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日,她身體恢復了不少,所以琳瑯猜測那日的粉末藥效快要在她體內(nèi)消失了。在這里呆了這么多天,對方也沒給自己解毒,也就是說,他就是想讓她看不見,想讓她身體虛弱。
按照這樣的設想,他應該不會看著自己恢復,會再次下毒。
想來想去,下毒的途徑也只有膳食這一條路了。算算日子,估計就在這幾日。
琳瑯起身,將桌子上幾塊糕點用帕子包好,藏到床底。
那里,已經(jīng)有幾個小包裹了。
就這樣過了幾天,琳瑯開始不吃飯,將飯菜按照她的飯量藏起來。
屋里自然是沒有合適地方的,她只能將其放在花瓶里,上面蓋上土壤。但天氣越來越熱,這樣瞞不了幾天。
不過,沒關系,因為她已經(jīng)準備好了。
這日一早,那個人又來了。
知道是他來,琳瑯躺在小榻上沒動,閉著眼睛休息。
“是哪里不舒服嗎?”
聽聲音,這人拉過椅子,坐在她旁邊了。不出意外的話,他正看著自己。
因為被注視的感覺很明顯。
這人好像格外喜歡看她的臉,但琳瑯自己明白,她不是什么絕色大美人,她不信對方真是喜歡他。
“沒有,就是覺得身體疲憊,”琳瑯輕聲回答道。
那人沉默了一瞬,隨后笑道:“一會吩咐廚房給你做些補湯,你喜歡喝咸口的,那就做雞湯好了!
之前送來什么血燕之類的甜湯,琳瑯喝了幾口,確實也不喜歡。但聽見他說這話,她眉心一動。
他會連這些小事都關注嗎?還是……他確實認識她?
千回百轉(zhuǎn)想了許多,琳瑯選擇沉默應對。
她不說話,對方也不說話。過了一會,他才輕聲道:
“再等等,再給我兩個月的時間,就讓你享福!
享福,這是他第二次這樣說了。
琳瑯睜開那雙無神的眸子,像是疲憊不堪似的緩緩起身,和那人面對面而坐。
“我知道你是誰!彼f。
那人面具下的笑容一僵,放在膝蓋上的手也下意識的收緊。過了片刻后,他笑了。
“是嗎?”
似是不信。
琳瑯點頭:“你是王府世子,你叫慕容斐。”
當年,賢王拋妻棄子的從京城秘密逃離,被抓后牽連所有人,不止是他被處置,就連府里的孩子也要被殺死。
賢王只有一個嫡女,被封為華藝郡主。而賢王世子,則是掛名到王妃名下?lián)狃B(yǎng)的。
按理說,他們不該存活于世。
斬草除根,這個道理大顯皇帝最懂得。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賢王的兒子竟然活了下來。
當時在蘇大人身邊的時候,就聽他說過這個猜測。
亂黨不可能群龍無首,所以,蘇大人猜測賢王的后代還存活于世。只是不知活著的是哪個,是嫡出還是庶出。
庶出的名字,琳瑯自然不知道,但嫡出的名字她知道,還曾在心里夸過賢王世子的名字好聽。
屋里安靜了一瞬,琳瑯甚至能聽見屋里侍衛(wèi)的腳步聲。過了會,腳步聲頓住,似是退了回去。
他笑了幾聲,好像極為愉悅般。
“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很好。”
琳瑯心下跳了跳,沒想到被她蒙對了。而且,他甚至都沒反駁,直接承認。
“你可以叫我阿斐,”他忽地來了這么一句。
琳瑯皺著眉頭,總覺得他對她格外的……親昵。
反正就是說不出的奇怪。
“算了,還是稱呼你公子好了,”琳瑯雙手在眼前亂摸,慕容斐識趣的將一旁的手杖遞給她。
“用著合適嗎?如果不喜歡的話,還可以再做。庫房里上好的檀木,桃木都有。”
琳瑯搖頭:“挺好的。”
如果不知道的,見到倆人和諧相處,定然會覺得詫異,實在不像是囚禁與被囚的關系。尤其是琳瑯,氣色紅潤,面若桃李,加之華服在身,就像是豪門世家的貴女。
“如果覺得煩悶,可以去庭院里,有秋千!彼值。
琳瑯點了點頭,庭院里的秋千她還真不知道,綠芙也沒說過。不過她因為身子虛弱的關系,出門的次數(shù)都少。
倆人沒什么話可以說,琳瑯用手杖撐著自己往門口走,后頭慕容斐安靜的跟著。
“出門直走右手邊,”他跨步上前,輕聲給琳瑯指引道。
能看出來琳瑯確實撐不到秋千的地方,所以慕容斐拽住她手杖的另一頭,半是引路半是作為她的支撐,帶著她到達地方。
琳瑯摸索著坐下,微風拂過,吹動少女的秀發(fā),柔和的日光將她臉上增添了幾分溫柔。
她笑了笑,目光虛空的看向自己的手,小聲道:
“好久沒看見天空了。”
大概見過她凌厲的樣子,和現(xiàn)在虛柔的姑娘宛若不是一個人。她就安靜的坐在那,雙手握著繩子,腳尖點了點,晃動著秋千。
這一幕,和記憶里的一幕重合,慕容斐渾身一陣,眼睛里出現(xiàn)奇異的神色。
他張了張嘴,似乎無聲的說了兩個字,可惜的是,琳瑯沒看見。
玩了一會,琳瑯叫說累了,于是像來時那樣,慕容斐接她回去,還讓人送來精致的糕點和補湯。
“吃夠了,想吃白玉糕!彼笾颂宜郑怀粤税雺K。
慕容斐見她將剩下的半塊隨手放在桌子上,于是垂下眸子,悄無聲息的將其放進自己的手掌心。
“好,現(xiàn)在就吩咐他們?nèi)プ觥!?br />
慕容斐說完起身,在出門之后,直接將那半塊啃過的核桃酥放進嘴里,咀嚼了許久才咽下。
。
下午的時候,終于等來了白玉卷,同時送來的還有旁的糕點,以及一壺香茗。
綠芙笑著給琳瑯斟茶:“姑娘,這是雪水泡的茶,您嘗嘗!
