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慶功會在后寨大廳內(nèi)外隆重開幕。
廳內(nèi)廳外擺了數(shù)十桌酒席,眾皇軍和炮頭們魚貫而入,進入大廳依次落座。
酒過三巡,杜大膀子洋洋得意地訴說了襲擊郭仲達部的經(jīng)過……
日軍大尉瞇縫著眼聽完,點了點頭。
杜大膀子連忙請?zhí)?xùn)話。
日軍大尉大刺刺地站了起來,嘰哩哇啦地一通流利的日語,還配合著復(fù)雜的手勢,看得眾炮頭眼花繚亂。
翻譯隨即大聲地翻譯了一遍:
“太君說了!你們對皇軍的忠心皇軍都清楚,特別是你們伏擊了郭仲達部,足以證明你們的誠意,太君已經(jīng)將你們編為宿縣警備大隊,此次作戰(zhàn)有功人員都會得到獎勵……下面!全體到大院集合,皇軍將宣布委任并獎勵有功人員!”
眾炮頭大喜,魚貫著走出大廳,在院子里和眾土匪一起分排站立,一個個胸脯拔得老高。
皇軍在兩廂站了長長的兩排,大尉和翻譯官居中而立。
大尉突然一擺手,翻譯大聲下令:
“稍息!”
“立正!”
“槍放下!……”
眾土匪呼啦啦地稍息、立正……
“叮叮當當!……”
各式各樣的武器放了一地。
杜大膀子也習慣性地掏出雙槍,把槍放在了地上。
可在雙槍粘地的一瞬,他突然一楞:
不對呀!
不就是宣布個委任嘛,干嘛要放下槍?
就在他發(fā)愣的一瞬,翻譯已猛地撩開衣襟,抽出了駁殼槍,暴喝一聲:
“打!”
杜大膀子不愧是高手,突覺有異,身子猛地一探,手臂爆長,一把撈起駁殼槍,順勢往大腿上一蹭,便蹭開了保險……
從放下槍,到警覺,繼而抄槍,蹭開保險,出槍,他只用了不到一秒鐘……
如此成績,足以列入高手中的高手。
可是——
他還是晚了!
他只來得及把槍舉到了一半……
一個黑大漢出手之快,動作之麻利,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啪啪啪!……”
一個長點射,五六發(fā)子彈全都打在了杜大膀子的胸口,這家伙被強大的沖擊力打的倒飛出去,“咕咚”一聲栽倒在地。
可他煞是悍勇,倒地的一瞬,還掙扎著扣動了扳機,手中的大肚匣子嘩嘩就響了。
一連串子彈擦著黑大漢的頭皮小鳥似地飛向天空,一發(fā)子彈穿發(fā)而過,把頭皮劃出一道深深的血槽,熱乎乎的鮮血飛流而下,嚇得黑大漢一縮脖子,“娘的!想做了你虎爺呀?!
在生命即將逝去的一瞬,杜大膀子還是想不明白:娘的,到底怎么回事……
二當家的爬山虎異常狡猾,槍未離身,猛覺有異,身子突然向右一滑,在撲倒在地的同時,左手已順勢抽出了大肚匣子。
說時遲,那時快——
這家伙身子尚在半空,手中的大肚匣子已經(jīng)“啪啪啪”地狂跳起來,一連串子彈雨點般的潑灑了出去。
“噗噗噗!”
子彈穿透肉體的聲音……
前面的皇軍大尉連連中彈,身上爆出一蓬蓬血霧,掙扎了幾下,頹然栽倒……
“浩二!……”
翻譯發(fā)出撕心裂肺的一聲喊,抬槍就打。
還有比他更快的……
另一個黑大漢懷里的歪把子早已“突突突!”地爆響,黑大漢一邊扣動扳機,一邊大聲喊叫:“兔崽子!叫你扣你雞娃,扣你個媽……”
一連串子彈呼嘯而至,把爬山虎打成了篩子,這家伙嚎叫一聲,口里的鮮血噴出了一尺多遠……
這還不算,翻譯的大肚匣子一槽子子彈接踵而至,二十發(fā)子彈刮風般地釘在了爬山虎的腦袋上……
好慘!
二當家爬山虎恐怕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這樣一個死法。
在光天化日之下,猶如一個爆裂的西瓜……
兩旁的皇軍火力全開,子彈嗖嗖地飛來,彈如飛蝗……
“啪啪啪!”
