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赫子辰不知道殺傷陣是個怎樣的陣法,但單聽這名字也知道必然是兇險萬分,他心里頗有些難受,卻又無力去阻止,再一次憎恨自己年少時貪玩;豢虾煤眯逕捔,不然也不至到如今,他明明有心相替卻沒有資格的地步。
畢竟,如果不耍點花招,不用歪門邪道,單論修為他連現(xiàn)在已經(jīng)大不如前的圣凌都沒法比。
到底是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呢,還只是虛驚一場呢?
赫子辰望著藏虹宮的大門,愁眉緊鎖。
過了片刻,他心道:管它是虛是實,進去一探便知!
這么想著,赫子辰幾個箭步便沖到了藏虹宮大門內(nèi),先前由于擔(dān)心圣凌,那種莫名的情緒反而沉淀下去,現(xiàn)在跨進這扇門后,所有的情緒和紛亂理不出頭緒的記憶,全都如暗河里的水流寂靜地洶涌而來。
藏虹宮分為兩部分,西面藏星閣,東邊長虹居。
赫子辰從前便住在那藏星閣,前面種了大片鳳凰木,夏日里枝頭上會綻放熱烈又活潑的花朵,燁燁的一片紅,宛如六月流火。
而現(xiàn)在,鳳凰木的花朵全都萎謝,甚至連枝干表面都有些干枯,表面縈繞著黑色煙霧般的魔氣。
記憶里的驕陽似火,乍一重逢竟變成了一片魔霧,赫子辰心里有什么東西在鼓噪,只叫他想要做出點什么事來發(fā)泄一番……但是他不能。
圣凌跟過來站在了他身側(cè),赫子辰?jīng)]有轉(zhuǎn)頭,愣愣地看著眼前被蠶食的記憶,拳頭捏得緊了又松,最終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轉(zhuǎn)頭。
不同于西面鳳凰木的灼然耀目,東邊長虹居前種植的是大片藍花楹,比西邊鳳凰木的慘狀要好些,藍花楹只有邊上幾株被魔氣侵染,其余依然蔚蔚然一大片。
藍色的花穗互相交織著,遠望如一片濛濛的藍煙,藍得溫柔,藍得飄渺,是細雨里觸摸不到的夢境。
是誰在那一片藍色煙霞里笑意粲然?只誰站在回憶里不知所措默然懷緬?
赫子辰抬手揩了下眼角,望著手指上那點濕潤,他輕笑了一聲,心道這藍楹花真是太像蘸飽了雨水的云煙了。瞧,都把他的眼角氤氳得濕了。
心里所有焦躁的情緒,都被這一片煙雨般的花色奇異地?fù)崞剑殡x,最終空空蕩蕩。
赫子辰閉了閉眼,又睜開,眼里已是一片冷然沉靜。
他伸手指向那藍花楹后的長虹居,沒有轉(zhuǎn)頭,狀似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那里先前是誰在住?我怎么都沒印象?”
圣凌也朝那邊望去,向來清冷寧靜的眸子里浮現(xiàn)出幾絲懷念,他喉頭動了動,袍袖里的手驀然收緊。
沉默了好一會兒,圣凌深深地朝那邊看了幾眼,垂下眼睫,輕聲道:“你會想起來的。”
赫子辰也不再開口,甚至一時沒有心情去查探魔物的蹤跡。
此刻,沉默的兩人,心情出奇地相似,記得的和不記得的,一樣的傷懷,一樣的思念。
而同時,一雙藏在暗處的眼睛,也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們。
第19章 邪魔
天光晦暗,暮色降臨。
赫子辰和圣凌在藏虹宮轉(zhuǎn)悠了許久,也并未發(fā)現(xiàn)異常之處。藏虹宮外殺傷陣布好,有人四處巡查,卻直到天黑也沒聽說宮中何處發(fā)生禍?zhǔn)隆?br />
可這一切,對比著那還鳳凰木枝頭未散去的魔氣、藏虹宮人事不知的數(shù)十名宮人,實在平靜得令人覺得詭異。
氣氛和暮色一道沉下來,人心惶惶,卻無可言說。
“大家都散了吧,”圣凌卻似毫不擔(dān)心,面色平淡地遣散諸人,“藏虹宮暫時沒有問題,先輪流到別處巡查。”
“這么久了,看起來是沒什么大事,我們也走吧!”赫子辰語氣輕松,還有心情開玩笑,“我猜,大約那些花木得了什么病,風(fēng)把花粉吹到人身上,順道把人也迷暈了!
眾人:“……”
陛下的想法可真奇怪,任誰看也不是那么簡單啊,但是見圣主輕微頷首,竟是一副深以為然的神情,他們也只好猶猶豫豫地相信了。
摘星樓眾人散去后,赫子辰拉住圣凌的袖子,沒骨頭似的倚在他身上,懶洋洋地道:“哎,圣凌,既然來了,就陪我走走唄!
“嗯,好。”
圣凌回握住他輕微顫抖的手,面上也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
兩人以一種難舍難分的姿勢黏糊在一起,磨磨蹭蹭地離開,轉(zhuǎn)過一道宮墻,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圣凌,”赫子辰從圣凌身上移開,面色蒼白地靠在宮墻上,他哆嗦著道,“圣凌,你有沒有……”
“有!笔チ柩杆俚鼗卮鸬。
赫子辰緊張地盯著他。
“先前在藏星閣的鏡子里,一抹影子一閃而過,那感覺……不是人!笔チ璧,眼里也頗有些疑惑,“但是,它似乎又沒有任何惡意!
“是么……”赫子辰輕聲呢喃道。
見圣凌眼神有些擔(dān)憂,他無力地苦笑了一下,心里也頗為不明白,赫子辰啊赫子辰,你如此失魂落魄為哪般?
“我倒是沒有見到什么影子,”赫子辰眼神有些空茫,果真像是失了一半的魂魄,“我只是感覺……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好像……”
好像什么呢?赫子辰說不上來。
這種感覺來得莫名,卻又如此強烈,強烈到無論他怎么插科打諢,怎么故作云淡風(fēng)輕都無法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