉抬手接過,單手捧著手爐,撩袍跪坐到女婢捧來的軟墊上,然后慢條斯理解開自己身上的大氅,露出身后的蘇寧瓔。
馬車內(nèi)雖沒有炭盆,但放了一個類似于夜明珠一樣的東西。
它被置在一個白玉圓盤內(nèi),擱放在角落中,圓盤內(nèi)還置著一顆上品靈石,能看到絲絲縷縷的靈氣從靈石里面被吸出來,盡數(shù)融入夜明珠內(nèi)。
越靠近那顆夜明珠,溫度就越高。
這大概就是修真界的取暖神器吧。
蘇寧瓔發(fā)出一道舒服的嘆息聲,就跟大冬天進了開了空調(diào)的商場一樣。
顧一清在陸琢玉身后進入馬車,他原本真沒有注意到陸琢玉身后還背著一個人,直到他將大氅解開。
美人一襲青衫,素衣黑發(fā),肌膚蒼白到近乎透明,神色略微有些倦怠,軟綿綿地靠在陸琢玉身側(cè),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著,身體病弱之態(tài)明顯。
“這位是……”
顧一清雖然跟陸琢玉是兄弟,但他確實沒有見過蘇寧瓔。
原身作為昆侖山掌門獨女,因為身體不好,所以常年住在昆侖山內(nèi),極少外出,見過她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
“這是我的小師妹。”陸琢玉將手里的暖手爐遞給蘇寧瓔。
蘇寧瓔早已冷得手腳冰涼,她垂首懷抱手里的暖手爐,嗅到一股清冷好聞的梅花香。透過手爐上面的鏤空部分,能看到里面還未燃盡的梅花形狀香餅。
蘇寧瓔的美貌在修真界內(nèi)也是排得上名號的,雖然她不知道作為一個死宅原身的美貌是怎么傳出去的,但事實是按照美貌排行,原身真的是第二名。
當然,這其中有多少是給昆侖山的面子她就不知道了。
不過從顧一清直勾勾的眼神能看出來,這里面的水份大概率也不多。
“果然名不虛傳!鳖櫼磺寮澥康馁潎@了一句之后,跪坐到了距離蘇寧瓔較遠的位置,也算是將君子模樣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了。
顧一清身上有靈石傍身,周身圍繞著的靈氣足以讓他在寒冷的冬日內(nèi)保持體溫,因此,女婢并沒有將第二個手爐遞給他,反而又遞給了陸琢玉。
顧一清看著陸琢玉接過那個手爐,攏在袖中,完全像個沒有靈氣的廢人。
顧一清端起面前的清茶輕抿一口,壓住翹起的唇角。
高高在上的陸琢玉,如今卻要像個廢人似的靠手爐來取暖。顧一清的心中升起一股古怪的舒暢感。
另一邊,蘇.廢人.寧瓔抱著懷里溫暖的手爐無聲嘆息,感覺人終于活過來了。
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
她又斜斜往旁邊蹭了蹭,然后突然感覺到一股陰寒之感。
馬車內(nèi)暖和了之后就感覺陸琢玉身上更冷了。
怎么他塞了手爐身上還這么涼,你是電冰箱轉(zhuǎn)世吧!
第3章
兩位婢女看起來年輕貌美又貼心,除了一上馬車就十分有眼力勁的給他們遞上手爐之外,又細心的搬出來一個食盒。
食盒看起來華貴又奢侈,一共五層,每一層的面積都很大,連案幾都放不下,只好放在馬車地上。
這食盒大概也是什么靈器,隨著食盒最上面一層被掀開,里面新鮮到帶著熱氣,看起來就像剛剛出爐的小點心躍然于蘇寧瓔眼前。
其中一位婢女用漂亮的梅花形狀夾子夾出一塊點心,置在小巧的白玉盤上,細心地插上同款梅花簽子,然后雙手遞給蘇寧瓔。
蘇寧瓔學著陸琢玉的樣子跪坐在軟墊上,她依依不舍的將手爐置到旁邊,然后雙手接過盤子,盯著里面的小點心看。
這是一塊桃花形狀的微粉色糕點,手工捏制而成,低頭靠近的時候還能感受到熱氣撲上來的溫熱感,帶著淡淡的桃花香。
蘇寧瓔捏著簽子將糕點拿起來,輕輕咬上一口。
柔軟細膩的糕點柔軟香甜,薄薄的一層皮,里面是沙?诟械募t豆沙。
不甜不膩,剛剛好。
蘇寧瓔剛剛吃完一塊,那邊又送過來一塊墨綠色的糕點。
真大方啊。
蘇寧瓔接過,咬上一口。
是綠豆糕?
這邊蘇寧瓔吃得正起勁,那邊顧一清也跟陸琢玉開始了兄弟之間久別重逢的嘮嗑。
顧一清胳膊上掛著一塊黑色的布條,巴掌大,沒什么圖案。這是一種習俗,家中有人去世的話,親近之人會在身上戴這種東西。一般戴個三五天,比較親近的最多也就十天半個月。
按照顧一清老丈人去世的時間來算,顧一清這布條已經(jīng)掛了一個月了。
不知道的以為他多有孝心,知道的才會明白他有多裝。
“兩個月前,彭城之中混入了一只魔物,喜好夜間出沒,傷人無數(shù),老城主救民心切,帶人圍剿,沒想到……”
后面的話不用說,看顧一清悲傷至極的表情也能猜到發(fā)生了什么。
“瑜兒本來身體就不好,聽到這個消息直接就病倒了。我一邊要照顧瑜兒,一邊還要帶人圍剿妖獸,再加上老城主突然去世,城中堆積下來的事務一件跟一件,實在是分身乏術(shù)!
陸琢玉安靜地跪坐在那里聽顧一清說話,他的背脊挺得很直,姿容氣度一如既往的出眾貴氣,甚至引得那兩個女婢也忍不住的時不時抬頭朝他瞥上一眼。
聽罷顧一清的話,陸琢玉斂眸,吐出一句,“節(jié)哀!
顧一清立刻接道:“有望舒,定然能將那妖獸抓住,為老城主報仇!
蘇寧瓔:……
嘎的是你老丈人,卻要你好兄弟去報仇,可真有臉啊。
陸琢玉依舊是那副溫吞圣母樣,他沒有接話,馬車內(nèi)突然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中。
蘇寧瓔嚼著嘴里的糕點,覺得這事應該不關(guān)她的事。她繼續(xù)伸手,去接婢女送過來的小盤子。
她身邊的小盤子已經(jīng)累積成一座小山丘了,也不知道這婢女從哪里掏出來那么多干凈的小盤子。
“瓔瓔,少吃點,容易積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