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雪音身份那一刻,喬之律也想過,他會不會因為雪音的身份而對雪音產(chǎn)生芥蒂。
可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
因為,在得知雪音就是未來的自己之后,他對雪音的感情,不僅沒有絲毫淡化,反而變得愈發(fā)濃烈。
雪音是未來的他,他是過去的雪音,這是獨屬于他們兩人之間獨一無二的羈絆,無可取代。
這樣的認(rèn)知讓喬之律的精神和體內(nèi)流淌著的血液都甚至因此而變得極度亢奮起來。
然而,雪音卻用最溫柔的語氣,對他說出最殘忍的話語。
“小律,我們的關(guān)系,就到此為止吧……”
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到此為止,而是繼續(xù)相愛!
可是雪音不懂,當(dāng)他指責(zé)雪音是小狗的時候,雪音也是溫柔的根本不反駁,還把所有的責(zé)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好,我是小狗,是不遵守約定的壞蛋。”
這讓喬之律怎能不生氣?
他簡直都?xì)獾每煲ǖ袅,可他舍不得對雪音發(fā)脾氣,便只能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讓自己慢慢冷靜下來。
他本打算,等自己完全冷靜下來,就把自己的想法跟雪音說清楚的,可還沒等到他離開房間,雪音就自己過來敲門了。
一開門,看到的便是雪音那張除了瞳色與氣質(zhì)不同,幾乎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容顏。
一想到雪音就是因此而不肯接受自己,不肯愛自己,喬之律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情緒,就又涌上來了,于是便對雪音提出了那個沖動的要求。
雪音越是因為自己的身份而拒絕他,他就越是想要摧毀雪音心底的那道身份防線,讓雪音徹徹底底的接受他。
“雪音,你告訴我,我到底哪里做錯了?”
喬之律一遍又一遍的問,雪音聽在耳中,疼在心里。
他抬手,指尖輕輕觸碰到少年的眉眼。
“小律,你沒有錯,錯的是……”
雪音最后一個“我”字還沒說完,便又被喬之律打斷:“既然沒有錯,那你喜歡我好不好?”
“雪音,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你喜歡我。”
少年頓了頓,才又接著道。
“你不是什么都愿意給我嗎?為什么唯獨這個不肯給我……”
雪音張了張口,想要說點什么,可這一次,喬之律卻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了。
少年緊握著他的手,直接就把人給拽進(jìn)了浴室,然后抵在了洗漱臺的鏡子面前,用力堵住了他的唇。
強勢而繾綣的吻持續(xù)了很長時間才結(jié)束,喬之律往后退開了一些,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托著雪音的臉,讓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鏡子里的人,領(lǐng)口微開,雪色長發(fā)凌亂,清泠的唇染著些許瀲滟的緋色,清幽的瞳孔濕潤,是雪音的模樣,卻又不像是他了……
雪音幾乎不敢再去看鏡子里的自己,逃避似的移開了目光。
喬之律沒有逼迫雪音再去看鏡子里的自己,可從口中吐出的話語卻仍舊毫不留情的擊垮雪音所有的心底防線。
“雪音,認(rèn)清現(xiàn)實吧!
“無論你承認(rèn)還是不承認(rèn),你都已經(jīng)跟你不能接受的那個自己做過了,且食髓知味。”
“雪音,你的身體比你更誠實!
喬之律的吻,細(xì)密的落在雪音的臉上。
蠻橫霸道的高溫熔巖驀然闖入清泠的雪中世界,將冰封的細(xì)雪強勢融化。
雪音怔然的眨了眨眼,然后眼前的視線突然變得一片模糊。
旁人總說他脾氣好,可他的脾氣好,對別人都只是基本的禮貌和客氣,只有對喬之律,是真的溫柔到了骨子里。
這些年來,男男女女都有不少人跟他表白過,他聽是聽了,可心里卻都是靜如止水,掀不起半點漣漪。
唯有喬之律在他耳邊低語說愛他的時候,他會克制不住的連指尖都在發(fā)燙。
作為一個活了將近兩千年的神明,雪音的心,必然是不軟的,甚至堅如磐石。
否則這個世界上那么多苦難的人,豈不是都要等著他去拯救?
可到了喬之律這里,他卻不斷的放棄自己的底線,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軟。
雪音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怎樣才算是喜歡一個人。
如果甘愿放棄自己所有的自尊和底線,躺在另一個人的身下承|歡算喜歡的話。
那么他想,他是喜歡喬之律的。
少年的心跳聲,清晰入耳。
熔巖與清雪的相逢,再也沒有了任何的隱瞞和欺騙。
雪音不必再獨自背負(fù)著不能說的秘密,也不必再維持自己幻化的容顏。
這一次,他完完全全的,以最真實的雪音,接納了喬之律的所有愛意。
冰涼的淚水沾濕了臉頰,怎么都控制不住。
雪音忽然抬手用力的回抱住了少年的身體,泣不成聲。
“雪音?”
