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娘是去年才入的這里,接的第一個客人就是這位貴公子,后來也一直沒接過其他恩客,所以這孩子也是他的。
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但眉娘也是歡喜的。
眉娘去找老鴇,想要商量一下贖身的事情,公子說給他一些時日,定能將錢湊齊。
老鴇卻是不留情面的將眉娘訓了一通,說兩千兩銀子到手,立馬放眉娘自由。
眉娘氣不過,想要和老鴇爭辯一番,卻被對方推了一下,還踹了幾腳。
當晚,孩子就沒了。
躺在榻上,眉娘撫著小腹,無聲的流淚。
母子緣分,竟這般淺薄。
然而,糟糕的事情不止于此。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公子那頭生意出了問題,眉娘便自愿將手里的銀錢都取了出來,交給公子度過難關。
只是這樣一來,她手里只有些值錢的首飾了,還有零碎的一點銀子,做不了什么。而且自打那日給完錢后,公子就不曾來過了。
眉娘心心念念都是贖身,咬著牙決定接客掙錢。
而蘇子燁和琳瑯,便是眉娘接的第一個恩客。
等到樓被燒了之后,眉娘無處可去,和小姐妹們一起尋了處地方住,打算做些什么掙錢。
其他人做慣了這些,也沒有掙錢的生路,但眉娘卻是不想再做這個了。
“我想著出門找活,再找找他的下落,他這么久沒聯(lián)系我,定然是出事了!
想到心上人,眉娘又開始掉眼淚,她擦了兩下接著道:
“只是現(xiàn)在京城里有些亂,我一個弱女子,活計不是那么好找的,找了幾天也沒找到。就在今日,去一家府上,那戶人家說缺打雜的,我想著供吃供住也是好的,雖然錢不多,但能養(yǎng)活自己,只是沒想到……”
眉娘低垂腦袋,沒說下去,然而琳瑯已經(jīng)猜到了。
府里的男人見著眉娘貌美,興許又從哪里聽見消息,知道她是從青樓里出來的姑娘,對她輕視且動手動腳。
眉娘一心從良和心上人雙宿雙飛,自然不肯,因此惹怒了對方,落的個這樣的下場。
琳瑯張了張口,干巴巴的安慰道:“你小腿骨折,傷筋動骨一百天,先養(yǎng)好了病再說。對了,那戶人家叫什么住在哪里?”
這樣惡心的人,還害的眉娘斷腿,自然得付出代價。
像是知道琳瑯想法似的,眉娘什么都沒說,好似不想讓琳瑯卷進這種事情里。
眉娘道:“承蒙姑娘搭救,眉娘感激不盡,不好再叨擾姑娘,今日我便回去!
若是琳瑯,骨折之后興許能行動如常,但她一個嬌弱姑娘,連下地都估計都不成。
此時琳瑯將注意力放到了她口中那個貴公子身上。
方才聽眉娘的敘述里,那個男人明顯是個騙子!
先是騙色,然后再騙財。說不定老鴇提高了贖身的價格,都是和那個公子串通好的主意。
越想琳瑯越生氣,沒忍住告訴眉娘真相。
“不會的,”眉娘眨了眨眼睛,虛弱的道:“嚴公子不會騙我的!
這話,那些小姐妹已經(jīng)和眉娘說過多次了,但是眉娘堅信,心愛之人不會騙她,嚴公子一定是有事絆住了腳,這才沒來見她。
琳瑯恨鐵不成鋼,只道:“陷入情愛里的女子,總是看不清的,眉娘,你好好想清楚!
眉娘輕笑:“姑娘是想說當局者迷嗎?”
琳瑯點頭。
眉娘道:“不會的,我相信他,也相信我們的感情,姑娘,你應當是沒有喜歡之人吧?等你心上有了人,便知道,我現(xiàn)在的感覺為何物了。”
這番話聽的琳瑯直皺眉,她忍著氣走了。
出來后冷風一吹,讓琳瑯冷靜不少。心道旁人的事情她沒法過多干涉,還是想想自己的事情吧。
天邊最后一絲光亮消失不見,飛揚出來將院里的燈籠都點亮,溫馨的黃色光暈映照著,小院里平添了幾分暖意。
飛揚問她:“那個眉娘怎么樣?”
琳瑯搖頭:“不好!
飛揚:“。磕阗M勁將人救回來,不會救不活吧?”
“不是那個不好,”琳瑯道:“跟你說你也不懂,大人呢?”
飛揚哼了哼:“你就是不想和我說,我什么不懂?跟在大人身邊這么久,我懂的可多了。大人走了,有事。”
“哦,那等大人回來再說吧。”
。
城門口處有設防,還有不少人守著,單騰覺得那些亂黨怕是輕易不敢露面。而且大人說的對,他們費勁進城,即便事情沒成功,也會籌劃下一個行動。
哪能那么輕易的放棄?
單騰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紙張,正是蘇大人書寫的,需要去搜查的幾個商鋪和住宅。
按照蘇大人的意思說,這幾戶商鋪雖然和那個青樓幕后老板沒有聯(lián)系,但他們都是出自官洲。
官洲是個富裕地方,地處平原靠海,港口通商,百姓多富裕。官洲商人來京城做生意也是常有的事情,平日里并無不妥。
不過,放在這個檔口來看,那多少有些問題了。
蘇大人行事穩(wěn)妥,查明這幾戶鋪子的開張時間,與那家青樓相差不過五個月。五個月里官洲之人連著開了幾家商鋪,細究之下,確實不對。
蘇大人整理好了后,沒著急封鋪子,而是叫人在外頭守著,暗中監(jiān)視。
回來之人來報,說幾家鋪子都如常,生意也不錯。
單騰想,莫不是大人猜錯了?
