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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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臨月第二天就搬回了學(xué)校，走的特別干凈利落，以至于江湛晚上回去看的時候覺得這里就像從來沒有過她的存在一般。
這是有多不想和他待在一起，真他媽是只白眼狼。
電話響了第三次，同一個來電人—李青蘭。
這幾天她一直以處理公事的由頭給他打電話，因為是涉及到酒廠財務(wù)和錢永云的正事，其中還牽扯了不少官員和道上人員的往來，他不能不管。
屋子里空的很，顯得手機(jī)鈴聲很吵，他接起電話。
那邊說她已經(jīng)在家里等著了，又問他什么時候回去。
江湛淡淡地說知道了，然后掛了電話。
回老宅的路上程禹看出來江湛心情不太好。其實昨晚江湛從萊茵公寓出來情緒就不高，黑著臉吩咐他找個人看著江臨月，說最好是校園里的學(xué)生，還不能讓她知道。
他瞬間明白倆人這是又鬧不愉快了，說來也奇怪，江湛一向不讓自己憋屈，誰惹了他只能自認(rèn)倒霉，怎么到了江臨月這里，倒像是一肚子氣發(fā)不出只能自己往下咽。
大概從沒女人會逆著他，和女人較勁兒也實在沒意思。
他撿些好消息來說，比如歐陽志那邊已經(jīng)派人過來傳話，錢永云的刑罰怎么判有了一個大概的說法，最后孰重孰輕可以商量。
再比如江湛經(jīng)此一事在黑山名聲大振，除開四大家族還有很多人有意來拜山頭，他們?nèi)绻胍璐藟褎莺苋菀住?br />
江湛仔細(xì)聽著沒答話。
車子行駛到老宅，江湛下了車走進(jìn)去，他仍是沒猜透江湛的想法。
盡管他下車的時候并沒有交待去留，但直覺告訴他暫時不要離開，江湛今晚不會留在這里。
江湛進(jìn)屋的時候李青蘭正在客廳等他，面前攤開了幾份文件。他走到沙發(fā)邊坐下，拿起最近的一份文件看。
李青蘭知道他在意此事，不過幾秒便沉穩(wěn)開口。
“廠里的缺口不小，你們雖然處理得仔細(xì)，但是短時間內(nèi)大筆資金往來必須有正當(dāng)理由，否則一旦有人深究很容易看出問題�！�
江湛很快看完了這份文件，檢察院的文件，案件來龍去脈寫的清楚明了，各種工商稅務(wù)都沒有差錯，李青蘭把這件事辦得很妥帖。
“有人深究怕什么，我相信就算有人想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除非這個人是你�！彼畔率种形募膊辉倏雌渌Ｓ噘Y料，看起來很是輕松。
李青蘭覺得這是信任她才會如此，于是她也放松下來。
“你這話真不講良心，要是我不樂意幫你，這些手續(xù)哪里能下來得這么快？真不好意思說你好心沒好報�！�
江湛不和她兜圈子：“你要什么？”
李青蘭不滿意他這種獎勵施舍一般的語氣，可轉(zhuǎn)念一想這也是個難得的機(jī)會：“你說這話可不能反悔。”
江湛對此反應(yīng)沒多大感覺，畢竟李青蘭是個很識時務(wù)的女人，知道什么要求能提，什么不能提。
手機(jī)鈴聲響起，江湛幾乎是立刻拿出手機(jī)來，那串號碼看得他唇角不自覺上揚(yáng)。
李青蘭捕捉到這一絲異樣，剛有的好心情按下暫停。
那邊聲音不大，她卻聽出是個女聲，她從未見到江湛接電是這樣得狂態(tài)，在和她相處的時候，還是個女人。
通話時間不過兩分鐘，那邊的女人細(xì)細(xì)說著什么，江湛兩眼盯著桌上的文件，好像在聽，又好像根本沒聽。
時不時的“嗯”一聲，表示知道了。但李青蘭清楚這里面的不一樣，他沒有一點不耐煩，他那樣的性格，怎么可能有耐心聽人講那么多廢話。
直到最后一句：“知道了，早點休息。”
隨后江湛掛了電話，但肉眼可見的心情好了很多。此刻李青蘭覺得他的聲音特別諷刺。
“想好了要什么？”
她忽然生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但其實更像是在和自己賭氣，她笑意盈盈試探：“想好了，你把剛剛電話里的那個女人交給我�！�
交給她？江湛幾乎立刻明白李青蘭想要干什么，他差點忽略了這女人的嫉妒心可不是一般的強(qiáng)，盧雨薇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他沒答應(yīng)也沒拒絕：“干什么？”
李青蘭笑著道：“她擋了我的路，當(dāng)然是殺了�！�
其實以江湛的性子如果他真的把這個女人交給她了，那就表明不在意，所以就算她把人殺了他大概也不會說什么。
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沒有那么簡單。
果然，江湛收起剛剛玩笑的表情，幾乎是沉了聲音在警告她：“你那些手段收一收，別什么閑事兒都管，動了不該動的人我照樣廢了你�！�
