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里,蘇子燁看著如同稚童一般和飛揚斗嘴的琳瑯,不由得猜測她當(dāng)錦衣衛(wèi)的時候,是如何活到現(xiàn)在的?
琳瑯和飛揚小孩子似的斗了幾句嘴,才進到車廂里。
坐定之后,馬車啟程去往衙門。
到了之后有衙役來匯報情況,說并無異常。
蘇子燁了然,想來對方也不可能這么快就有動作。
蘇子燁在屋里辦公,琳瑯無所事事,就在外面瞎晃悠。
晃悠來晃悠去的,就走到衙門門口,看見石獅子旁蹲著一個少年。
“還不走?再停留可休怪我不客氣!”有個衙役兇巴巴的驅(qū)趕那少年。
少年縮著肩膀,似乎是怕極了,眼圈紅了一片,眼看著就要哭出來。
“住手,”琳瑯認出這人是那晚抓到的少年,其他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個。
琳瑯想套套話,若是能知道一星半點關(guān)于印記的事情也是好的。
衙門里的人都認識琳瑯,笑著和她打招呼,也讓她將那少年帶走了。
“喂!
琳瑯將人帶到附近的胡同里,見他依舊蹲下縮成一團,她也只得跟著蹲下,問他: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還穿著那晚的黑衣服,上頭明顯有污漬,小麥色的面上也沾了灰塵,瞧著像是從哪里逃難過來似的。
他眼睛盯著琳瑯,而后又垂下腦袋,就是不說話。
琳瑯抓了抓頭發(fā),心想該怎么撬開他的嘴?
“你餓嗎?”
這回少年有反應(yīng)了,眼睛亮了起來。
琳瑯也眼睛亮了,抓著少年的胳膊往外面走,走到路邊一處賣肉餅的地方,大手一揮豪爽的買了三張大餅子,全給少年。
“喏,都給你吃!
少年猛的出手搶奪過來,狼吞虎咽,似是好久沒吃飯了般。
琳瑯想起來了,那些人死后,少年就瘋了,蘇大人好心讓衙役將他送回家里。
只是不知為何,讓他自己流落在外了。
怕他噎著,還去旁邊的攤子要了一碗面湯。吃飽喝足之后,少年明顯對琳瑯親切不少,甚至愿意朝她笑一笑。
“合著我花錢買你笑?”
琳瑯嘴上這樣說,但她也笑了。
少年年歲不大,瞧著和汪一則差不多。之前他們交過手,她知道少年身手不錯。好好的一個人,活活被嚇瘋了。
“這樣,我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答的好,我一會給你買別的吃食,可行?”
這回少年想都不想就點頭了,還咧嘴笑。
琳瑯將人拉到一旁無人處,先是試探性的問了句:“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嗎?”
少年皺眉想了想,搖頭說不知。
他樣子真誠,不似作假。琳瑯想,一個人瘋了就算了,連這些都不知道。
那他,能知道關(guān)于印記的事情嗎?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人,后背上有圓圈印記。”
說完,琳瑯期待的看著少年,只見那少年想都沒想,直接搖頭。
“沒見過!
琳瑯有些失落,但并不氣餒,現(xiàn)在少年不知道自己姓名,可能也忘了相關(guān)的事情。她現(xiàn)在也沒旁的辦法,除了跟在蘇子燁身邊外,自己也得努力。
她到底是誰?和那個有印記的人是什么關(guān)系?
這些都讓琳瑯迷惑不已。
回去問了飛揚,飛揚告訴琳瑯少年的住址,還陰陽怪氣的說道:
“你都開始做好人好事了?”
琳瑯笑嘻嘻的答話:“怎么?我現(xiàn)在可是大人的侍女,不做好人好事,難不成要作奸犯科?這話你和大人說去!
飛揚一噎,不吭聲了,瞪了琳瑯一眼。
琳瑯其實就是和他斗嘴,她覺得飛揚不喜歡她完全是因為她搶了他的風(fēng)頭。
畢竟她沒來的時候,蘇大人身邊只飛揚一個。
帶著少年往他家去,快走到跟前的時候,她終于明白為何衙役沒將他送回來。因為少年的家里沒人,門都是鎖著的。
看來牢里死的那人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小周,”琳瑯從飛揚那里知道他叫周文安,比她小,所以她稱呼他小周。
“這就是你家,我把你送到了,以后你自己好好過日子吧!