“噠噠噠……噠噠噠……”
爆豆般的輕聲震動山谷……
院子里的土匪們哀嚎著,怪叫著,像牲畜般嘶吼著,在密集的彈雨中像喝醉了酒似的搖搖晃晃,紛紛倒地。
密集的子彈把青石地面打得白渣子亂迸,有些土匪掙扎著想抓槍,立即被猛烈的彈雨打成了馬蜂窩……
只一袋煙的功夫,二百多個土匪紛紛斃命。
剩下的時間里,皇軍在后寨里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殘匪嚇得屁滾尿流,紛紛繳械投降。
“大當家的燙了!”
“二當家的也掛了!”
“好慘吶!……”
守在一線天的一百多個土匪在高處看得清楚,嚇得渾身篩糠。
“沖。 瓪⒀!……”
上千人馬又自前寨殺到。
“繳槍不殺!……繳槍不殺!……”
眼見前后都是敵人,四當家的張榮久困獸猶斗,舉槍大喊:“娘的,給我拼了!”
可手下人早就心膽俱裂,張榮久剛要射擊,就被旁邊的土匪撲上來抱住,連槍都給下了:
“四當家的,降了吧,給弟兄們留條活路!”
土匪們七手八腳地把張榮久捆了起來,隨即打起了白旗。
張榮久倒不失悍匪的本色,被押下來之后依舊怒目圓睜,破口大罵。
正愁沒處發(fā)泄的柳老爺子哪吃這套,“叫你嚎喪!”抬手就是兩槍……
“砰!砰!”
這小子像死豬一樣一頭栽倒在地……
正午時分,槍聲噶然而止。
翻譯癱坐在地上,抱著血人一樣的浩二,刺目的陽光照著他血紅的雙眼,他的心里充滿了歉疚。
“浩二呀浩二,我對不起你呀!你的三件事都幫助我做完了,我孟占山卻食言了……”
……
傍晚時分,戰(zhàn)斗結(jié)果統(tǒng)計完畢:
斃敵二百四十八名,俘敵一百七十二名,共繳獲步槍四百零三支,短槍一百六十六支,機槍一挺,子彈四千多發(fā)。
關(guān)鍵是,還搜出了上萬斤糧食,銀元上千塊,護村隊自成立以來,還從來沒有發(fā)過如此洋財。
“隊長!俘虜如何處置,請您指示!”劉二猛請示孟占山。
孟占山有些猶豫。
這些家伙他一個也看不上,可要說是都槍斃了……又有些過了。
好歹,他們也投降了不是?
娘的,自古就有“以夷制夷”,老子就來個“以匪制匪”。
想到這,他眉毛一聳下達了命令:
“大虎二虎!把俘虜全都押往青花寨,告訴大當家的,好好調(diào)教調(diào)教他們!”
“是!”大虎二虎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要走。
段峰在一旁伸手攔住。
“別呀,隊長,咱們干嘛不留下?”
“娘的,這些狗日的,一點骨頭都沒有!占著一線天那樣的天險,居然一槍不放就投降了,這樣的軟骨頭老子一個都不想要!”
段峰樂了:“隊長,照你這么說,這土匪也得有氣節(jié)啊?”
孟占山點頭:“那是!是個中國人就得有氣節(jié)。”
一句話把投降的土匪們聽得臉上像燒著了的猴屁股。
“孟司令!我這幾百號人沒一個孬種,我柳如龍今后唯你馬首是瞻,就問你要不要?”柳老爺子拍著胸脯大吼。
“好!是好漢我就要!一個都不能少!”孟占山斬釘截鐵地回答。
“噢!孟司令要我們嘍!”
柳如龍的隊伍一陣歡呼。
“小子們!現(xiàn)在我就交給你們一個任務(wù),把閻王寨給我搬空!聽見沒有?”
“聽見啦!……”
眾人歡呼雀躍。
……
打下閻王寨只花了一個上午,搬運戰(zhàn)利品卻花了足足2天。
在孟占山的命令下,最后燃起了一把大火。
孟占山站在一線天,雙手叉腰,指著那些用原木蓋成的,修得特別結(jié)實的匪巢大吼:“燒!燒光它狗日的土匪窩!”
于是——
那些原木大廳寨墻倉庫,連同杜大膀子神氣無比的虎皮大椅,連同閻王寨十幾年來屹立不倒的氣數(shù),都在濃煙烈火中灰飛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