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翎一戰(zhàn),殲敵7000余人,打垮了土匪的主力,謝文東等僅帶少數(shù)土匪逃到了深山老林。
此戰(zhàn)過后,合江軍區(qū)除留下一個營的兵力外加騎兵連配合嫩江軍區(qū)繼續(xù)剿匪以外,其余部隊均退回合江修整。
戰(zhàn)后,合江軍區(qū)特地召開了熱熱鬧鬧的慶功大會,并按慣例進行表彰,孟占山被記大功一次,并授予“勇敢獎章”一枚。
他是參戰(zhàn)部隊里惟一一個沒有爭議的大功,所有參戰(zhàn)人員一致認為孟占山的大功是實至名歸,方司令甚至認為評大功都委屈了他,因為同時獲得大功的足有四人。
由于星火分隊的出色發(fā)揮,參戰(zhàn)部隊避免了重大傷亡,而且星火分隊的官兵經(jīng)過激戰(zhàn)無一傷亡,充分顯示了裝甲兵的巨大威力。
自從孟占山來到了合江軍區(qū),這里的剿匪形勢就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首戰(zhàn)東安,再戰(zhàn)大甸子,再加上兩打刁翎,全都打了個滿堂彩。
更難得的是,他讓合江軍區(qū)的老把式們充分認識到了現(xiàn)代化作戰(zhàn)的威力,使他們開始嘗試改變。
于是,各團團長挖空心思想要搞幾輛坦克,那幾個分到機關(guān)炮的主力團更是費盡心機的想要弄一輛軍用卡車。
方司令太喜歡這個孟占山了。
這家伙既有超強的指揮作戰(zhàn)能力,又有一套獨特的作戰(zhàn)理念,更難得的是,他有一顆超前的心。
這樣的家伙,方司令若是不喜歡,那他就不是愛才如命的方強了。
李政委提醒方司令,“老方,我們是不是應該給冀西軍分區(qū)去一個電報,一來報報喜,二來表示一下感謝!
“應該,應該……”
方司令恍然大悟,連連點頭,“人家給我們派來了這樣的精兵強將,我們要是不感謝一下,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
電文很快就發(fā)出去了:
——陶司令,感謝您為我們送來了冀西獨立團和孟占山這樣的精兵強將,不得不說,你們太慷慨了。
——他們在剿匪斗爭中表現(xiàn)異常出色,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尤其是孟占山同志,堪稱大智大勇,大將之風。他率部連戰(zhàn)連捷,而且給合江軍區(qū)帶來了全新的作戰(zhàn)理念,這一點至關(guān)重要。
——陶司令,有鑒于此,我代表合江軍區(qū)全體官兵對你們深表感謝,感謝你們?yōu)槲覀兯蛠砹诉@么好的同志,感謝你們培養(yǎng)出了這么好的同志。(合江軍區(qū)司令員方)
紅燈閃爍,電鍵滴答……
方司令很快就收到了回電:
——太客氣了!方司令。這家伙沒給你們添什么麻煩吧?或者說,他沒干什么違犯紀律的事吧?(冀西軍分區(qū)司令員陶)
方司令和李政委對望了一眼,均是十分納悶。
——沒有。(合江軍區(qū)司令員方)
——謝天謝地。轿鬈姺謪^(qū)司令員陶)
“……”
方司令和李政委均被回電給驚呆了。
……
孟占山這兩天的心情舒暢極了,被人擁戴的感覺真是不錯。
雖然他早己習慣了這種待遇,可這樣的待遇,誰又會嫌多呢?
生活就象個瞬息萬變的萬花筒,命運之手將它輕輕一轉(zhuǎn),悲喜就瞬間改變。
上一秒,孟占山還在為自己的裝甲分隊沾沾自喜,下一秒,他就為之黯然神傷。
東門外的曠野上,孟占山正在視察星火分隊的訓練。
裝甲車和機關(guān)炮一前一后,兩輛坦克一左一右,呈“菱形”隊形從他面前隆隆馳過。
孟占山的腰板拔得倍兒直,從眉到眼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正當他凝神觀望之際,一匹快馬如飛而至,通信員在馬上高喊:
“孟團長,急件——”
話音未落,通訊員己從馬上跳下,幾步奔上山坡,從挎包里掏出一封信遞給孟占山:“孟團長,方司令讓我給你送來急件,說是東總有令!”
孟占山接過書信,打開,剛看了幾眼就被釘在了那里,那種眼神,就好像面前的土地突然開裂了似的,滿滿的驚心怵目。
“怎么啦?老孟,被雷劈中了?”一旁的陸政委樂呵呵地問。
孟占山把書信一遞,眼睛一橫:“你自己看!”
