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從此以后都沒辦法離開華山山頂了,雪棄癟著嘴想要哭,可她還沒哭出來,耳邊就傳來了積雪的咯吱聲,她忙抬頭去看,然后便看到一只慘白的手從積雪下伸了出來,驚呼聲還沒來得及沖出口,趙安之便從雪下坐了起來。
差不多被凍成冰人的趙安之唇齒間呼出一口白氣,他活動了一下脖子,從雪中飛掠而出,輕盈落在一塊凸起的山石上。
雪棄看著他突然破涕為笑:“太好了,你沒有扔下我就好!
趙安之沒有理會她,抬起掛滿冰渣子的眼睫環(huán)顧周圍,然后揮袖施法在這山頂設了一個結(jié)界。
結(jié)界乍一罩上,原本銀白的景色霎時間褪去,轉(zhuǎn)瞬處處都變成了綠意盎然的模樣,就連那棵枯死的柳樹也抽出了新芽,地上鋪就的草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出大片大片的花朵。
雪棄看著這些變化,心中清楚這只不過都是障眼法而已,她凝眉質(zhì)問:“你這是何意?不準備為主人報仇了?”
趙安之終于轉(zhuǎn)頭看向雪棄,長舒一口氣后,才淡淡開口:“我血脈剛剛覺醒,以我現(xiàn)在的能力還不足以殺死妖帝。”
在被埋進大雪中時,趙安之想,就這樣被冰封其實也挺好的,至少心不會再痛了。然而沉睡了兩日,他還是睜開了眼睛,大仇還未報,他又怎能如此逃避,他必須成為這世間的最強者,然后將曾經(jīng)的陰謀算計統(tǒng)統(tǒng)捏碎。
轉(zhuǎn)眼間五年很快便過去,趙安之終于完全掌握了血脈中隱藏的所有靈力,眉心的印記也愈發(fā)清晰了。大概是妖族血脈的原因,他那原本深邃清澈的眸子變得十分妖冶,搭配上那張精致到?jīng)]有一絲瑕疵的臉,讓人一眼看上去邪魅又疏離。
五年來,看著他的變化,雪棄的眉頭也越皺越深,因為秦恒的原因,她十分厭惡妖族,而今看著越來越顯現(xiàn)白虎妖特征的趙安之,她心里排斥的情緒愈發(fā)強烈。
這日,趙安之施法撤去結(jié)界,準備下山。
結(jié)界剛撤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天上便接連掉下來兩個仙界的仙人,且傷得不輕。他冷眼看著那滿身血污的仙人,半晌才吐出一句:“仙界之人為何會傷重跌落人界?”
正在痛苦吭哧的仙界將士聞聲抬頭,可在看清趙安之眉心白虎一族的印記時,他不自覺向后縮了縮,“少假惺惺了,你是妖族還能不知道原因!”
趙安之蹙眉不解看著那兩個仙界將士。
另一個仙界將士見他不像是裝的,這才開口解釋:“三界再次掀起戰(zhàn)亂了,五年前妖族太子廣掣外出尋找自己的私生子遇害,妖魔兩族非說是仙界殺死了太子廣掣,于是再次聯(lián)手攻上仙界!
聽到廣掣的死訊,趙安之眸中閃過一抹自己都未察覺的異色,隱在廣袖內(nèi)的手陡然握緊,他一字一頓問:“廣掣當真死了?”
兩個仙界將士不明白他眼中為何突然染上猩紅,但還是誠實點頭:“仙妖魔三族只要死了,象征著他們命運的星辰便會隕落,當時仙界史官察覺到異象前去證實,發(fā)現(xiàn)確系廣掣太子的命星!
面對這樣的事實,趙安之眼睫微閃,想起曾經(jīng)的短暫相處,他心中不知為何有些沉重。
還沒等那兩個仙界將士反應過來,趙安之便直接捻訣離開了。
妖族槐焱城。
如今的妖族結(jié)界已經(jīng)無法阻擋趙安之了,他直接閃身穿過結(jié)界到了妖族宮門之外。
正蹦蹦跳跳走出來的兔子精白綿綿在看清來人是趙安之時,嚇得拔腿就跑,直奔了寒玨的云頤宮。
“殿下,寒玨殿下,我看到私生子回來了!
正在院中陪阿鳶玩耍的寒玨聞聲猛然抬頭,不等白綿綿把氣喘勻,身影就已經(jīng)消失在了院中。
小阿鳶揮舞著粉嫩嫩的小拳頭,沖著寒玨消失的方向大喊:“臭寒玨,你又突然丟下我!
一旁一直候著的繭栦,立刻皺起了眉頭,上前兩步威脅:“不許對殿下無禮,不然就把你送回魔族去。”
阿鳶咬緊小乳牙,雖然心里不服,可也沒敢出聲反駁,她記得寒玨說過她的父母就是死在她那親舅舅手上,她若是被送回去,肯定也是慘死的下場。
趙安之掃視了一眼周圍鑲金的宮殿,這才抬腳走進了宮門。
迎面而來的寒玨步子有些慌亂,臉上是拘謹?shù)匦θ荩骸澳憬K于愿意回來了?”
“仇還沒報,我當然是要回來的!壁w安之面容冷峻。
寒玨摸摸鼻子,訕訕一笑:“我們都是為了你好!
走在前面的趙安之停下腳步,冷哼一聲:“為了你好是這世上最自以為是的四個字!
對于趙安之的諷刺,寒玨無法反駁,唯有苦澀一笑,這件事情終究是妖族錯了。
趙安之并未在這里感受到灼嚴的氣息,他回首質(zhì)問:“灼嚴在哪里?”
寒玨把關于三界戰(zhàn)亂的事情簡單講述了一遍,最后才道:“阿翁命我坐鎮(zhèn)妖族,他老人家親自上陣,帶領屠寧他們前往銀河畔與仙界對戰(zhàn)了。”
“所以,你們真的相信仙界殺了廣掣?”
“不得不信,阿父死后幻化為原形,他身上的致命傷正是來自仙界的法器。”
如此牽強的理由,趙安之心中生疑但也沒有再問什么,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寒玨忙問:“你要去哪?”
趙安之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只留一句:“銀河畔。”回蕩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