她不是什么好心人,大發(fā)善舉將人送回家也完全是因為在蘇子燁身邊久了,喚起僅存的那么點良知。
琳瑯說完轉(zhuǎn)身離去,走了幾步后轉(zhuǎn)身,輕嘆一聲,對亦步亦趨跟著自己的少年道:
“跟著我做什么?”
少年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就好像……稚鳥等待投喂。
難不成是因為自己給他買吃的了?
說實話,她花錢的時候是肉疼的,她都舍不得買三個肉餅吃。
“我沒錢了,不會再給你買吃的了!
少年搖頭,頓了頓怯怯的說道:“你是好人,我想跟著你。”
“好人?”琳瑯笑了,問他,“你從哪看出來我是好人的?”
少年似乎在思索如何說她的好,琳瑯擺擺手,道:“罷了,你身上有鑰匙嗎?去你家看看。”
少年摸了摸懷里,什么都沒有。
無法,琳瑯帶著他翻墻而入。
院子不大,看來平日里只有他們父子倆住在這,屋里落了一層薄灰。
琳瑯?biāo)奶幙戳丝,發(fā)現(xiàn)沒什么值錢的東西。
趁著少年四處打量的時候,琳瑯悄悄退了出去,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回到衙門,琳瑯去凈手,飛揚走過來問她:“將人送回去了?”
“嗯!
飛揚嘴角掛著嘲諷,道:“你可真好心!
那群人是賢王舊部沒跑,說白了,那就是反賊,雖說少年沒做什么大錯事,也什么都不知道,但到底立場不同。
蘇大人讓少年離開,已經(jīng)是施恩了。
飛揚覺得,琳瑯大概天生反骨,總是和別人做不一樣的事情。
琳瑯沒搭理他,擦干凈手之后準(zhǔn)備去找蘇大人。
已經(jīng)晌午了,該吃飯了。
那處宅子已經(jīng)安排人秘密監(jiān)視著了,而且是從京城來的老熟人,鄧建文。
院子里還有蘇子燁布置的機關(guān),可以說只要有人來,就萬無一失。
只是幾日過去,也不曾有任何的風(fēng)吹草動。
蘇子燁還有官職在身,不能在平城久留,便準(zhǔn)備出發(fā)回京。
臨走前特意囑咐了鄧建文,有什么事情可飛鴿傳書,鄧建文滿口應(yīng)下。
謝夫人正好處理完平城的事務(wù),帶著謝瑩瑩和他們一起返京。
只是出發(fā)這日,出了點岔子。
馬車前,黑衣少年滿臉倔強,攔著車不讓走。他衣服上的污漬更多了,頭發(fā)亂糟糟的像是雞窩。
飛揚皺眉,呵斥道:“讓開!”
這已經(jīng)不是周文安第一次來衙門堵人了,幾乎日日都來。
那日琳瑯將他哄騙到屋里后就不管了,不曾想第二日他就出來了,然后開始找琳瑯,還一口一個姐姐。
琳瑯不勝其煩,每次看見他都要遠遠的躲開。誰成想臨走前,竟然被他攔個正著。
“姐姐,”周文安眼睛里帶了潮意,不明白琳瑯為何騙他。
飛揚朝車里的琳瑯道:“你惹出來的,趕緊解決,莫要耽誤了行程!
琳瑯看向蘇子燁,見他神色淡淡的不像是生氣,不過這事確實該她擺平,所以她對蘇子燁笑笑,道:
“大人,您和夫人先走,給我留匹馬就成,我隨后就來。”
蘇子燁形狀溫柔的眸子掃了她一眼,嗯了一聲。
見到琳瑯下車,周文安咧嘴笑,上前就要抓她的衣袖,嘴里還嚷著餓了,要吃肉餅。
琳瑯避開他臟兮兮的手,心想當(dāng)初撿汪一則他們,也沒這么費心。
她可不打算當(dāng)好人再撿人回家了,畢竟那幾個孩子已經(jīng)花費不少,她養(yǎng)不起了。
“喏,”琳瑯從荷包里挑出一把銅板給他,告訴他:“你拿著錢去買吧,想吃多少吃多少!
周文安現(xiàn)在腦子不清楚,知道能吃肉餅后什么都不想了,笑的見牙不見眼。
琳瑯順利離開,騎馬走的時候壓根就沒回頭。
所以也沒看到周文安捏著兩個油紙包回來,還念念有詞的說和姐姐一人一個。
只是原地沒有姐姐的身影,他茫然的環(huán)顧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