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都沒有臉,倏然間,謝云澤卻感受到了強烈的注視。
他的眼皮子輕微一跳,有那么剎那竟是錯覺神像的臉變成了男人,目光溫柔卻又堅定執(zhí)著,好似有種很久不見的眷戀,又帶著濃濃的不舍。
旋即男人緩緩地張口,應(yīng)當(dāng)是說了什么,但是沒有聲音。
反復(fù)好幾次,謝云澤才終于從他的口型辨認出來,“回家!
回家?
謝云澤微怔。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撫摸這張臉,倏然卻又不知道怎的踉蹌了下,瞬間所有的幻覺消散無蹤,瞿炎在背后握住他的手臂防止他跌倒。
“前面是臺階!宾难壮雎曁嵝训,“水池是不能上的!
回過神來,謝云澤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竟險些已經(jīng)踩上水池臺,而面前的神像安安靜靜的,也都已經(jīng)恢復(fù)成原本雕塑的樣子。
謝云澤不由得輕微出神,片刻后才在瞿炎的幫助下回退幾步,輕聲應(yīng)道:“沒事!
瞿炎知道他剛才應(yīng)當(dāng)是看到什么了。
目光也跟著掃了眼神像,卻什么都沒有說。
再往里面走就是商圈,這么好的天氣,竟有不少成群結(jié)隊出游的人。
謝云澤跟瞿炎兩人相貌出眾,由此格外地扎眼,一路走過去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導(dǎo)致瞿炎的眉心越擰越緊,最后直接擋在他的旁邊。
謝云澤的臉都快要被他壓進懷里面去了,竟是忍不住笑出來,“瞿炎……”
“別管我!宾难椎哪樣悬c黑,“我不想讓他們看!
大抵也知道這樣讓謝云澤不方便,把他拉到角落去等自己,自己則是大步走出去,沒多久竟是帶了個針織的帽子回來,壓在他的腦袋上。
謝云澤只覺得前方的視線頓時被壓低很多,整張雪白的臉也都擋住大半,但是他沒有拒絕,只是抬手輕輕觸碰了下針織的觸感。
【這下好了,除了我誰都別想看。】
“這下好了。”瞿炎似乎很滿意,緊盯著他扶帽子的纖細指尖,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壓抑很多,“除了我誰都別想看!
“這樣說來還辛苦你了!敝x云澤忍不住揶揄他,“陪我出來玩承受這么多。”
【這件事不是這樣算的。】
男人笑著將他沒戴好的帽子取下,特地揉亂他的頭發(fā),這才重新戴上去,指腹像是戀戀不舍般,又細心地將他散落的鬢發(fā)塞進去。
【這只是我的問題……】
“這件事不是這樣算的!宾难椎闹副陈湓谒冻鰜淼闹讣馍希皇嵌虝旱挠|碰,又像是小心翼翼般收回來,垂眼壓抑住自己洶涌的占有欲。
“這只是我的問題而已!
所有細微的動作和神情,全都落在謝云澤的眼底。
他靜靜地注視著瞿炎,記憶中的場景與此刻完美的交疊,旋即分開,讓他能夠清晰地分辨出過去和現(xiàn)在。
自從識海開始愈合以后,他現(xiàn)在不需要如何吃力,就已經(jīng)能夠回想起來很多曾經(jīng)跟男人相處的片段,而且是在那個世界發(fā)生的事情。
他跟男人的關(guān)系幾乎是密不可分的地步,也會這樣帶自己出來玩,親昵又自然地獨占著他,照顧他而且從來不會帶給他壓力。
瞿炎的動作卻小心很多。
就像是知道自己是怪物的身份,深刻的認知到自己的可怖。
甚至從來都是被選擇,很輕易就會被放棄。
所以只聽他的話。
克制著所有的欲望。
“不是你的問題。”謝云澤輕聲回答道,“我也愿意的!
沒有等瞿炎做出反應(yīng),他便已經(jīng)轉(zhuǎn)身往里面走了,片刻后才忽然感受到瞿炎走過來緊緊握住他的手,就連吐詞都滾燙起來,“澤澤!
“嗯!敝x云澤輕聲道。
瞿炎似乎是想問點什么,周身的氣壓低沉。
很久后卻還是忍不住低低開口,“澤澤,你這樣說到底是因為……”
誰知道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前方?jīng)_涌而來鋪天蓋地的彩色氣球,伴隨著整個中央廣場的街道旁公民們的歡呼,煙花也跟著沖天而起轟然炸響。
今天是特殊的節(jié)日慶典,尤其是怪物會在這天獲得祝福,所以就連氣球上很多都是奇形怪狀,帶著獨屬于它主人的氣息雜糅著鋪天蓋地而來。
謝云澤條件反射后退兩步,又驟然被瞿炎滾燙的溫度覆蓋,他黑著臉擋在謝云澤的背后,高大的身軀幾乎是將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
在這樣寬闊的懷抱中,似乎連煙花的爆鳴聲都被隔絕了。
歡呼聲離得很遠,反倒是心跳變得格外強烈。
謝云澤的睫羽輕微顫抖著,掀起來看他,便正好撞見瞿炎垂下來的目光,幽深專注,有那么剎那完整地跟男人重疊在一起。
他想起來剛才瞿炎沒有問完的話。
大概率是想要說,自己這樣縱容,到底因為他是瞿炎還是別的誰。
就在之前謝云澤其實也分不清,可倏然察覺到這個熟悉的擁抱和體溫,依舊是那樣強烈震響的心跳時,腦子頓時變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就是他。
不管是任何的身份,那都是他。
從頭到尾自己也只認他。
等放完煙花,瞿炎將懷里的謝云澤松開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專注地看著自己,似乎還帶著點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