已經(jīng)是鳥語花香的初夏了,這里竟然還有雪嗎?看來這里有冰窖。
琳瑯讓她放下,照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桌子上的糕點散發(fā)出甜蜜的氣息,琳瑯面無表情的拿起一塊,卻不是塞進嘴里。
。
琳瑯自那天后不吃這里的任何東西,算算日子,已經(jīng)是好時機了。
她換上改好的衣服,揣上要帶的東西,咽下兩塊糕點補充體力,然后靜靜的等待著什么。
眼前模糊一片,她大致能看見東西了,但不太清楚。不過,這就夠了。側(cè)目看一眼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她耳朵動了動,聽見外面守衛(wèi)的腳步聲,還有個人打了個哈欠,埋怨著沒意思。
守在院子里的侍衛(wèi)有四個,每隔六個時辰換崗一次。蹲守在院子里不能說話也不可以走動,著實沒意思,還不如出去執(zhí)行任務來的痛快。
“什么沒意思,你小點聲,如果被主子聽見了,非得罰你不可!
“我說的可是實話,里頭那位沒有體力,也看不見,就算她曾經(jīng)再厲害現(xiàn)在又能如何?魚擱淺灘,蹦跶不出什么花樣,你怕什么!
“話是這樣說,”另外一人也知道他說的是實話,這么久了,那人甚至都不怎么出屋,自然是不用他們擔心的,所以他們越發(fā)的松懈下來。
這不,連著兩天了,到時辰后另外幾人也沒來。不過相差不大,一會就能過來。他們在這實在是太難受了,所以時間到了趕緊走。
前頭倆人因著太餓,已經(jīng)快步離開不見蹤影了。
這人道:“不過還是小心一些吧,你也知道主子對這位的態(tài)度,上心的很!
“知道了知道了,走,放水去!
話音落下,沒聽見身后之人說話,他覺得有些奇怪,于是轉(zhuǎn)頭。
他看見同伴瞪大了眼睛,脖子上一道紅色的痕跡。有種危機感襲來,這人立刻抽劍想要自衛(wèi),卻不料剛剛動手,脖頸處一痛。
再然后,倆人身體軟了下來,被琳瑯拉到一旁樹后藏好。
將手里沾了血的瓷片扔掉,這是有一天她故意打碎后留下的。雖然磨過之后足夠鋒利,但到底不如劍來的快。
所以琳瑯取了守衛(wèi)人的劍,還在他們的懷里發(fā)現(xiàn)幾樣暗器。
很好。
琳瑯眼前模模糊糊的,體力也沒完全恢復。
但足夠了。
她扒下守衛(wèi)的黑色衣裳換好,如此更能隱藏身形。
只是剛換好衣裳,就聽見外面有腳步聲往這來。
琳瑯心里一沉,知道是換班的人過來了。危機不止這些,之前被琳瑯指使去準備洗澡水的丫鬟也回來了,眾多腳步聲如鼓槌似的,敲擊在人的心上。
很快,先走過來的四個守衛(wèi)趕緊各自去站好自己的位置。過了一會,抬著水桶回來的幾個侍女也進到了院子里,然后敲門。
“姑娘,水來了!
往日里琳瑯會應聲,但此刻卻是安靜的很。
“姑娘?”又敲了幾下,還是沒人應聲。一個丫鬟直覺不對,于是趕緊推門而入,進入之后先是往小榻上看,沒看見人,隨后環(huán)視一圈,根本沒人!
“人呢?”丫鬟慌了,幾個丫鬟匆忙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大喊道:“來人!姑娘不見了!”
外頭的守衛(wèi)聽見動靜,四人齊齊往這邊來,其中一個路過假山的時候,瞧見了一只腳。他瞇著眼睛,小心的接近。天色微暗,只能看見是黑靴子。
不對,姑娘穿的都是軟底鞋,怎么會是黑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