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劍修說他小時候,那劍修不就是幼崽狀態(tài)?
幼崽很容易被人哄騙欺負的。
聞道一并不因玄金的疑問而生氣,他拇指緩緩揉著肉墊,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
“記憶確實沒那么清晰了。應該是二十三年前!
那年他五歲。
聞父和聞母帶著回老家,順便到附近山上露營。
其實當日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點異常信號。他們驅(qū)車到露營營地,為了避免人太多搶不到位置,還特意早早就到了?珊髞硪恢倍紱]有人來。
聞父聞母沒當回事,還笑著跟他說,今天不擠了,高不高興。
聞母說記得不遠處有一條小溪,里面說不定能撈到小魚小蝦,聞父在營地生火,時不時逗逗他。
他那時還不像如今這么沉默寡言,在聞父聞母面前簡直是個“十萬個為什么”。
他剛讀到九域的歷史,得知原本人族和妖族原本勢如水火,后來有大能意識到這樣兩族終要同歸于盡,于是想辦法調(diào)和,促成“共生協(xié)議”。
所以什么是共生協(xié)議?
聞父回他,就是人族和妖族,大家都在一起開開心心地玩耍。
他懵懂地應了聲哦。
父子二人閑聊中過了許久,一直不見聞母回來,聞父有點擔心,看他正坐在地上用小草編小兔子編得認真,不忍打擾,就說自己去找一下,讓他乖乖等一會兒爸爸媽媽就回來了。
他應了一聲后父親就離開了。
聞父這一去又是好久。
久到他已經(jīng)自行研究明白如何用小草編小貓小狗,還一樣編了三只,都還沒回來。
他等得太久,難免心慌。
一邊喊著爸爸媽媽,一邊往樹林深處走。
然而就在他摸索著找到那條小溪時,看到的不是爸爸媽媽,而是滿地血紅。
原本悅耳的鳥鳴,此時變成了喑啞的哀嚎。
一只山魈背對著他,正埋頭在啃食著什么,那東西只剩半邊身子。
而被啃食的半邊血肉,身上穿的,好像是爸爸的衣服……
發(fā)自內(nèi)心的深切恐懼促使他轉(zhuǎn)身就跑,甚至沒有勇氣去確認,那些血是不是爸爸媽媽的。
直到跑出很遠,似乎又聽到爸媽呼喚的聲音。
從他背后傳來。
他定了定神,糾結(jié)一番后還是決定回去看一眼。
說不定剛在小溪邊他眼花了,爸媽已經(jīng)撈完小魚小蝦,在營地等他呢。
“后來呢?你回去了?”玄金主動把自己變小,跳到聞道一身邊,又順著他的胳膊,趴在聞道一胸口。
初冬時節(jié),洞虛山的夜晚也有些寒涼。
更別說還聽著劍修講這些東西。
他想讓劍修能暖和一些。
“后來我被我?guī)煾笖r住了。他說我父母已經(jīng)死了。我不信,我問他怎么死的,有什么證據(jù)。師父帶我重回到小溪邊,讓我去確認父母的尸身!
聞道一苦笑了一下:“說是尸身,其實也剩不下多少了,只有一兩根指頭和幾小塊衣料!
“師父沒直接說殺害我父母的兇手就是那只山魈精。但我知道我那時沒看錯。
“后來我就跟著師父上了山,拜師父為師,修煉。師父說我殺欲過重,不愿意教我劍法。我便修習符箓。強化了不少符法的殺傷力。
“后來下山,也經(jīng)常能看到又妖獸發(fā)狂,傷害普通人。父母的亡故讓我本對妖獸感觀非常不好,種種經(jīng)歷讓我有時甚至會想,共生協(xié)議是不是只限制束縛了人族,讓普通人成為妖族的零食養(yǎng)料。成了修士又什么都不能做!
玄金忍不住小聲道:“你可沒有什么都不做。”
聞道一摸了摸他的頭:“是的,所以后來是我主張不能只把犯了事的妖獸關進藏囹了事,也是我主力推進在共生協(xié)議基礎上,若是又妖族犯禁,不能僅僅是把主事妖獸送回妖族懲治就算了,人族也要有機動處置權(quán)。很多修士都不愿意沾惹這段因果,我不怕!所以后來基本上這些事情就開始專門找我了。”
劍修說起自己的過去,平鋪直敘,像是在說其他人身上的事。
情緒似乎也沒什么太大波動。
但玄金知道,他是難過的。
無論是父母的意外亡故,還是承受了很多本不應該沾惹的因果。
劍修心里恐怕都不好過。
也難怪劍修的風評在妖族中這么差,第一次一見面就要跟他動手,后來也總是瞧他不順。
玄金又往上攀了幾步,抱住聞道一的脖子,像上次對戰(zhàn)鸞鳴一樣,舔了舔聞道一的臉側(cè)。
舐去那些劍修臉上并不存在的血淚。
聞道一很輕地問:“你在做什么?”
玄金張了張口,不知要如何回劍修。
“我——”
“好哇!你不讓我見網(wǎng)友,自己倒好,帶什么回來跟我炫耀來了?!”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把玄金嚇得毛都炸起來了。
聞道一也迅速半坐起身,驚訝道:“師父?!”
第79章
玄金還掛在劍修脖子上, 對方突然起身,為了維持平衡,他的爪子還勾了一下劍修的脖頸。
聞道一不由得“嘶——”了一聲, 整了整衣服,從地上起身。
玄金三兩下就爬到聞道一頭上去, 瞪著眼睛看出現(xiàn)在門口的劍修的“師父”。