陸政委接過書信,才看了兩眼就大驚失色,“我的天,還真是被雷劈中了!”
信上寫著——
冀西獨立團團長孟占山:
近聞您部在刁翎依靠裝甲分隊大獲全勝,甚喜甚慰……
目前,我民主聯(lián)軍己正式成立坦克大隊,由孫三同志任大隊長,毛云鵬同志任政委。
為使我坦克部隊迅速壯大,按東總指示,各部繳獲的坦克及裝甲車都應上繳,集中使用。
望你部從大局出發(fā),服從命令。同時,對你部的奉獻精神致以崇高的敬禮!
切切!東北炮兵司令朱瑞緘。
孟占山愁眉苦臉地看著眼前的陸政委:“唉……這人怕出名豬怕壯啊,我的大政委,我揣在懷里的熱饅頭,才剛咬了一口,還沒品出味來,就要交出去?”
“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陸政委看了孟占山一眼,頗為無奈地說,“老孟,軍令如山!”
話雖這么說,陸政委的心里卻是七上八下。
眼前這家伙是什么人,陸政委心里最清楚。
這是個膽大包天的家伙,惱上來誰也不尿。
唉,但愿這個桀驁不馴的家伙別出什么幺娥子。
“那……那就交上去吧。”
孟占山咬著后槽牙開口了,一副肉痛的樣子。
陸政委有點吃驚地看著孟占山,他沒想到這家伙會答應的這么痛快,他拍了拍孟占山的肩膀夸獎道:
“哎呀,老孟,你讓我說什么好?你可真是深明大義,顧全全局!”
“東總是對的,不應該把裝甲部隊像分糖果那樣到處亂撒,而應該集中起未,組成成規(guī)模的裝甲部隊使用……
我說,前些年德囯鬼子之所以橫行霸道,靠的就是一種叫作閃電戰(zhàn)的戰(zhàn)術(shù),他們集中大規(guī)模的裝甲部隊作快速突擊,以突然襲擊的戰(zhàn)術(shù)克敵制勝,很是利害!
一席話聽得陸政委目瞪口呆,他愣愣地看著孟占山,“我的天,老孟,你這一套是從哪兒學來的?”
孟占山撇撇嘴,“咱好不容易請來了曰籍教官,可不能只學開坦克,裝甲兵戰(zhàn)術(shù)也得一并拈來!
陸政委大為感慨,豎起大拇指連聲稱贊:“我的天,老孟,你真善于學習,還特別善于接受新鮮事物,實在令人佩服!……我說,還是五體投地的那一種。”
“牛是怎么死的?”孟占山突然問。
陸政委一愣,想了一下說:“怎么死的?……累死的唄……”
孟占山仰起脖子,一本正經(jīng)地糾正道,“不,它是被吹死的……”
陸政委噗哧一下笑出聲來,隨即狠狠一拳擂在孟占山胸口:
“他娘的,敢調(diào)戲老子,找死!”
“哎喲!我的娘哎!”孟占山大叫一聲,隨即一臉憤然,“好你個陸大政委,敢毆打干部!敢口吐臟字!”
“他奶奶的,還不是跟你學的!你不是說溫吞水型的干部靠不住嗎,老子就粗獷給你看!”陸攻委恨恨地說。
孟占山樂了:“哎呀,有進步!大有進步!……我說政委,你也特別善于學習嘛,簡直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
孟占山的話音剛落,就聽見陸政委哼了一聲:
“娘的,又吹死一頭牛!”
……
訓練結(jié)束后,陸政委剛剛宣布完上級的決定,星火分隊的戰(zhàn)士們就炸了,他們轟的一下圍了上來,把陸政委嚇了一跳。
剛打了個大勝仗,大伙心氣正高,猛聽上級要收繳星火分隊的坦克,無不急火攻心。
劉鐵柱情緒激動地嚷嚷道:“政委,我想不通!坦克是我們繳獲的,而且大伙越用越上手,怎么能說收就收呢?”
順子也急得跟啥似的,“就是,……政委,你去給上級說一說,給誰用不是用?都是用來對付反動派嘛,干脆別上繳得了!”
陸政委苦笑了一下,神色黯然道:“我說,上級要是聽我的,不就沒事了嗎?關(guān)鍵是這件事軍區(qū)說了也不算,是東總決定的!
順子突然傷心地哭了:“政委,我求求你了,你就替我們想想辦法唄,別上繳了,我實在是舍不得那些寶貝,一天不見都不行!
陸政委傻了,他覺得喉嚨發(fā)干,澀澀地沒詞了,他求救似的看向孟占山,卻發(fā)現(xiàn)那家伙正閉目養(yǎng)神呢。
陸政委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心想,世界上怎么還有這種人?自己在這邊苦口婆心,那家伙卻在一旁好整以暇,根本不觸這個霉頭,當真可惡!
