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片刻, 季司早剛想轉(zhuǎn)身、挪動一下身子。
胳膊還沒做出動作、隨即感受到身前似乎有一大片暖呼呼的熱源。
季司早愣了愣, 沒反應(yīng)過來。
我懷里抱著的這個暖呼呼的是個什么東西?
猛然睜開眼, 距離太近、視線聚不上焦。
等人向后挪了挪腦袋、徹底看清眼前的畫面時, 這才發(fā)覺。
自己眼前、是平躺的一絲不茍的路北辰的側(cè)顏。
想起來了。
昨天、和人同床共枕了來著。
就是人家躺的一本正經(jīng)的, 反倒是自己微微蜷縮著身形、側(cè)著窩在被窩之中,似乎是因為被薄天涼、下意識地就要尋找熱源一般, 一點一點朝著人挪動著, 直到將人整個臂膀都圈在了自己的懷抱之中。
季司早默默松開自己環(huán)抱著手臂的手、輕輕向后挪動了一點。
呼。
還好人還沒醒。
季司早縮到安全距離, 輕聲舒了口氣。
不然、總感覺哪里會更加奇怪。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
在他向后挪動身形的這段時間、看起來仍在安穩(wěn)入睡的路北辰、閉著的眉眼、睫毛顫了顫。
幾分鐘前——
睡夢之中、路北辰只覺自己的半側(cè)身子都在發(fā)麻,嘗試抬手、似乎還動彈不得。
睜開雙眼、偏過頭去。
視線之中、是季司早幾乎窩在自己肩頭的沉靜睡顏。
大雨已過、空朗氣清。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玻璃窗的折射、絲絲縷縷地灑在自己身側(cè)的人臉上。
卷長的睫毛泛著暖橙色的光,連帶著人眉眼都變成柔和的淡褐色。
似乎是第一次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看人。
路北辰的視線從人眉眼之上慢慢滑落,一路經(jīng)過高挺的鼻梁、挺翹的鼻尖、紅潤的唇瓣、精巧的下巴尖。
人睡顏很乖,小小的一團蜷在那里, 一只白皙的手輕輕半握著、舉在自己身前的位置上。
手指修長、輕輕捏著被子邊邊。
突出的腕骨之上、那顆紅色的小痣也露了出來,沐浴在金色的朝陽之下。
路北辰原本想從人懷中抽出自己手臂的動作頓在了那里。
溫?zé)岬谋窍⒋蛟诩珙^上,明明隔著一層棉質(zhì)的布料、卻似乎能感受到人灼熱的呼吸一般。
明明緊貼在自己身側(cè)的人體溫偏涼。
路北辰卻莫名覺得、自己的手臂、似乎被擁在一團炙熱的火焰之中,抱著一個小火爐。
季司早似乎是還有些冷。
眼見人鼻尖皺了皺、睫毛也顫、似乎馬上要清醒過來。
路北辰下意識地連忙緊閉上雙眼、裝出一副從未醒過來的樣子, 一動不動地平躺著。
直到季司早默默地離開他的身側(cè)。
路北辰下意識地蜷起指尖、按在自己掌心之中掐了掐。
剛從人身邊離開的季司早、驀地感覺自己身前一片涼。
失去唯一的熱源后, 鼻尖一皺、沒忍住輕聲打了個噴嚏。
季司早的指尖摸上自己的鼻尖, 涼得發(fā)冰。
啊、小火爐沒了。
季司早攥了攥被子角,暗自想到。
明明盛夏的天氣、怎么覺得有點冷呢。
起床、洗漱。
看著鏡子之中半闔著眉眼的人, 季司早覺得自己眼眶發(fā)沉、腦袋發(fā)脹,頭昏昏沉沉的、還有一些不明顯的眩暈感。
嘶……
這么脆弱的嗎?
季司早看了眼手機, 時間尚早,比往日里在戰(zhàn)隊時要早很多。
可能、是睡眠不足吧。
不止腦袋疼。
怎么腰疼腿疼、好像哪里都有些不舒服一般。
洗漱完畢、換上自己的衣服。
季司早取下掛著的衣褲、看著自己干干凈凈的褲腳,眉頭不自覺一挑。
昨日因在大雨中行走而被濺上的泥點被人擦拭的干干凈凈,連一絲水痕都沒留下。
真細心啊。
甚至都沒發(fā)現(xiàn)人是什么時候做的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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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過天晴、山中的空氣異常清新。
晨霧迷蒙、混合著花草樹木的香氣與啾啾鳥鳴,不僅五感舒適、連帶著五臟六腑的濁氣似乎都被洗滌過一般,身心輕松。
沿著原路折回、二人再次走過那段青石板路。
被雨水沖刷的清亮濕滑的青石板、連帶著青苔都是綠油油的形態(tài),視線所及之處、一片生機盎然。
“小心路滑!
“知道,”季司早笑,“我又不是小——啊!
路北辰剛出聲提醒,季司早帶著笑意的嗓音只說到一半。
緊接著隨著一聲輕呼,聲音戛然而止。
季司早不笑了。
他差點兒從臺階上滑落下去,徑直摔一個屁股蹲兒。
直到人手腕被握住、連帶著腰側(cè)也傳來一股力度。
季司早原地旋轉(zhuǎn)了差不多一百八十度,直接一頭撞上一個結(jié)實的胸膛,這才堪堪穩(wěn)住身形,站穩(wěn)在原地。
路北辰松開人手,垂眸看著人那副‘又丟臉啦’的神色,著實是沒忍住笑意,沉聲問了句:“你又不是小什么?”
季司早:“……”
這個‘謝’字真是說不出來一點兒。
季司早抿了抿唇角、回以人一個帶著刀的微笑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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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周老先生告完別、路北辰驅(qū)車盤桓在下山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