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譚既來發(fā)現(xiàn)左右兩邊的警察都無意識地甩了下頭,還在努力眨眼。
譚既來神經(jīng)開始過敏,眼神輕跳,瞄到后視鏡。
后視鏡里,只映出半張臉的老陸飛快跟他對視一眼,然后繼續(xù)開車。
這個眼神多多少少有點涼。
譚既來炸麻。
他伸手去拍身邊警察的肩膀。
但那倆警察沒一個顧的上他,甩頭地動作越來越劇烈,頻率也越來越高。
“怎么回事?”他們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遲鈍地吼,“老陸,把換氣關掉!”
老陸又“哦”一聲,伸手關掉。
這過程中譚既來一直沒呼吸,眼睛瞪的老大,憋氣憋的快瘋了。
老陸又跟他對視一眼,眼尾紋擠得更深刻。
他在笑!
“你怎么臉紅脖子粗的?空氣太差了?要不要繼續(xù)開換氣?”
他的嗓音詮釋了什么叫漫不經(jīng)心盡在掌握。
這他媽的打明牌了!
譚既來真他媽忍不。骸芭P槽!”
他解開安全帶,撲到右邊去按車窗,身邊的警察一個強按著耳返匯報情況,一個手伸到駕駛室企圖控制老陸。
然而他們仨誰都沒成功。
車玻璃的起降不受控制,耳返信號早就被屏蔽器干擾,唯一試圖制服老陸的警察,被安全帶限制了發(fā)揮。
他的身體被牢牢鎖死在后排,胳膊再長也只挨到老陸的耳朵,被老陸反手掐住,向下一掰手骨“咔”一聲斷掉。
左邊的警察在劇痛中小聲慘叫,眼皮沉沉地合上。
他身體向中間歪,譚既來開右邊窗戶未果,跟他錯開撲向左邊,瘋狂按車窗鍵拉車門。
老陸通過后視鏡看著譚既來上躥下跳,滿聲嘲諷:“現(xiàn)在才想開窗,是不是晚了點兒?”
譚既來窒息。
他想喘氣又不敢。
他還想撲過去搶方向盤。
這會兒車速不快,隨便往路邊一撞,車就能停。
但看到主駕駛旁耷拉著一只斷掉手骨的胳膊,譚既來心驚肉跳,伸出去的手又折回來,掐住自己右手手腕。
手腕上的紅色在他掌心蠕動,似乎也感應到了某種危險。
他的胸口像是被人猛踹了幾腳,憋氣已經(jīng)到了極限,迫切地需要空氣。
老陸一腳油門,汽車向前彈跳。
然后扶著方向盤的手忽然猛轉半圈,車子在漂移中瘋狂掉頭180度。
譚既來被巨大的慣性中甩得緊貼椅背,粗喘幾口氣。
他一邊控制不住地呼吸,一邊緊捂鼻子和嘴不想呼吸。
到了最后還是生物的本能占了上風,他在痛快的呼吸中越來越暈。
車子不知道什么時候駛下環(huán)路,周圍開始荒涼。
譚既來靠著最后一點點清明,在滿眼重影中環(huán)顧四周,確認安全,然后忽然對著左邊驚恐地大吼一聲,眼睛瞪的像銅鈴,如同大白天活見鬼。
老陸驟然聽他大喊,雖然不至于被嚇到,但是還是下意識朝左邊看了一眼。
這就是做賊心虛。
他在擔心有情況。
可其實前后左右?guī)资拙退麄円惠v車。
趁著這半秒都不到的時間,譚既來撲到駕駛室,在老陸手里搶下方向盤順時針一打,沖著路邊的綠化帶開過去。
然而老陸也不是吃素的。
撞樹之前,他一腳猛跺剎車。
輪胎與瀝青地面瘋狂摩擦,激起一陣青煙。
車子在尖叫聲中滑停。
“草——”
老陸大罵一聲,胸口撞到方向盤下端,疼的呲牙咧嘴,倒吸冷氣。
旁邊譚既來也沒好到哪里去。
他大半身體從后排沖到主控區(qū),然后以胳膊肘子為支撐,沉沉摔在副駕。
李則安送他的手機跟著他的動作,“噠噠噠”地一邊飛一邊磕,最后跌落在副駕地板最前端。
譚既來瞇著眼睛,在清醒的最后一秒解鎖手機,對準一個名字按下去。
……
他經(jīng)歷了不省人事,然后是半醒昏沉。
昏沉時他感應到好多人從他身邊經(jīng)過,也或許沒有經(jīng)過,只是圍著他。
他們嘀咕一陣子,不知何時安靜下來。
譚既來感覺自己被高高舉起,整個人飄飄然。
時間喪失度量,他在這種虛無的昏沉中慢慢恢復了意識。
可他無法睜眼,眼睛在眼皮的阻擋下,只能看見漆黑一片。
全身是說不出來的難受,腦仁生疼,胸口悶痛。
他試圖伸展身體,可惜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腳被人結結實實捆在一起,長腿被迫蜷縮,像蹲著一樣側臥著倒在地上。
他又挑挑眉毛,活動五官,臉部摩擦產(chǎn)生的觸感告訴他,他的眼睛和嘴巴都被布條蒙住。
譚既來清晰地知道——他被綁架了。
他身下很涼很硬,又一條條地硌人,像是躺在一塊凹凸起伏的鐵板上。
這鐵板還在輕微晃動,隨著聽覺的恢復,他耳邊灌滿柴油發(fā)動機“轟轟”的運行聲。
耳朵細不可查地抽動,譚既來察覺這車的發(fā)動機特別響,并且顛簸得厲害,跟沒有減震似的。
那么這車絕對不是家用轎車或者suv,應該是輛普通的貨車。
這確實是一輛貨車。
貨車在平穩(wěn)的大道又行駛了一段時間,忽然轉入小路,隨即開始真正的顛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