也是,蘇大人雖然聰慧,但也不是神仙,之前能查到那家青樓是窩點已經(jīng)很厲害了。
都是人嘛,很正常。
而且,那些亂黨也不是吃素的,哪能這么輕易的被找到?
單騰甚至想,說不定對方的大人物會一直潛伏,就像是當年的賢王一樣,假裝紈绔十幾年。
只是,蘇大人聽到這個消息后,二話不說,讓人給鄧將軍遞了消息,叫他派人圍住幾家商鋪,待天黑便動手。
單騰疑惑,蘇子燁則是邊整理袖口的褶皺邊溫聲解惑道:
“動亂之后,百姓們不說閉門不出也都害怕不已,所有商鋪的生意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你覺得他們憑什么能賓客如云?”
話到了這里,單騰登時明白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說不定那些來來往往的客人,就是亂黨!
眼看著就要走到一家茶樓前,單騰莫名的緊張起來,艱難的咽了咽口水:
“大人,會不會有之前那樣的怪人啊?”
單騰后悔了,方才將琳瑯叫上好了,有她在總是能安心一些。不過單騰隨即將自己這個想法否定了,現(xiàn)在琳瑯不是一個人,大人都舍不得呢。
那些怪人力大無窮不說,還都不疼不死,唯一的若是就是腦袋了。士兵們倒是可以攻擊頭部,可是那些武藝不好的人怕是連近身都做不到,又如何攻擊頭部?
“嗯,說不定會有,”蘇子燁溫聲道。
“那我們退后吧大人,”單騰大驚,連忙想要和蘇大人退到后面。不是他怕死,是他們手無縛雞之力,上去也是白搭。
“無礙,”蘇子燁說著,取出來一物,交給單騰。
那東西不大,有些類似于流星錘,一端是個巴掌大的鐵球,通過鐵鏈與一個圓環(huán)相連接。用的時候可以用手指穿過圓環(huán),彎曲手指后將其牢牢的固定在掌心。
單騰明白了,眼睛發(fā)亮的看著蘇子燁道:“大人,是不是可以用這個攻擊那些怪人?”
蘇子燁頷首,說道:“做了一些給衙役們發(fā)下去了,還有鄧將軍那里也都有。故意做的這樣輕巧,方便攜帶。如果怪人沒出現(xiàn)便不用,若是他們出現(xiàn)了,那就甩動鐵球擊打太陽穴。”
蘇子燁觀察過,那些怪人行動沒那么快捷,衙役們用這個東西可以更快的解決對方。
他還準備了細網(wǎng),能活捉最好。
“大人果然厲害!”單騰登時心里像有底似的,沒那么怕了。
“還是多加小心,”蘇子燁囑咐道。
很快,鄧建文就來了,小聲的和蘇子燁說了什么。蘇子燁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鋪子,點了點頭。
鄧建文沒直接讓士兵沖進去,而是先派遣一隊入內(nèi)。
沒過一會,便聽見打斗聲,鄧建文高喊:“抓人!若是反抗當場擊殺!”
。
外頭的事情,琳瑯并不知道,她剛用完晚膳,是府里送來的,菜品都是她喜歡吃的。
不過,往日里能將膳食全部吃掉的琳瑯,難得的剩下不少。桌子旁的謝瑩瑩看了一眼,直覺琳瑯有事。
“琳瑯姐姐,你怎么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琳瑯搖了搖頭,“對了,二少爺傷勢好些了嗎?”
見她面色紅潤,不像是生病的樣子,謝瑩瑩放下心來。她回答道:
“好多了,大夫說沒事,不過不讓他亂動,怕傷口不愛愈合!
其實能下床活動了,而且按照顏淮的性子,早該如正常人一般了才是,但不知為何,顏淮一直臥榻不起。
謝瑩瑩覺得有異,以為二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父母沒敢告訴她。于是謝瑩瑩偷偷問來看診的大夫,大夫說內(nèi)傷好的差不多了。
那他為何依舊每天躺在榻上?
想了一晚上,謝瑩瑩才想明白。
只因著自打那日之后,楚桃一次都不曾來過,她那個不開竅的二哥,興許是木頭開花了。
謝瑩瑩不是當事人,自然不明白倆人之間的情感現(xiàn)在到底如何。但是楚桃說她放棄了,以后都不會喜歡顏淮了。
謝瑩瑩自覺身為楚桃的閨中密友,應當尊重她的選擇才是,所以沒告訴她這些事情。
來衙門一是為了送飯,母親怕大哥照顧不好自己,胃疾發(fā)作難受,二是為了看看琳瑯,謝瑩瑩好幾天都沒看見她了,怪想的。
“琳瑯姐姐,眼看著就要過年了,等吃完年夜飯,我們一起放煙花!”
府里少爺有兩位,姑娘卻是只有一位,雖然平日里謝瑩瑩有丫鬟陪著,也總找楚桃玩,但總會覺得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