驀然聽見雪音的哭聲,喬之律怔了一下,身體是一動不敢動,只能就這樣任由雪音抱著。
雪音從來沒有這樣哭過。
他受傷的時候,雪音心疼的紅了眼眶,沒有掉眼淚。
他欺負(fù)雪音的時候,雪音克制不住會發(fā)出一點聲音,但從來也不哭。
可是現(xiàn)在……
雪音卻抱著他,把頭埋在他肩窩,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喬之律第一欖閽反應(yīng)便是雪音被他欺負(fù)哭了。
于是喬之律毫不猶豫的,就抓著雪音的手,往自己臉上拍,然后不停道歉。
“對不起,雪音,是我太混蛋了,你打我消消氣吧,你別哭……”
“雪音,你別生氣好不好?”
“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話語落下,喬之律抓著雪音的手便又要往自己臉上拍,卻被雪音阻止了。
“沒有生氣,只是被沙子迷了眼!
雪音微微偏過頭,然后自己的手從喬之律的手中抽了回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變得矯情了,還哭了,要知道當(dāng)初他孤零零一個人死在天寒地凍的地下室的時候,都沒有哭過。
也許是年紀(jì)大了,變得感性了。
雪音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波動的心緒也慢慢的平復(fù)了下來。
雪音情緒不佳,喬之律也不敢再做過分的事情了,幫雪音攏了攏身上滑落的衣服,便要往后退開,然而下一秒,他的手卻被雪音微涼纖白的手指抓住。
雪音仍舊沒有看喬之律,只是低垂著眸子盯著身側(cè)瓷白的臺面,低聲道。
“抱我去床上!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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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正文完
清泠的幽雪在熔巖的侵略下變得支離破碎, 窗外高照的暖陽漸漸西斜,明凈的窗臺上逐漸覆上一層晚夜的陰影。
雪音緩緩睜開眼,身體酸軟得連稍微動一下, 都十分艱難。
是因為他對喬之律無節(jié)制的縱容, 也是因為悖論所帶來的影響,在極快的消耗著他身上的神性,讓他變得愈發(fā)虛弱。
“醒了?腰痛不痛,我?guī)湍闳嗳??br />
喬之律見到他醒來, 幫他端了一杯水過來。
少年神態(tài)自若, 可頭上黑發(fā)卻已經(jīng)白了一大半。
喬之律肯定也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不正常了,可他在雪音面前卻仍舊表現(xiàn)得那么平靜。
雪音抬眸,盯著喬之律頭頂?shù)陌装l(fā)看了幾秒,然后才接過水杯, 收回視線,低垂著眼眸淺淺的抿了一口杯中的溫水。
雪音并不是死亡之后就立刻成為神明的, 他是在死亡之后,渾渾噩噩的在精神病院飄蕩了兩天, 然后又失去了意識很長一段時間, 才繼承了雪神的神位的。
當(dāng)他作為神明再次蘇醒過來的時候,人類社會都已經(jīng)過去一個世紀(jì)了。
那個時候, 迫害他的第四精神病院早就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喬建國夫婦也早就化作一抷黃土, 連墳頭都找不到了。
新世紀(jì)的科技發(fā)展十分迅猛, 新生的人類已經(jīng)不再需要進(jìn)入學(xué)校學(xué)習(xí), 而是直接把儲備有百科知識的芯片植入腦袋里就可以輕松獲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新世界的人類社會生活十分便捷, 但雪音不習(xí)慣。
雪音雖然成為了神明, 可他骨子里, 還是帶著過去的人類的思想與習(xí)慣。
他會搜集許多在新世紀(jì)已經(jīng)稀缺的紙質(zhì)書籍來看,也會上網(wǎng)瀏覽各種資料學(xué)習(xí),但他從來沒有嘗試過植入根本不需要學(xué)習(xí)就能獲取大量知識的芯片。
對于年僅十六歲就死在暗無天日的精神病院的雪音來講,他的內(nèi)心是有許多遺憾的,只是這些遺憾在沒有盡頭的精神病院的壓迫下已經(jīng)消散殆盡,在后來漫長的神明的日子里,更是渺小如塵埃。
直到他回到現(xiàn)在,遇見了十六歲的喬之律。
他把喬之律從精神病院里帶了出來,喬之律改變了過往的發(fā)展軌跡,繼續(xù)活了下來。
而曾經(jīng)他那被淡化的遺憾,也都重新涌了上來。
同樣的事情,由身為神明的他來做,和還活著的喬之律來做,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