于是陸政忍不住道:“同志們,我也想找上級理論,可咱們孟團長不讓啊!還把我批了一頓。我……我也是沒辦法!”
大伙一聽,全都目光復雜地望向孟占山。
孟占山卻笑了,古里古怪地望了陸政委一眼,隨即又掃了一眼咄咄逼人的戰(zhàn)士們:
“同志們,要我說,這是一件好事!”
“?”
“什么?”
眾人全都傻了,連陸政委也瞠目結(jié)舌。
“同志們,大家聽我說……”
孟占山繼續(xù)侃侃而談……
“有道是,飛鳥盡,良弓藏……
上級讓我們上繳坦克,恰恰說明土匪的主力己被打垮,已經(jīng)不需要這些大殺器了。
同志們,我們不遠千里來到東北,為的啥?為的是和國民黨反動派干!
可這大半年來,和囯民黨反動派一仗沒打,反倒跑來這兒來剿匪,說實在的,我不甘兒吶!”
他的話立刻引起了戰(zhàn)士們的共鳴,大伙紛紛鼓噪:
“就昰,我們也不甘心!”
“嗨!誰不愿意拉開架式和國民黨干,誰愿意整天和士匪去爬山溝,鉆老林?”
孟占山滿意地看了眾人一眼,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同志們,給你們透點底,如果我猜得沒錯,剩下的殘匪己經(jīng)不需要那么多的剿匪部隊了。
那么,必然會抽出一部分部隊趕赴正面戰(zhàn)場,和囯民黨反動派交鋒。
于是乎,派誰去,又不派誰去呢?就成了問題……”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睜大了眼睛,屏息以待……
“嘿嘿,我猜啊,到時候各團一定會為此打破了頭,你們說是不是?”
“是!”
“就是!”
戰(zhàn)士們拼命點頭……
“我說,正所謂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短。
到時候,我就可以找到方司令說:司令,你們讓我們交出坦克,我們可是連眼都沒眨,現(xiàn)在派部隊去打國民黨反動派,總得先照顧我們一下吧?
嘿嘿!方司令要敢吐出半個不字,我就跟他拼了,把官司打到東總?cè)ノ叶疾慌!?br />
戰(zhàn)士們哈哈大笑,全都熱烈鼓掌……
陸政委急了,“老孟,怎么說話呢你?”
孟占山擺擺手,徒然拉高了聲調(diào)……
“同志們,把目光放長遠一點,把目標定大一點,別總盯著眼前的壇壇罐罐。
同志們,打那些下三流的土匪有啥意思?有本事和新一軍、新六軍掰掰手腕,那可是號稱五大主力的大肥羊,個個都富的流油,那才是咱爺們的菜!
嘿嘿,聽說狗日的還要成立什么快速縱隊?一個快速縱隊就有坦克、裝甲車上百輛,還都是大老美的,叫什么……美制m3a3坦克。
我的天,我都饞得流口水!
他娘的,跟著我金戈鐵馬,躍馬橫刀,去取上將首級,不好嗎?
交出那幾輛破坦克,換一個和大肥羊過招的機會,不好嗎?
我向你們保證,什么坦克裝甲車的,現(xiàn)在送出去幾輛,過后咱們成倍的掙回來!
他奶奶的,我就問你們一句,把手頭的壇壇罐罐交出去,換一個大殺四方的機會,你們愿不愿意?……”
“愿意!”
“我們愿意!”
“太愿意了!”
戰(zhàn)士們咆哮如雷,把嗓子都要喊破了。
陸政委簡直驚呆了……
這個家伙,同樣的問題,在他嘴里就變成了好事,而且聽起來是那么的入情入理,那么的振奮人心。
人家站得是那樣高,那樣遠,堪稱高瞻遠矚。
陸政委突然就涌出一股滿滿的敬佩之情,而且,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眼前這個家伙,才華橫溢,卻又與傳統(tǒng)的風格大有不同。
擦,看來不管是軍事指揮還是做思想工作,自己都是拍馬都趕不上了!
不過,能和這樣一個家伙共事,絕對是一件幸事。
這是個大將之才,天生為戰(zhàn)而生,看著吧,跟著這小子,以后有的是波瀾壯闊,地動山搖!
……
(注:經(jīng)過不懈的努力,1947年10月,坦克大隊在黑龍江東安縣擴編成為東北民主聯(lián)軍戰(zhàn)車團,全團560余人,各種坦克20余輛,牽引車、裝甲車40余輛,在此后的一系列作戰(zhàn)中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