李青蘭早知他不會只有她一個女人，婚后一方面她查得緊，一方面也察覺到江湛并不像婚前那樣，所以更多心思放在怎么幫他來留住他這件事上�？墒枪贿@么不給她面子，她的嫉妒心達(dá)到了巔峰，不管這個女人是何方神圣她都不會輕易放過。
“你剛剛問我想要什么還作不作數(shù)？”
江湛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你想好了再說，沒有第三次�！�
然而李青蘭很執(zhí)著。
“我不動她，那你告訴我剛剛那女人是誰？”
江湛覺得她不可理喻，拿了桌上的文件就要走。
李青蘭氣得站起身來，質(zhì)問他：“我沒開玩笑，就這么見不得人嗎？”
江湛聽了最后幾個字只覺得渾身不舒服，淡笑著終于解釋了一句：“沒什么見不得人，是江臨月�！�
他說罷留給李青蘭一副你白白浪費了一個可以提要求的機(jī)會的表情，隨后轉(zhuǎn)身出了老宅。
而李青蘭只覺得眉心“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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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月回到學(xué)校之后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她迫使自己暫時忘掉這段時間的事，全心投入到復(fù)習(xí)中去。可她很快就發(fā)現(xiàn)她沒那么厲害，她會不知不覺走神，夜晚一個人的時候更是陷入情緒的深淵。
盡管看起來平靜，內(nèi)心卻涌現(xiàn)出一種無言的痛苦，那股痛苦拼命拉著她往下墜，墜入看不見底的深淵。她覺得這樣的狀態(tài)很不好，于是把自己的日程表安排得密密麻麻，最好每天看完功課累得倒頭就睡。
可到她考完試離了高強(qiáng)度的學(xué)習(xí)，這種狀態(tài)又開始找上她，她有些無能為力。舍友陸陸續(xù)續(xù)返校，寢室重又熱鬧起來。這一次她打破自己清冷形象，嘗試和她們說笑打鬧。
對她來說很累，也不怎么開心，但至少能暫時排擠那種無力感。
大一的學(xué)生們熱情高昂，除了學(xué)習(xí)之外總有各種豐富的課余生活。放假前無意參加的社團(tuán)起了作用，面對鐘向恒的邀約，她不得不爽快答應(yīng)。
這是她第一次嘗試走入一個新的世界，一個看起來紛繁吵鬧，好像又不失樂趣的世界。
她嘗試著融入，告訴自己新生活須得付出代價。
可鐘向恒很快發(fā)現(xiàn)了問題，她安靜過頭了，但又好像很努力在打破自己的舒適圈。
一次聚餐之后，他送她回宿舍的路上，看似不經(jīng)意地提起：“洛洛她們幾個嘰嘰喳喳的，喝了酒更是沒人管得了，連我有時候也覺得有些吵�！�
臨月很溫和地回：“大家在一起開心，最少不了她們這種活潑可愛的角色�！�
“說對了！大家在一起開心最重要，每個人各司其職，分工合作，整個團(tuán)體才會越來越好�！�
臨月反應(yīng)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這是在安慰她，可其實沒有必要，她本來也不是多么真心。
她想說一句多謝，可此時恰好有鐘向恒相熟的同學(xué)經(jīng)過，他們隔著幾米遠(yuǎn)的距離熱情打招呼。對面男生卻故意擠眉弄眼看著她的方向。
她立刻覺察出一絲不對勁兒，可這未免太快，她寧愿這是自作多情。
沒想鐘向恒不在意，反倒大大咧咧笑著解釋：“你別搭理他，他是看著漂亮女生就走不動道，今天又來連累我�！�
臨月松一口氣，故意笑出來：“早知道不走路燈下，免得人看清我的臉。”
鐘向恒也笑，越發(fā)覺得江臨月雖然敏感，但不失善良可愛。真心換真心，來日方長，他明白這個道理。
倆人走到女生宿舍樓下，他先一步開口：“周末有辯論賽，我們社雖然不參加，但洛洛她們要去主持，你有興趣可以來看看，題目還挺有意思的。”
臨月倒沒立刻拒絕，問他是什么題目。
“是生命賦予時間意義，還是時間賦予生命意義？”
臨月想了想，一時得不出答案，但她真的來了些興趣，可沒辦法，周末是必須要回去的。
“下次有機(jī)會吧，這種復(fù)雜的哲理題我不太懂。”
鐘向恒看她認(rèn)真想了想，說出口的話卻是拒絕，他有些不解：“沒到那種高度，據(jù)說雙方準(zhǔn)備的時候差點打起來，都是俗人不是？”
臨月真有些動心，只笑著說：“那結(jié)果出來你告訴我，有什么有意思的論點你也記下來告訴我，我相信你的眼光�！�
鐘向恒點頭答應(yīng)，以為她真的有事不能來，也不再多說。
看著女孩漸漸消失的背影，他心情不錯地往回走。
三月的風(fēng)暖起來了，讓整個人都身心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