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有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卻像是過了好幾年一樣,就在簿泗快要變臉之前,曹婧玥終于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
一收回精神力,曹婧玥便猛地往后一退,差一點就摔在了地上,就連她頭上的帽子都被撞得有些歪了,可她并沒有精力再去注意自己的帽子了。
她突地水眸一睜,兩眼瞪向了簿泗,滿臉都是難以置信,她語氣焦急地快速說道,“他的異能變異了!我完全分不出到底哪個是暗系異能的精神力,哪個是空間異能的精神力!這種狀況非常少見的,一般的雙系異能者弊端大多都是兩個異能精神力之間的戰(zhàn)斗,極少出現(xiàn)混合變異的情況,一旦兩種異能混合變異了,那就會產(chǎn)生新型的異能精神力,對于僅僅熟悉原先兩種異能精神力的異能者來說,這是極其危險的!”
面對著曹婧玥十萬火急的語氣,簿泗的反應(yīng)只不過是看著她而已。
他臉上的五官還是那樣萬年僵硬的,他就像是永遠都不會露出平靜、冷漠、蔑視之外表情的雕塑一樣,即便是在這個時刻,簿泗的臉上都沒有正常人該有的震驚和恐慌。
“簿泗!”李春光無法理解地大吼了一聲,這都什么時候,就連曹婧玥這種不知底細深淺的人都這么為宮三晝的狀況著急了,而簿泗竟然還這么淡定,他是沒聽懂嗎?!還是沖擊太大,所以反應(yīng)不過來?!
李春光的這一吼完完全全地蓋過了宮三晝嘴里越來越細弱的叫聲,猛地就傳到了簿泗的耳中,接著,他就像是被這一吼從另外一個世界里拉回來了一樣地恍惚了一瞬間,然后,他緩慢地抬眼看向李春光,琥珀色的眼珠子難得地劇烈顫抖了一下。
“你給點反應(yīng)?難道你不應(yīng)該做點什么嗎?”李春光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竟然敢狠狠地對著簿泗怒罵了起來。
可簿泗并沒有因為李春光的態(tài)度露出任何表情,他依舊是平靜著一張臉,然后張開了口,說,“我沒有精神力。”
他是那么輕聲地說出了這一句話,并在臉上出現(xiàn)了轉(zhuǎn)眼即逝的茫然,真的是茫然。
此刻,簿泗何止是沒有了精神力,他甚至都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去面對眼前的狀況,他無法控制自己了。
這種感覺,讓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惘和厭惡。
“哥哥不愿放你走,是為了你好。如果你一定要走,哥哥可以放你走,但很快,你就會回來找哥哥的,可是,你會受傷的!
“別再想他了,我的弟弟!
“總有一天,你會救不回他的!
簿允冉曾經(jīng)說過的話,那一句句曾經(jīng)讓他完全不能理解的話,在這一瞬間,統(tǒng)統(tǒng)都在簿泗的腦子里炸開了。
現(xiàn)在,他好像,有一點點,理解了,這些話的意思。
直到此時,簿泗才終于感覺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懼了。他此刻渾身不得動彈,張著嘴也發(fā)不出聲音來,他既無法思考也無法前進,他什么都做不了。
簿泗一點,一點,一丁點都不想要這種感覺。
這種叫做恐懼和無能的東西,他不要。
第211章 簿泗,仍舊是簿泗
背對著李春光不停發(fā)出的怒吼,曹婧玥充耳不聞地依舊坐在后座和前座的空地上。
她抬起頭,隔著帽檐的陰影望向簿泗,她心里的思緒正在以千百次一秒的速度運轉(zhuǎn)著。
這個男人一動不動的,甚至還眼露抗拒和細微迷惘的樣子,實在是太不像她曾經(jīng)見到過的那個s級實驗體了。
這完全,就是一個正在變成人的怪物,既懵懂又無助,而且,還因為困難而開始抗拒了。
現(xiàn)在,她應(yīng)該怎么做,是按照計劃,還是再等一等呢?
“簿泗……”
不知何時,在李春光和孫示武著急慌亂的吼叫之中,在曹婧玥靜坐沉思的異常沉默之中,宮三晝睜開雙眼了。
隨著這一聲呼喚,簿泗的衣擺被輕輕地拉扯了一下,這一拉特別的有用,比起李春光紅眼粗脖子的吼叫有用多了,一下子就將簿泗從動彈不得的世界中拉了回來。
簿泗緩慢地低下了頭,琥珀色的眼瞳里一絲情緒波動也沒有,他順著自己衣擺,沿著那只白皙的手背,朝自己的腿上望了去。
宮三晝慘白著一張精致到令人心驚的小臉,一對桃花眼虛弱得微微睜著,墨黑上翹的眼尾處是一粒脆弱的眼淚,他艱難地張著嘴,在虛弱的喘息中,可憐兮兮地乞求著,“別不要我,簿泗,你別不要我。我會好起來的,你等等我,我馬上就會好起來的,你別走,別丟下我……”
霎間,車內(nèi)的所有聲音都靜下來了,連空氣的流淌似乎都消失了,全部多余的人都被無形地隔絕了出去,只剩下宮三晝緊緊揪住簿泗衣擺的幾根指頭和用力過度以致泛白的指甲蓋。
簿泗靜靜地俯視著腿上的半大少年,恍惚間,那個因為他的昏睡而自廢精神力的小孩,那個因為他的醒來而委屈哭泣的小孩,那個因為他的不在意而掐著他的脖子說著覬覦的小孩,那個因為他的注意力而拼了命變強的小孩,在這一刻,全部都在他的腦海中慢慢地浮現(xiàn)了出來,并漸漸地將那些令他厭惡的感覺中和了,甚至,還澆滅了不少抗拒。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就在宮三晝乞求得聲音都要啞了的時候,終于,他得到了回應(yīng)。
“好。”簿泗伸出手,將自己的大手覆在了宮三晝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