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見非所見,所聞非所聞。
他眼花了,耳鳴了,頭暈了,心亂了,整個世界都顛倒了;ㄩ_在云朵上,鳥雀啼叫于水底,月亮猝然崩裂,碎成無數(shù)星辰。
沒有人從水中轉過身來,面如霞飛;沒有白衣如剪云,遮他玉人;看不見美人相就,聽不清仙音過耳……什么話也沒說,什么事都沒做,整個人懸浮于夢境之中……一切都是真的,就他一個人是假的……
赫子辰從圣凌唇上離開,一動不動,發(fā)呆。
圣凌陪著他一起一動不動,他發(fā)呆;圣凌整理衣裳,他繼續(xù)發(fā)呆;圣凌咳了一聲,他依舊發(fā)呆;圣凌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他還是發(fā)呆……
終于,圣凌微紅著臉湊上來在他唇上親了一口時,赫子辰抬手阻止了圣凌退去的動作,發(fā)著呆加深了這個吻,腦子終于后知后覺地開始清醒了過來。
結束了這一吻,赫子辰一臉震驚地靠在床頭,有些想不通怎么就發(fā)展到這一步了,太不可思議了,好好的兩個人,怎么說親就親上了呢?
他不由得抬手放在唇上,腦中混亂地想著:到底是誰主動的?
從頭到尾,赫子辰都恍如夢中,什么也記不真切,如今勉強回過神來,仔細回想了一下,隱約中記得好像是自己主動的?似乎是圣凌過來跟他說什么話,然后就被他……
赫子辰看著圣凌,一時有些不敢置信,他對圣凌的心思確實是早就有了,但一直都有賊心沒賊膽。
他看似行事無忌,對什么都渾不在意,卻一直將兩人的關系小心地維持在“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上,每一次親昵都沒有越界,每一分親近都自有分寸。
或許是當初那種慣于遠望的心情保持久了,如今即使察覺圣凌似乎對自己也并非無情,依然遲遲不敢多邁出一步。
如今,他一時色膽包天色林智昏色迷心竅地邁出了這一步,赫子辰除了震驚之外,有些松了口氣,又有些微妙的遺憾。
好歹是兩人第一個吻啊,就這么簡單粗暴地開始,糊里糊涂地結束,一點不莊嚴,一點也沒有儀式感。
“圣凌……”赫子辰嘗試著開口喚了聲,卻被自己沙啞的嗓音弄得一身雞皮疙瘩。
圣凌一雙清水似的眸子朝他望過來,眼底柔波粼粼。
赫子辰心頭一顫,無端漾起一圈圈漣漪。
往日他只道圣凌明明是個極寡淡的人,卻偏偏生了一雙清冷又多情的眼睛,讓人不敢親近,卻又不忍遠離。如今卻突然福至心靈,從中明白了什么,心里頓時有底起來。
赫子辰原本打算借此機會表明自己的心意,告訴圣凌,其實自己喜歡他很久了。話到嘴邊,卻轉了個彎,變成了——
“圣凌,你是不是對我芳心暗許很久了?”
圣凌一怔,沉默了片刻,也沒有計較“芳心暗許”這個詞是否得當,他望著赫子辰,鄭重地點了點頭。
“是!
居然是真的真的真的!!
赫子辰心里一陣狂喜,面上努力端著,卻還是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他愜意地靠在床頭,懶洋洋地問:“什么時候開始的?”
圣凌想了會兒,卻是搖了搖頭道:“記不清了!
“怎么能記不清了?!”赫子辰猛然坐直了,瞪圓了眼睛,不滿道,“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能忘了,看來也沒有多喜歡我,哼……我就記得很清楚!”
圣凌有些訝異地看了他一眼,一時有些不太敢相信那句“我就記得很清楚”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他解釋道:“不是……,而是……實在太久了!
這么一句含糊其辭的話赫子辰卻聽懂了。
不是不夠喜歡,而是喜歡得太久,以至于自己都記不清了。
赫子辰龍心大悅,有些得意,又有點微微的酸楚。
他不是笨蛋,經這么一說破,過往很多事便想通了。
從無論他怎么肆意玩鬧,圣凌都不再反抗,甚至不會不悅,到明明是他犯了錯,圣凌卻一個人背了黑鍋,再到他遇到危險,圣凌都不顧一切來相救……
他從前以為是圣凌天性如此,還跟赫子陽夸贊說圣凌雖然越來越無趣,但其人頗有君子之風,抑或也有兩人認識多年的一點情誼,但決不至于想到更多。
不是他太過粗枝大葉,察覺不到那份情意,而是圣凌這人向來如此,看上去對誰都淡淡的,事實上對誰都挺好,永遠不聲不響,永遠一臉平靜,這任誰也看不出自己是被另眼相待的那個。
若是這般他都能聯(lián)想到,那也未免太過不要臉了些。
直到死過一回,在重生的這段日子,赫子辰才隱隱察覺出有什么不對。圣凌那一頭銀發(fā),三年來的尋找和守護,“有問必答”時的那聲“辰辰”,以及如今對他幾乎千依百順的態(tài)度……
原來,在他對圣凌抱有那么點不可告人的心思之前,圣凌就已經對他一往情深了。
相比起來,他的喜歡顯得太過淺薄,也就只是喜歡而已。
想到這里,赫子辰一身燥熱散去,心里平靜而微微悸動,他湊上去,輕輕抱了圣凌一下,心道:以后一定要多愛他一點。
……
洗過澡吃過飯后,兩人并排躺在床上,赫子辰因為先前睡了許久,此時根本睡不著,精神得很,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話說。
“圣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